37. 史上最無情無義的女穿越者 薄情寡義……(1 / 2)

“什麼?胡輕侯以身為餌, 差點殺了皇甫高?”

常山王劉暠手裡的酒杯失手掉在了地上,酒水淋濕了衣衫。

他顧不得失態,猛然站起,厲聲問道:“是何時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幾個官員回答道:“是十日前的事。”

常山王劉暠大怒:“十日前?為何現在本王才知道?”

幾個官員無奈極了, 這事情不是國家大事, 沒有八百裡加急,甚至驛站都不傳遞, 常山王又不關心這件事, 沒有派專人跟進, 得知這個消息自然就遲了些。

常山王劉暠頓足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皇甫高會差點被胡輕侯殺了?”

他盯著一群官員, 問道:“胡輕侯不是隻會潑水羞辱官員的刁民嗎?”

雖然劉暠知道胡輕侯被貶謫到常山國做縣尉是因為殺了汝南袁氏的公子袁韶,但這不妨礙劉暠沒有把胡輕侯當回事。

殺人又有什麼難的?他就沒有殺過仆役嗎?

那袁韶雖然是汝南袁氏的公子, 名聲很大, 但終究是一個紈絝子弟, 且是白身,既沒有官兵衛護,也沒有無數士大夫環繞, 殺袁韶需要的隻是膽量和勇氣, 殺一個紈絝公子毫無技術含量。

但皇甫高是名將啊!

雖然皇甫高的職務隻是小小的太守,可朝廷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銅馬朝能打的將領屈指可數, 皇甫高就是其中的翹楚。

胡輕侯為何就能差點殺了皇甫高?

一群官員麵對劉暠的疑問, 隻能尷尬地看長史沮守。

劉暠見了眾人的眼神,心中痛罵自己,怎麼忘了這裡真正有才能的人隻有沮守一人。

他熱切地看著沮守,道:“沮長史,你可知道事情的始末?”

沮守鞠躬行禮,道:“是。”

“……胡輕侯出洛陽後急奔, 一日夜行至溫縣城外……夜半被流民所困,殺流民驅之……皇甫高與之戰……”

劉暠道:“皇甫高怎麼會在溫縣?”

他不奇怪皇甫高為什麼可以半路精準截殺胡輕侯,以皇甫高之能,又是有心算無心,半路截殺胡輕侯有什麼難的?

他想問的是為什麼汝南袁氏可以說服皇甫高出手,皇甫高可不是汝南袁氏的嫡係。

沮守道:“皇甫氏五代將門,未曾有所寸進,汝南袁氏德高望重,皇甫高托庇汝南袁氏之下又有何奇?”

劉暠點頭,心中卻有一絲奇怪,汝南袁氏不是一直拉攏士大夫嗎?為何開始拉攏軍中將領?他道:“說下去。”

沮守察覺到了劉暠的怪異,心中一邊思索究竟是為何,一邊繼續道:“胡輕侯縱火焚燒樹林,皇甫高大敗……”

劉暠皺眉,問道:“皇甫高會想不到火攻?”

他沒有仔細追問地形,既然用了火攻,胡輕侯多半占著天時地利,可皇甫高會想不到火攻嗎?這名將未免有些水分。

沮守道:“胡輕侯與皇甫高作戰之時,四麵起火,無路可逃,皇甫高軍心大亂。”

劉暠細細品味這幾個字,忽然有些明白了,問道:“四麵起火,無路可逃……難道胡輕侯就在火場之內?難道她想要縱火同歸於儘?”

沮守點頭:“不錯,胡輕侯就在大火中心。”

劉暠歎了口氣,道:“本王有些明白皇甫高為什麼大敗了,誰能與瘋子比狠。”

皇甫高不論何種理由願意供汝南袁氏驅使,都逃不過一個“利”字。

這“利”是要活著才能享受的,皇甫高的一切軍事謀劃都是基於己方活著而設定的,同樣也會基於“對方想要活下去”而揣測胡輕侯的計謀,哪裡會想到胡輕侯是個瘋子。

沮守道:“皇甫高奪路逃出火場,折損過半,遁走。”

