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做這些之前,他還是先去找了一下程建功,先和他說一下這件事,免得他不知道。
程建功確實挺意外的,沒想到這都眼看著過年了,上麵竟然能在這個關頭把人給送過來。
不過人來了也是好事兒。。
程建功就在徐建軍說到想村裡麵買舊貨的時候說:“我們家這幾年也淘換下來不少用不少的舊物,我等下也順便找給你。”
徐建軍點頭,也沒多留,很快就走了。
他到也不是滿村子去找人,而是專門找村裡麵一些條件不錯的,很快就帶著不少東西以及對那些下放人員比較好奇的人過來和程建功會和了。
程建功這邊也準備好了,並且和徐建軍一樣,身邊跟著好幾個小尾巴。
是程靜淞他們。
反正這些事兒也不能瞞得住,徐建軍也沒說什麼,就讓他們都跟著了。
一路上的時候,徐建軍還會時不時地回答一下一些人的問題。
等他們到了的時候,盧支書那邊也把村裡麵的一些木匠給叫過來了,他們如今正在打床。
那些人暫時住的倉房也收拾出來了,就是裡麵空蕩蕩的,幾乎什麼都沒有。
徐建軍就喊人把東西趕緊卸下來,然後交代他們說:“眼下是冬天,我們這邊冬天雖然不是太長但也不好過,你們也都沒有帶什麼東西,村裡麵就問社員買了些東西給你們送過來,你們就先用著吧,不過我也得提醒你們一句的是這些東西的花銷到時候還會從你們的頭上扣下來的。”
那群人也沒什麼反應,甚至因為徐建軍帶過來的東西太多,而且對他們的態度也很好有些驚慌。
倒是閆橋仔細看了程建功一下,見他朝著自己點頭,便主動上前動手收拾。
其他人也是在看閆橋他們動了之後,才慢慢地動了起來。
村裡麵那些跟過來的人都特彆仔細地盯著他們看,程靜淞他們也好奇地盯著這些人看。
程斯年甚至還緊緊地摟住了程靜淞的胳膊,貼著她。
程靜淞被程斯年摟的有點不對勁,沒忍住扭頭看她,就看見程斯年一直緊緊地抿著唇,眼神雖然盯著那些人,但是神情卻不是很好。
程靜淞知道程斯年不至於對眼前這些陌生人有意見,那就應該是看見他們的現狀,被嚇到了。
程靜淞就拍了拍她,無聲地安慰了一下。
程斯年乾脆就更往程靜淞的身邊貼貼了。
很快他們就收拾好了,天也差不多黑了。
徐建軍和盧支書就讓那些沒事兒來看熱鬨的趕緊回家去,彆在這兒耗著了。
然後他也才想起來還有件事沒做,就把現場交給了盧支書,自己去了一趟老程家。
徐建軍過去自然是說楊主任最後和他們說的那件事。
都要過年了,村裡麵也不是那麼的不近人情,所以程玉衡有時候回家吃飯也是被允許的。
徐建軍到的時候,老程家就正在吃飯。
現在程知仁和林素媛離婚了,老程家這邊又恢複了他們最初和徐如月分家後的模樣,大房和二房各過各的。
但是徐建軍不想一一通知,就將他們都喊了出來,然後大致說了情況後,就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說:“早就告訴過你們了,有什麼問題早點交代,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爭取寬大處理,你們非要不信,現在也就彆怪我們了。”
徐建軍道:“為了完成上麵交給村裡麵的任務,最近你們一家子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屋裡麵,反正你們的房子當初建的時候什麼都配備上了,你們也不會缺東西,村裡麵這段時間門也會派人守著這裡。”
徐建軍的話音剛剛落下,一直覺得自己最倒黴也最冤枉的程玉銘又持續朝著徐建軍喊冤,說那些事情他沒有參與,村裡麵不能把他也交出去了。
老程家的這些人,從老的到小的,徐建軍沒有一個喜歡的,就開口道:“你和我說這些也沒有用,你到底是不是冤枉的我也查不了,我不是斷案的,不過你要真是冤枉的,那等你見了外麵的調查組,自然也能清楚。”
“可是這些咋可能說清楚啊!”程玉銘奔潰地抓頭發,甚至大吼道:“程知仁這個老頭子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偏心眼,我害得程玉衡斷了腿,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他們就是死也肯定會拉著我一起墊背的,這些根本就說不清楚!”
