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041 借她驗屍(2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11320 字 6個月前

而薑推官卻是出身寒微,論家世與況鳳彩並不相配。

隻不過後來,況鳳彩與薑逸在一場詩會上相識,兩人一見鐘情,琴瑟相和引為知己。薑逸是非她不娶,而況鳳彩也非君不嫁。

然而況家是當地大姓,係本地名門,雖比不得東川府的頂級世家,亦有屬於自己的驕傲和底蘊。

反觀薑逸,他不過是個孤兒,並無家族依附。放古代父母雙亡自然是個減分項,更不必說他是善堂撫養長大。這說明薑逸沒什麼家族人脈可依仗,難以借勢。

如此門第懸殊,若換做前朝,怕也隻能落個殉情分手的下場。

不過到了本朝,就是另外一番光景。科舉選士極大打擊了本朝仍存在的世家大族勢力,投胎也不是唯一的金標準。

薑逸是出身差,但他才學好啊,而且他在學院還屬具有社交牛逼症那種,很具有組織力和行動力,儼然是年輕士子中的風雲人物。

若非他討喜性格的感染力,況鳳彩亦不會被他迷住,甚至垂青於他。

不但書院裡山長欣賞這個弟子,覺得他前途無量,就連顧公也曾寫信鼓勵過他,讓他這位士林新銳好生努力。

所以況家一開始固然是勃然大怒,可冷靜一下,又覺得薑逸仿佛還是可以投資一下。況鳳彩結識薑逸時,薑逸是剛過了童生試的秀才。

等薑逸鄉試中舉,況家終於鬆口,將女兒低調的嫁給他。據聞這還是因況鳳彩在家受寵,長輩憐愛,故而放了這女兒一碼緣故。

若非如此,況家這個才女本應該嫁給同為本州大姓的程家三公子程爍。

當然因為這樣,因此埋下了一樁禍根。

此刻鳳州也是冷雨綿綿。

冷雨之中,況鳳彩從睡夢中醒來,發了個寒顫,卻不好打攪同床的夫君。

況鳳彩也禁不住想起曾經種種,想著那些發生的事。

況家和程家為本州大姓,兩家是通家之好,結的是兩姓之親,逢年過節走動亦是不少。

她跟程爍的婚事雖沒有問名納吉,不過打小兩家人都這麼說起,也已經是一樁理所應得的事情了。

如果這樁婚事不遂,破壞的不僅僅是一場婚事,還有兩家多年通婚營造的和諧、安穩氛圍。

當她做下這個驚世駭俗的決定時,其實也知曉會經曆怎麼樣的風暴。

然而對於況鳳彩而言,這並不是愛情上頭的一時激情,而是一樁深思熟慮的盤算。

從很早以前,她就已經不願意嫁給程爍。

程爍是長房幺兒,十分受長輩喜愛,素來也是被祖母、母親疼愛有加。他麵容俊美,手和臉都保養得十分嬌嫩,有著一種精致的冷漠。寵壞了的幺兒也並不會對誰有什麼熱絡勁兒。

那時程爍才十五,已經將房中丫鬟沾染了個遍。他身邊稍有姿色的婢女,皆已收房。而這些婢女若稍有觸怒,程爍就會毫不顧惜的將之攆出,竟也絲毫不考慮她們活路。

對於一個自私的小公子而言,彆人怎麼樣,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隻在意自己快活。

可這些對於他那些長輩而言,似乎也算不得什麼壞事情。

他母親安夫人和順的握著況鳳彩的手,滿麵慈愛和聲說道:“小孩子不懂事,鳳彩,以後他還是要你管一管。”

他還是個孩子!

而這個沒長大的孩子,需要況鳳彩賠上全部女子溫柔去循循善誘,用最出色的賢妻良母特質,去感化一個父母都沒教好的任性三少爺。甚至在程家上下指望下,最好能為程爍生幾個孩子。男人就是這樣,一旦當爹了,必定就會懂事了。

而且程爍明明討厭她,甚至從來沒有尊重過她。

況鳳彩喜歡讀書,他笑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嫉妒家裡長輩對況鳳彩才學稱讚。他說這樣的木頭美人兒,能有什麼趣味。他嘲諷況鳳彩裝乖巧,賣弄才學,無非是吸引男人的手段,而自己根本不吃假惺惺這一套。

其實程家長輩稱讚況鳳彩,也無非覺得況鳳彩能侍候好程爍,又或者靠誇況鳳彩提醒程爍學學好。可以程爍反倒記恨上了況鳳彩,覺得況彩鳳鬨得他沒麵子。

而況彩鳳其實並沒有那麼“賢惠”。

從很久以前開始,況彩鳳都有一個聲音在質問自己,那就是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嫁給他?