劉暠微微搖頭,沮守真是不會說話啊,“遁走”一詞真是把皇甫高形容的何其狼狽和猥瑣。

他感慨地道:“原來胡輕侯不僅僅會潑水,還會放火啊。”說真話,劉暠有些覺得胡輕侯還算是個人才,不是隨便找個人願意玩命就能差點坑死皇甫高的。

一群官員附和著笑道:“待胡輕侯到了元氏城,讓胡輕侯潑水放火給大家看看。”

劉暠大笑,這自然是笑話,胡輕侯是劉洪的打手,貶謫到常山國更是擺明了要他庇護胡輕侯,他怎麼可能羞辱胡輕侯。

一個官員板著臉道:“若是以後皇甫高到了常山國,我等就送他一個水袋。”

一群官員大笑,被火攻擊敗的皇甫高不過如此。

沮守看著一群以為事情完結,嬉笑取樂的同僚,慢慢地道:“皇甫高退走後一個時辰,小黃門蹇碩率五百鐵騎趕到溫縣。”

嬉笑的聲音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刹那間消失。

眾人死死地看著沮守,許久,才有一個官員驚訝地問道:“你說蹇碩?那個受陛下信任的小黃門蹇碩?”

另一個官員問道:“為何小黃門蹇碩會到了溫縣?”

沮守一言不發,眾人也不需要回答,人人都知道了答案。

蹇碩能夠率五百騎趕到,隻能說明胡輕侯與蹇碩布下了一個局,等待汝南袁氏的人跳進去。

一個官員慢慢地道:“胡輕侯離開京城的時候就知道會有袁氏的人中途埋伏,她想……嗯,消除隱患。”

“因此與蹇碩布下了局,就在溫縣等待袁氏的人出現,隻是不曾想到出現的是皇甫高。”

一群官員默默點頭,其實那個官員的言語含含糊糊,好些地方故意說錯了。

真正的言語應該是“有人知道袁氏會報複截殺胡輕侯,為了打擊袁氏,因此以胡輕侯為誘餌,布局等支持袁氏的門閥跳出來,然後一網打儘。”

為何是“有人”,而不直接指明是誰?

因為這個“有人”,要麼是皇帝劉洪,要麼是皇帝最信任的十常侍。

不論哪一個,是一群藩王手下的小官可以提到的名字嗎?

劉暠依然皺眉,問道:“陛……胡輕侯與蹇碩布局,本王可以理解,汝南袁氏的人肯定會殺胡輕侯,布置陷阱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本王隻是想問,為何蹇碩能夠及時趕到?”

沮守道:“消息中未見明言,但依我之見,定然是大火。”

眾人恍然大悟,胡輕侯與蹇碩應該還有其他聯係方式,但是蹇碩及時趕到必然是因為大火。

漆黑的夜晚中的大火足以讓數裡外的人注意到異常,蹇碩自然會想到胡輕侯遇到敵襲,急忙跟上。

或許胡輕侯是如何放火的,皇甫高是如何逃出大火的,蹇碩是如何隱藏行蹤的等等細節上會有些差異或者誤判,但整個大局應該就是如此。

眾人輕輕歎息,這汝南袁氏與劉洪之間的爭鬥隻怕超出眾人想象的嚴重和血腥。

沮守環顧四周,見沒人想要說話,繼續道:“皇甫高遁走後……”

一群官員對皇甫高的觀感已經大變,能夠提前發現危機,順利從陷阱中脫逃的人不愧是名將。

沮守道:“……傳書各地門閥世家,各地門閥世家驚恐欲絕。”

一群官員隻覺理所應當極了,皇甫高差點被坑死了,其餘人還會冒出來送死?

有官員顧盼左右,問道:“可有皇甫高的消息?”

眾人皆知問的是皇甫高有沒有被朝廷降罪,搖頭,一群隻知道皇甫高差點被殺的消息閉塞人士怎麼可能知道呢。

眾人一齊看沮守,沮守麵無表情。眾人歎氣,才天而已,哪有這麼快得到消息的。

一個官員慢慢地道:“依我看,多半是要貶謫了。”

另一個官員道:“皇甫高公然截殺朝廷命官,隻是貶謫已經是在汝南袁氏的斡旋下走了大運了,搞不好會被砍頭的。”

有官員打了個寒顫,看了那官員一眼,聽他的意思,皇甫高還要感謝汝南袁氏?這真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啊。

劉暠問道:“沮長史,這殺局是十常侍布下的?”或者陛下?