“調查組斷案又不會僅憑他們說什麼就信什麼,肯定還要用其他的證據佐證才能全麵判斷,你也不用這麼擔心。”徐建軍垂著眼睛,心裡滿是嘲諷,又說:“更何況,我也確實幫不了你。”
說完了,徐建軍就要走,但是楊月琴又忽然開口了。
“那邊來消息了就是證明他們的大部分罪行是確定了對吧?”
徐建軍本來想說是,但是又猛然想起來程靜淞之前說楊月琴不太對勁的事情,想了下,儘量客觀地說:“這個我不知道,但總歸他們是有問題才會要求村裡麵看管,具體他們到底犯了什麼罪,要怎麼判,還是要等調查組那邊徹頭徹尾地查了之後才能有結果。”
楊月琴抿著嘴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建軍想著楊月琴這些日子以來隻有在楊朝昕的身份被挑破的時候激動了一下,但是也沒有對老程家的人做什麼。
甚至這些日子以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照常乾活,也沒有再提過當初老程家和老楊家的矛盾,怎麼看都覺得怪異的很。
但是徐建軍也說不好這種感覺,就是覺得楊月琴這樣彆扭。
太彆扭了。
他們之間門可是真的有血海深仇,彆說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過日子了,這要是換做是他或者彆的人,怕不是殺了老程家這一家子的心都有了。
可楊月琴偏生就能和以前一樣過日子,也從來沒有去關心過自己那剛剛被找回來的小侄女。
但是看她那天哭吧,也不像是沒有感情的。
可再一想楊月琴當年能死活要下嫁程玉衡的事情,以及楊月琴這些年早出晚歸當老黃牛養活程玉衡他們的事情,他又覺得那些怪異的感覺會不會是他多想了。
畢竟他是個腦袋正常的正常人,但是楊月琴可不一定啊。
要不然,她也不至於這些年把日子過著這個樣子。
哪怕是之前和她差不多的徐如月也從來沒有在嘴上饒過老程家呢。
徐建軍就沒忍住又歎了口氣。
想了下,徐建軍最終還是保守地說:“當初的事情我們誰也說不清楚,反正具體的還是要看調查組那邊的審查,隻要有了結果,我們總會知道的。”
楊月琴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還是沒說話。
她越是這樣,徐建軍就越覺得慌。
為了避免出事,最終徐建軍把外麵的民兵喊了出來,說:“算了,公社那邊說讓我們看著程玉衡他們,你們其他人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還是彆呆在一起了沒,讓他們三個都去程玉衡那邊的住吧。”
民兵隊聽著就要押著他們三個走,程玉衡和程知仁一個殘廢了,一個早就沒了精氣神兒了,就隻有程玉銘還在嘶吼掙紮。
程玉銘的老婆胡小文以及三個孩子也在附和這嘰嘰喳喳的,說他們肯定沒有乾過那些缺的冒煙的事情。
對比下,楊月琴和程傳家以及程傳璋的沉默就更加的詭異了。
楊月琴就算了,她一直都這樣。
但是程傳家和程傳璋畢竟是程玉衡的親兒子呢,卻沒想到也不關心自己的親爹和親爺爺即將迎來的處境,看上去多少讓人覺得心寒。
不過這些念頭也就隻是在徐建軍的腦海中轉了一下就被放到了一邊,然後讓人趕緊押著程玉衡三個走了。
等到把程玉衡三個重新安排在他之前的破屋裡麵後,徐建軍又讓人這段時間門一定要守著他們,這才走了。
這時候,天色也看不見了。
索性他帶著手電筒,就又去了倉房那邊。
那邊已經打了好幾張床出來,並且也已經安排上了。
雖然肯定暫時不夠,但這些人努力擠一擠也勉強能睡下,而且也省了夜裡冷颼颼的。
確認沒什麼大問題後,徐建軍就去邊上找盧支書了。
盧支書正在煮麵條,看他過來,順嘴問道:“你吃了嗎?我給你也來點?”
徐建軍點頭,等吃上後才和盧支書說了那邊的情況,然後道:“你這邊呢?”
