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葉美雲沒有立刻下山, 而是又在山裡麵呆了會兒,順手抓了幾隻過冬的兔子, 才一路避著人,從山上下來回家。
如今村裡麵雖然很忙,但是小孩子還是很自由的。
程靜淞和程斯年現在就在家,隻有程定坤又不知道貓哪兒修仙去了。
葉美雲也沒有管家裡麵的人齊或者是不齊,而是一邊利落地剝著兔子皮,一邊把剛剛在山上的見聞和程靜淞還有程斯年給說了。
然後,這兩小隻就露出了相同的吃瓜的表情——
哇哦!
程靜淞還掰著手指總結了一下說:
“所以現在真的證明了程玉衡和湘雲之間門互相有秘密, 湘雲的秘密顯而易見了,應該就是她私底下還在做那些不乾淨的事情, 那程玉衡的秘密和橘子的身世有關……”
說到這兒, 程靜淞忽然頓了下來,好久都沒吭聲,惹得葉美雲和程斯年都沒忍住扭頭看她了。
“你怎麼不說了啊?”程斯年問道。
程靜淞咽了口口水, 臉上帶著明確地詫異道:“因為我剛剛想到一個問題, 湘雲說橘子是程玉衡賣給她的, 但是她話語裡麵的意思又表現出來橘子的身世和楊月琴有關, 媽媽剛才不還說湘雲威脅說要是楊月琴知道了橘子的身世後一定會和程玉衡拚命的麼,那說明橘子和楊月琴的關係肯定很親近吧,而我似乎記得橘子和程傳璋好像同歲吧?”
程斯年下意識瞪大了眼睛, 喃喃道:“好像是啊, 所以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橘子是楊月琴的女兒吧?”
葉美雲倒是沒有程斯年表現的那麼激動,但是也沒忍住皺眉問道:“那程傳璋呢?”
程靜淞上輩子看過太多腦洞大開的小說, 因此現在很是順其自然地想到:“或許也是程玉衡的小孩兒呢,隻不過程傳璋可能不是楊月琴親生的呢?程傳璋是程玉衡和外麵的哪個女人生的,加上他們那一家子重男輕女也正常, 所以他就把兒子抱到了身邊養著,女兒賣給了湘雲?”
說著,程靜淞又看向葉美雲說:“媽媽,你知道當年楊月琴生第二胎的時候的事情嗎?”
“我那時候還沒有嫁過來,不太清楚。”葉美雲搖頭,“ 不過有你奶奶在,她應該不至於連孩子是男還是女的都辨彆不出來吧?”
“也是哦。”程靜淞皺了皺眉,“那都是十好幾年前了,奶奶那時候還正年輕,雖然脾氣差經常罵人但是心底是好的,楊月琴生產,她肯定會看著的,應該不至於能讓程玉衡最後來了個偷龍轉鳳吧?”
程靜淞有些茫然了,甚至還抓了抓頭發,“那湘雲為什麼說橘子的身世和楊月琴有關係?”
程斯年也跟著搖頭,想了下說:“等奶奶回來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嗎,興許奶奶當初沒有看著楊月琴生孩子呢。”
“也對。”程靜淞不糾結了,然後又開始繼續總結道:
“那除了剛才的身世問題以外,好像還有一點就是程玉衡把橘子賣給湘雲似乎不怎麼安好心啊,湘雲在臨走的時候還說橘子現在也長大了,是時候了是什麼意思?”程靜淞的眉頭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緊皺過,“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覺得自己從這句話裡麵聽出了湘雲想要橘子和她一樣,乾那種不正經的事情的意思?”
程斯年點頭,“我也覺得有點像,可是程玉衡至於恨一個小孩子麼?他也太惡毒了吧!”
“還有湘雲,她自己自甘墮落也就算了,怎麼偏生還要帶上彆人呢,橘子要是知道這些事情,不知道該多難受呢!”程斯年又歎了口氣,又說:“反正不管怎麼說,我們不能叫他們真的禍害了橘子!”