沮守回答道:“蹇碩調用了禦林軍。”

劉暠聽懂了,禦林軍是隨便可以調動的嗎?哪怕是十常侍指使,陛下至少是默許的。

他仔細地思索,深深地感覺到了寒冷。

以前隻以為劉洪把胡輕侯送到常山國是為了保住胡輕侯的性命,如今看劉洪如此手段,會不會有更深的圖謀,比如他的王位?

劉暠自忖不曾得罪了劉洪,卻也不曾與劉洪親近,劉洪到底為什麼把胡輕侯送到了常山國?

他想要詢問沮守,卻知道沮守此人對他並不忠心,這些話萬萬問不得。

劉暠臉色慘白,揮手道:“諸位且退下,本王要休息一下。”

沮守看著劉暠搖搖晃晃地離開,轉眼就想到了劉暠擔心什麼。

他微微搖頭,劉暠多慮了。縱然劉洪有針對藩國之心,又怎麼會在與汝南袁氏爭鬥的時候多方樹敵呢。

沮守走出藩王衙署,仰天長歎。汝南袁氏四世公,血統高貴,德高望重,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誰不敬仰?

他重重的拂袖,不想劉洪卻處處針對,還下(毒)手殺了袁氏最有名的公子,這是要斬斷汝南袁氏的翅膀嗎?真是毫無仁君模樣。

……

劉暠進了內堂,發了一會呆,隻覺手足無措。

一個妾室輕輕給劉暠敲背,問道:“殿下何以憂慮?”

劉暠摸著她光滑的手,隻覺全世界隻有她最關心自己,慢慢地道:“陛下派了一個人到常山國做縣尉,我原本以為是給那人避難,如今越想越不對,莫非是來調查我?”

那妾室笑道:“殿下可有做違反朝廷的事情?”

劉暠搖頭,違反朝廷規定的小事情肯定是有的,但是值得大做文章的事情卻是真沒有。

他又沒想過做皇帝,哪有什麼值得皇帝調查的事情?

那妾室笑道:“既然如此,殿下何以憂慮,那人是密探也好,是逃難也好,殿下由得他就是了。”

劉暠漸漸微笑:“不錯,還是你最聰明。”伸手將那妾室攬在懷中。

隻要他自家清白無辜,何必擔憂胡輕侯的來意?

胡輕侯不管是什麼理由來的常山國,在常山國又做了什麼事情,他一概不管,就不信如此還會被劉洪懷疑。

……

洛陽。

司徒府內擠滿了來訪的賓客,人人都是來安慰汝南袁氏的。

有人道:“皇甫高不過是一個西涼野人,能當什麼大事?唯一的優點就是一身蠻力,可是蠻力能比得上智力嗎?皇甫高大敗,無需憂慮,另譴賢能即可。”

一群人支持,所謂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有史以來就是動嘴皮子的人管理動手的人,皇甫高就是一個負責動手的莽夫,輸了隻是證明了莽夫就是莽夫,不證明汝南袁氏無法收拾胡輕侯。

又有一人道:“汝南袁氏宅心仁厚,不忍派出族內子弟教訓胡輕侯,所以被胡輕侯抓住了機會。可悲,可歎。”

一群人點頭,汝南袁氏不忍心以大欺小,想要與胡輕侯公平較量,不想皇甫高是個廢物,反而被胡輕侯教訓了,這是典型的好心沒有好報,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一人嚴肅地道:“我要批評汝南袁氏,古語雲,獅子搏兔亦出全力,為何汝南袁氏如此大意,竟然派遣荒野鄙人去教訓胡輕侯?太也輕敵。”

眾人點頭,皇甫高要才華沒才華,要血統沒血統,典型的廢物,汝南袁氏派一個廢物去收拾胡輕侯,實在是太輕敵了。

有人低聲道:“胡輕侯非胡輕侯也,她是陛下的密探,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陛下親自操刀,汝南袁氏麵對的不是無知婦孺胡輕侯,而是陛下。”

“若是袁氏不肯親自下場與陛下較量,隻怕還會嘗到敗績。”

眾人用力點頭,彆看胡輕侯隻是一個平民女子,背後其實有皇帝的海量專家,有整個劉氏王朝的海量資源,每一個舉動背後都透著皇家的力量。

若不看清這點,汝南袁氏隻怕還會受到挫折。

麵對來自無數親朋好友的關心,袁隗溫和地微笑,真誠地道謝,心裡憤怒無比:“袁基這個混賬!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袁基談笑自若:“皇甫高是個名將,這次大意了。但是無妨,他已經儘力了。我汝南袁氏定然會保他平安,涼州皇甫氏自然會福澤連綿。”