盧支書知道徐建軍問的不是那些人的情況,而是他有沒有和閆橋他們聯係。
盧支書搖搖頭說:“沒呢,暫時沒機會,反正老師他們都來了,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倒也是。”
兩人又一邊吃一邊聊了好一會兒,才各自散開回家。
第二天又是過年。
有了之前晚睡後也晚起的經曆,這年的二十九的晚上,程靜淞他們早早就被徐如月給趕到房間門睡覺去了。
相對應的,第二天也早早的被徐如月給扒拉起來,然後開始了和往年差不多的流程。
村裡麵的鞭炮聲也在這一刻開始絡繹不絕,劈裡啪啦。
也依舊有些人大著膽子偷摸祭祖,讓家裡麵的老祖宗保佑自家在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年裡能過的更好。
徐如月就是其中的一員。
但是徐如月和老祖宗們念念叨叨的話除了那些老生常談以外,今年還加了一些讓老祖宗也不用太保佑他們家現在住的房子裡種的和養的那些東西,因為實在是味道太好了,也太引人注意了。
而真正知道原因的程靜淞幾個則在這個時間門一致地假裝什麼都沒聽見,甚至有些想笑但是又不敢笑。
反正老徐同誌的祖墳冒青煙肯定還是會繼續的,她隻有越來越發愁老祖宗實在給的太多了的煩惱。
而另一邊,盧支書也在一大早的給來下放的那些人送了點他當初自己買的肉,並且也總算找機會和閆橋說上話了。
並且從閆橋的口中知道他們之前雖然被鬥,但是好歹保住了命,比一些有錢人的情況好多了後,他居然詭異地鬆了口氣。
也不知他想這樣,但是他也不認識其他的人,心自然是偏向自己的熟人的。
然後盧支書又問了閆橋那些和他一起過來的人的具體情況,有沒有問題之類的。
閆橋就說:“我隻能保證教師這個隊伍裡麵沒問題,但是其他我不認識的就不敢確定了,不過這一路上過來,感覺應該還行。”
盧支書就想到程建功和他說的有些是謝永軍的朋友,就道:“那應該就沒事了,剩下的那些是幫你們運作過來的那人的朋友。”
“不過你們才剛來,萬事還是要小心,而且村裡麵的人這時候正是對你們好奇的時候,雖然他們應該都沒有惡意,但是也不好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們,所以我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門應該也不會特意照顧你們,而是公事公辦了。”
閆橋就道:“你們這就已經夠照顧的了,再照顧下去,恐怕就要影響你們村子了,不用再特意關照我們了,現在就很好了。”
盧支書點頭,又和閆橋聊了一會兒,才分開。
過年總是被期待,但其實一天的時間門過去的也很快。
在村裡麵的小孩子們嘻嘻哈哈的笑聲中,也在閆橋這些擔驚受怕了很久但總算安定下來甚至還喝上肉湯的人的濕潤的眼眶中,以及在那群第一次離家過年的知青的思念中過去了。
熬不住的小孩子們早早就睡覺了,等著明天天一亮就出門拜年。
而大人們則還是在自家裡麵一邊聊天一邊烤火守歲。
差不多快要零點的時候,村裡麵又開始響起了鞭炮的聲音。
程建功也隨大流去放了炮。
徐如月站起來打了個哈欠,說:“好了,今年的棉褲和棉襖算是守住了,你們倆餓不餓,我去煮點餃子和湯圓吧。”
守歲是講究的說法,其實這邊更多的是吧守歲講成守棉襖和守棉褲,意思就是能讓來年日子過好點,彆再受凍了。
而守完歲後吃東西也是小習慣,徐如月每一年都會問一遍。
程建功和葉美雲也不在這種小事上和她講究,就說:“那就煮點吧,但彆煮多了,不然頂著胃,等下就睡不著了。”
“我知道。”徐如月轉身往廚房走。
可是徐如月才跨進院子裡麵,葉美雲就聽見了外麵響起了非常尖利的哨聲。
她抬腳就往外走,程建功也一下子收攏了臉上的笑意,垂著眉心跟在葉美雲的身後。
徐如月沒有他們的耳朵尖,還沒有聽到動靜,因此還特彆好心情地打招呼說:“你倆咋都出來了,我自己一個人很快就燒好了。”
程建功就說:“外麵出事了,你先彆忙著燒飯了,留在家裡看著房子還有三個孩子。”
“啥……啥意思?出啥事兒了?”徐如月兩眼茫然,根本就沒聽明白。
“還不清楚,你留在家裡麵就是了。”
葉美雲已經出了大門了,程建功趕緊抬腳跟上。
徐如月下意識跟了兩步,又想到程建功說的話,趕緊收住,開始往回走。
可才轉身,她又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自己房間門出來的程定坤。
徐如月好險叫出來,等平複後,就問道:“你又乾啥?”
程定坤也皺眉,“外麵出事了,我起來看一下二寶和三寶。”
“你咋也知道出事了?”徐如月搞不明白,但程定坤也沒回他,而是徑直擰開兩個妹妹的房門看了看,然後才重新關上。
徐如月本來還想再問,但下一瞬也聽到了村裡麵的號子聲。
然後就有人嘶吼著跑到他們家大門口說:“隊長,出事了,楊月琴開槍把程玉衡他們一家都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