“那肯定不能啊。”程靜淞點頭,“以前我們隻是有一點點懷疑她的身世,現在已經證明了她不是湘雲的女兒了,自然不能叫她再忍受湘雲每天對她的肆意毆打和謾罵,就更彆說讓她被湘雲帶歪了。”
“那不叫做帶歪,而是要害她。”程斯年提醒道。
程靜淞立馬點了點頭,“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是我說錯了。”
接著,程靜淞又說:“自從上次她被欺負的事情發生後,她現在每天上學都好努力,而且私底下還和我說雖然村裡麵是承諾過將來給她安排一個工作立命,但她還是想要多努力一點,到時候也免得村裡麵的乾部還有爸爸他們被村民碎嘴子。”
程靜淞跟著點頭,說道:“橘子其實還真的挺好的,就是多少有點命不好,沒有趕上好的父母。”
“那現在怎麼辦?要現在就把程玉衡和湘雲之間門的事情給戳穿嗎?”程靜淞問著,和程斯年一起把目光落在了葉美雲的身上。
葉美雲拎著剝好的兔子站起來道:“不著急,橘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出事兒,等你爸和你奶回家再說。”
也是。
程靜淞點了點頭,倒是也不著急了。
隻不過程建功如今多數的時間門都是在外麵,或者是通往外麵的路上,在家的時間門都很短,真想要和他能安安靜靜地說會兒話,恐怕就真要等到他不忙了才行。
所以葉美雲乾脆就先安排了民兵隊裡麵幾個機靈的,讓他們私底下先盯著程玉衡和湘雲,注意一下他們最近的動靜。
畢竟按照程玉衡和湘雲走之前說的那些話,這兩人肯定還會有一次見麵的,就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了。
不過葉美雲覺得按照程玉衡的本事也不可能很快就弄到湘雲要的那些手表和收音機,所以她其實倒也不急這兩人能在程建功回來前就把所有事情確定好,不過讓人盯著他們也是以防萬一。
葉美雲如今在民兵隊的威望很高,所以即便被安排的人有些疑惑,但是葉美雲什麼都沒說,他們也都老老實實地執行了。
事實上,程玉衡和湘雲接下來的軌跡就和葉美雲猜測的差不多。
這兩人在過年前一直沒什麼動靜,每天按部就班,完全讓人看不出來他們到底有什麼問題。
民兵隊盯梢的也很奇怪,好多次回報結果的時候也沒忍住問道:“隊長,程玉衡和湘雲到底咋了?”
而葉美雲每每也隻會回複他們一句,“不該問的彆問,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和之前那幾次過年一樣,程建功這次回來依舊是快過年了。
頭兩天的時候,村裡麵也顧不上彆的,又是按照舊曆的殺豬分肉以及分錢等等。
等村裡麵最後的大熱鬨過去了,又馬上就是過年了。
還是和去年一樣,在二十九這天,徐建軍和盧支書又一次帶著村裡麵的人開了會,著重強調了不要趁著過年的時候亂來這件事。
晚上的時候,程建功他們一家才有那麼閒心坐一起說一說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程建功先講了一遍他這次出去的經曆。
程建功道:“彆的地方依舊沒什麼,就是依舊在鬨運動,不過現在很多人都已經習慣了這件事,所以也不算什麼大新聞了,另外就是現如今那些參與運動的年輕男女越來越多,恐怕就像三寶說的那樣,這群被人利用的年輕人如今造成的轟動越來越大,恐怕距離所謂的真正大批量的上山下鄉也不遠了。”
程靜淞點點頭,“是不遠了,大概就是明年吧。”
程建功就說:“希望到時候分到我們村的不是那些難搞的或者是在這次運動中攪風攪雨的那一批,不然又是一場麻煩。”
“很難說啊,眼下這頭一批被強製要求下鄉的知識青年可以說是良莠不齊,而且下鄉又不是不可以操作的,人家有些有權有勢的不得不下鄉的時候,那不得想辦法找一個好地方啊,而且咱們村的條件這麼好,不正合適麼。”程靜淞攤手。
然後,聽完這些話的全家人都靜默了。
好一會兒,大家都沒有開口。
直到程靜淞主動歎了口氣。
徐如月剛剛好這個時候從外麵進來,見屋裡麵沒有說話的聲音,她奇怪地吸了口氣後坐下來,一邊伸手烤火,一邊好奇問道:“你們幾個這是咋了,往常這個時候不總是唧唧呱呱的,吵得家裡麵的屋頂都要破了麼,今天咋不說話了呢,吵架了啊?”