眾人微笑,這是理所當然的,不然以後誰願意給汝南袁氏當刀子。

有人看著袁基滿麵春風,不像是截殺仇敵失敗,反而像是中了大獎,心中疑惑,道:“袁世兄榮辱不驚,在下佩服。”

袁基笑道:“我確實未曾想到陛下會調派蹇碩和禦林軍,這皇甫高之敗,隻怕有我的輕敵原因。”

“但是對我汝南袁氏而言,這一局其實是我汝南袁氏贏了。”

包括袁隗在內的所有人盯著袁基,倒要聽聽“汝南袁氏贏了”的解釋。

袁基笑道:“其一,皇甫高並不是我汝南袁氏門生故吏,與我袁氏也不曾有密切交往。”

“今日皇甫高截殺朝廷命官,成也罷,敗也罷,與我汝南袁氏何乾?”

“難道陛下能因此降罪與我汝南袁氏?我汝南袁氏毫發無傷,我汝南袁氏何敗之有?”

眾人點頭,看袁基的眼神深邃了不少。

“第二,袁韶之死,我一直想不明白是胡輕侯肆意妄為,是陛下有心剪除我家麒麟兒,是陛下狂暴後的一時衝動,還是陛下深謀遠慮,以袁韶之死試探天下士大夫。”

“若是不知道其中真相,我汝南袁氏究竟該如何麵對陛下?”

眾人點頭。

袁基道:“我銅馬朝某門閥世家的子弟被一個庶民女子無罪而殺,門閥世家可以看在陛下的麵上在朝廷中不逼迫陛下嚴懲凶手。”

“那麼陛下就該理解門閥世家的付出、委屈和悲痛,默許門閥世家悄悄殺了那庶民女子。”

“如此,在朝廷中,陛下維護了自己的密探,顏麵無損。”

“在民間,門閥世家殺了凶手報仇雪恨,告慰亡靈,雖有悲傷,卻小有安慰。”

“雙方雖有摩擦和憤怒,卻彼此容忍,保持朝廷和睦,此乃江山社稷之幸,黎民百姓之幸。”

袁基微笑道:“可是陛下一意孤行,竟然派人設下陷阱,這充分暴露了陛下滅本朝門閥世家的險惡用心。”

“天下士大夫得此警示,再也不會對陛下抱著善意,在懵懂之中被陛下擊破。”

“我汝南袁氏以一次小小的細節上的失敗換取了對陛下的宏觀戰略的深刻理解,這難道不是我汝南袁氏的大勝利嗎?”

一群賓客緩緩點頭,讚歎道:“不錯!以細節失敗換取宏觀勝利,當浮一大白。”

袁基道:“其,陛下以為銅馬朝姓劉,所以他就是天下第一人,這天下就是他的,可以對士大夫肆意羞辱,這是對我等士大夫的背叛。”

“今日皇甫高對陛下的密探的截殺,展示了我銅馬朝士大夫不畏強權的節操,預示了我銅馬朝百姓對陛下的不滿,嚴重打擊了陛下輕易消滅天下士大夫的狂妄野心,這難道不是巨大的勝利嗎?”

眾人用力點頭,佩服地看著袁基,你丫這麼能扯淡,竟然忍到了袁韶死了才冒頭,真是忍功天下無敵。

袁隗打量周圍賓客的神情,心中又是寬慰又是無可奈何。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袁氏新一代人的時代已經到來。

司徒府另一個角落,袁述與一群袁氏子弟圍坐,酒香在房間裡纏繞,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微笑。

“飲勝!”眾人愉快地敬酒,仿佛完全不在意皇甫高的失敗。

酒過巡,袁述道:“袁基無能,不但未能洗刷袁氏恥辱,竟然又添新辱,可恨,可惱!”

一群袁氏子弟微笑著聽著袁述沒有稱呼袁基“大哥”,任由他裝腔作勢。

反正一句話,單純請我們喝酒,毫無問題,但是想要我們支持你,僅僅憑幾句話是沒用的,袁氏的閥主背負著整個門閥的未來,要麼有聲望,要麼有能力,你有什麼?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