甚至有一次,明明她來程家做客,程爍還將淑花樓的姑娘豔琴帶回家裡來,在葡萄架子下胡鬨。

程爍竟還在吃五石散。

雖然此物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東西,亦不願本朝貴族子弟再沾前朝之頹廢喪氣。然而此物民間卻屢禁不絕,尤其那些設法尋樂子的公子哥兒。

她看著豔琴和程爍就著冷酒吃五石散,就這麼醜態百出。程爍的肌膚出奇蒼白,要穿最柔軟的衣衫,似乎這樣子才不會擦破他嬌嫩的肌膚。

程爍擦著的粉,比況彩鳳調得還精致。隻是那些粉中含鉛,擦久了些,那原本蒼白的皮膚也是會漸漸發黑。

那時,況彩鳳看著和豔琴醉成一團的程爍,她內心沒有嫉妒,她隻覺得很悲哀。

難道自己一生,就要嫁給這麼一位夫君,從此她的人生絕不會有半點快樂。

太陽會從她的人生黯淡下去,留給她的隻有五石散的腐朽之氣。

母親會讓她忍耐下去,會告訴況彩鳳至少她有站在她這邊的好公婆,會勸她早日生個兒子,然後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兒子身上。

這樣未必不算一種熬日子的存身之道,也許有一天,程爍會發現一直守在家中妻子的好。那時候這個男人就會心忖愧疚,可能沒那麼孟浪。

可況彩鳳卻在想,憑什麼?

然後,就在那一天,她遇到了薑逸。

是堂兄邀她去詩會,去了城中和園。她在和園不小心扭傷腳,然後就聽到一道溫和的男子嗓音:“姑娘,你沒事吧?”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薑逸,薑逸有高挑的身材,微黑的肌膚,以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是那麼健康,充滿了生命力,具有男子氣概,卻又溫文爾雅。

況彩鳳跟他聊詩詞,他不會笑況彩鳳是為了博男人歡心才有此才學,而是驚歎況彩鳳居然這般才華橫溢。

他還有理想,有抱負,有著對這個世界全部的善意和期望。

從第一次見麵,況彩鳳就對他動了心,而且上了心。她不是一見男人就邁不動腳的花癡少女,她向跟薑逸同窗的堂兄問過,打聽過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還令自己的丫鬟昭兒的弟弟,去跟薑逸身邊的小廝套近乎,探問他持身可正,有無尋花問柳。

薑逸什麼都好,就是出身不好,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比起程爍,薑逸才是她共度一生的良人,她一定要嫁給薑逸,絕不能受人擺布成為程爍的妻子。

後來她如願順遂,可終究還是留下禍根了。

程爍從來沒喜歡過況彩鳳,也從不覺得需要尊重況彩鳳這個未婚妻子。但男人就是這樣,他不想要的東西,未必願意讓彆人得到。

程況兩家的婚事隻是口頭之約,並未正式問名納吉。

然而大家平日裡提得多了,倒仿佛是一樁已經板上釘釘。

況彩鳳另擇彆人,不但為她自己惹來無數閒言碎語和惡意猜測,還為她帶來屬於程爍的仇恨。

也許被悔婚終究是一件丟人的事,更不用說程爍從小就被家族好生嬌慣,也更受不得這樣子的委屈。

人生在世,本來就是有舍有得。

那時候薑逸通過了鄉試,況彩鳳極為低調嫁給了他。況家跟程家多有聯姻,關係就跟甚深,這已經是放了況彩鳳一馬。這還是因為況彩鳳這一房在況家頗為強勢,有功名的父兄又十分愛惜於她。

況彩鳳嫁人之後,也如跟家族斷了親一般。

她也開始學會適應一些清貧的生活。

她也不會真天真認為,程爍會化解仇恨,諒解她尋了彆的人。

然後況彩鳳沒想到程爍仇恨居然會那麼深。

三年前的那場悲劇,就是在這樣的故事裡催生的。

受害者就是況彩鳳的手帕交姚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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