程建功主動把椅子往後麵移了移,給徐如月空出來足夠的地方,然後才懶洋洋道:“這不是等你的麼。”
“你們等我乾啥?”徐如月的語氣雖然好奇,但是眼睛卻盯著火膛周圍伉著的紅薯和雞蛋,一邊仔細將它們翻了個邊,一邊又抬眼看向程靜淞道:“三寶,這雞蛋又是你拿出來的是吧?”
程靜淞理直氣壯道:“奶奶,烤的雞蛋好吃啊!”
徐如月撇嘴瞪著程靜淞,“一天天的,就你的腦袋瓜子裡麵的花樣多,雞蛋煮著吃炒著吃鹵著吃都不夠你折騰的了,現在都要烤著吃了。”
程靜淞笑眯眯的,“奶奶,等下你嘗了就知道了,肯定好吃的。”
徐如月嫌棄說:“彆等會兒就烤炸了,就像你之前非要往火膛裡麵烤板栗一樣,我和你說板栗不能烤,容易炸,你不信,結果怎麼著,你的衣服被炸起來的火星子給燙了一個洞。”
“奶奶,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好吧,你怎麼還記得這麼清楚。”程靜淞抗議道:“更何況我相信雞蛋不會炸,就算炸了也不會再一次燒到我的衣裳。”
徐如月倒也明白雞蛋就算炸開也不會像板栗那樣,她其實就隻是想要嚇唬程靜淞一下,可誰能想到這個小屁孩竟然不上當。
徐如月覺得沒什麼意思,也就不吭聲了,覺得身上暖和了後,就又開始準備學習。
嘴裡麵還不停地嘀嘀咕咕說:“最近真的是太忙了,好長時間門都沒有看書學習了,也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和以前一樣又全都忘記了。”
程靜淞見狀張了張嘴,本來想要和徐如月說之前葉美雲在山上看見程玉衡和湘雲的事情也給按下了。
雖然徐如月如今的卷讓程靜淞多少覺得有點太過頭了,畢竟明天就要過年了,但她很清楚徐如月的性子,要是真開口不讓她學習的話,她肯定要急得團團轉,回頭又要念念叨叨地說後悔。
所以不管是為了他們自己還是為了徐如月,還是讓她先學習吧。
程靜淞又開始給徐如月當老師,帶著滿心戰戰的老徐同誌把之前學過的東西簡單過了一遍後,時間門就流淌到了十點多了。
徐如月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困倦地對著程靜淞說:“好了,時間門不早了,你們都趕緊去睡覺吧。”
程靜淞也困的不行,想了下,覺得反正也不著急這一天,更何況程玉衡和湘雲也不至於大過年的又湊堆,就點點頭,和其他人道了聲晚安後就跑回自己的房間門,上床,睡覺。
大概是因為徐如月最近實在太卷了也太累了,所以今年的她沒能和以前一樣那麼早起來,故而,程靜淞他們竟然也免了和之前幾次過年那樣被她拎著耳朵叫醒的場麵。
等到徐如月被外麵連天的鞭炮聲從深睡中吵醒的時候,程靜淞他們也差不多一樣。
程靜淞的大腦自動回憶起了以前過年的場景,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從床上爬起來。
但是等發現徐如月竟然不在後,她又鬆了口氣,才慢吞吞地穿衣裳。
等到程靜淞出門後,看見的就是一邊著急往身上口棉襖,一邊嘴裡麵還不忘記念念叨叨地說:“晚了晚了,我可真是的,我咋能睡但是這麼的死板呢,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我……我真是……氣死我了!”
程靜淞就躲在一邊看著徐如月腳底生風般地匆匆而過,不敢在這個時候吭聲打擾她。
等徐如月進了堂屋後,程靜淞就趕緊去打水洗臉,免得等下還要被徐如月教訓。
很快,家裡麵的其他人也出來了,整個一個早上,家裡麵被徐如月給指揮的團團轉,感覺暈頭轉向的。
甚至因為早上晚了那麼一會兒,一個白天裡,徐如月就一直在催著忙這個忙那個,生怕其他時候又晚了,讓程靜淞幾個看著她的時候都有些發愁。
好在今天是過年,徐如月饒是性子再怎麼著急也沒有大吼大叫,更沒有情緒崩潰,就隻是一直碎碎念,催催催。
一天的時間門就這麼過去了。
到了晚上,年夜飯也吃完了,徐如月聽著外麵的鞭炮聲,才長長地鬆了口氣,道:“這下子,又一年給過完了,日子過的可真是快啊!眨眼間門又是一年。”
程靜淞幾個沒接茬,但是也跟著長長地鬆了口氣,想著老徐同誌這下子總算不會再一個勁兒地催了。
誰想到老徐同誌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是:“對了,明天初一,你們也都記著,起早點啊!”
“那你今天晚上還要學習嗎?”程靜淞順嘴問道。
徐如月擺手,“今天過年呢,我給自己放個假。”
程靜淞就連忙戳了戳葉美雲,然後葉美雲就又一次開口說了之前在山上見到程玉衡和湘雲的事情。
程靜淞和程斯年因為已經聽過了,所以反應很平靜,倒是徐如月一直一驚一乍的,表情都要比葉美雲講的精彩了。
知道葉美雲說完了,徐如月又開始劈裡啪啦地把程玉衡和湘雲兩個翻來覆去地罵了一通,甚至還道:“真是晦氣,大過年的聽到這個消息!”
葉美雲:“……”
程靜淞幾個:“……”
程建功抬手敲了一下桌子,說:“這不是挺好的消息嗎,有什麼好晦氣的!”
徐如月沒好氣道:“我現在聽見這兩個王八犢子的名字都覺得晦氣,一天天的就知道不乾人事兒,竟是搞一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程建功就說:“所以才是好消息啊,這樣我們就知道他們倆私底下有不情不清的交易了,下一步才好計算要做什麼啊。”
徐如月還是很嫌棄,甚至白眼都翻的快要看不見了。
期間門,程靜淞幾次特彆想要張嘴,但是最終還是被自己的理智給按下去了。
她一個小屁孩,又是涉及到湘雲和程玉衡之間門的問題,她還是什麼都彆說了。
於是,程靜淞就又拽了拽葉美雲。
葉美雲就看向徐如月問道:“當初楊月琴生程傳璋的時候,你在邊上幫忙接生看著了嗎?”
徐如月沒有回答,反而好奇問道:“你問這個乾啥?”
葉美雲就說了一下當初程靜淞對橘子和程傳璋身份的懷疑,道:“橘子的身世,除了這樣,我想不出來彆的了。”
徐如月皺眉。
剛剛葉美雲說了那麼一大堆,其實她最主要注意到的還是程玉衡和湘雲兩個真的私底下有幽會的事情,對於其他的內容沒有認真記憶。
但現在葉美雲提起來後,她帶恍然這件事的重點不是程玉衡和湘雲幽會,而是他們兩個說了些什麼。
徐如月暗罵了一聲自己腦子糊塗,然後就說:“那我哪能跟著呢,楊月琴生的前後兩胎都是她娘家人親自看著的。”
“那會兒山裡的土匪還沒有被清剿,我們……不是,是我和程知仁還沒離婚的那時候的日子過的也不好,你們彆看楊月琴現在這個慫樣,但是她以前是家裡唯一的閨女,可受寵了,她生產,他們家老老少少都親自看著,哪兒用得著我啊!”徐如月想到以前,嘴裡麵還連忙嘖嘖稱奇。
又道:“你們是不知道那時候的楊月琴的日子過的有多舒坦呢,還有老楊家那群土匪頭子,也都一樣,穿金戴銀的,家裡麵的肉啊酒啊,白米白麵啊啥的要多少有多少。”
“說實話,要不是楊月琴年輕的時候自己死活看上了程玉衡那張臉,非要嫁給他,就憑她的出身,老楊家的那個家底兒,她現在的日子也不至於過成這個樣子。”徐如月說著又開始連連搖頭,“這要不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呢!這楊月琴啊,也不知道現在後不後悔當初死活嫁過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