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有人會覺得整整三年光景,什麼事情已經過去,舊事已不可追。
但是三年也會改變許多東西,還是一些對案情有利的改變。
這其中最大的改變,就是死去姚淳兒父母態度上改變。
彼時姚家生恐得罪了程家,故而雖心疼女兒之死,卻亦生生壓下了心中酸澀,含糊過去這件事。
可去年程家最大的靠山平國公程義府病故,家中並無其他人才,長房家主程頡也不過萌了恩蔭,得了個四品恩官。
而姚家被人議論了整整三年,說不愛惜女兒,竟不肯替姚淳討要回公道。
姚淳兒生母安氏,今年年初被查出重疾,覺得這是不理睬女兒生死報應,故而以淚洗麵。
姚淳兒的幼弟姚階前年也入了鳳州的天鴻書院讀書,如今正是熱血衝動的年紀,在家也鬨了幾次。
上月月初,姚家終於鬆口,那就是願意給姚淳兒驗屍,為這個無辜枉死女兒討還一個公道。
也許程家漸顯不足懼,薑逸娶了況家女兒,如今還不是順風順水在鳳州做推官。也許伴隨時光推移,家人們對死去女兒的愧疚一日日加深,並且更在意周遭之人的議論了。
但無論因為什麼,姚家終於鬆了這個口。
於是過去三年之後,姚淳兒的死又扯在了鳳州官民跟前。
薑逸特意寫信,請來林瀅這個女仵作驗屍。
況鳳彩輕輕偎依在自己夫君肩頭,她隻盼望這樁事情能有一個了結,好使她心下得安,能解開心結釋然。可她又擔心姚淳兒畢竟已死三年之久,整整三年光景,那還能驗出什麼?
薑逸和聲安慰她,說那林姑娘既是顧公弟子,必定是精於刑名斷獄之術。
哪怕姚淳兒已經死去了三年,想來林瀅也是能尋出線索,探出真相。
陳州,林瀅看完姚淳兒的卷宗之後,亦還得了解卷宗之外的故事。
官方的記載總是比較書方麵且具有局限性,能隔著州府來請林瀅驗屍的,總不會是普通的案子。
林瀅還特意去尋孫老頭,看看能不能從孫老頭這兒打聽一些八卦。
她來尋孫老頭時,孫老頭正好撿了個少年,對受傷的少年進行救助。
林瀅這時候到來,恰好能搭把手。
對方十七八歲年紀,傷口已經止血包紮。不過因為傷口發炎關係,眼前少年發了高燒,全身溫度極高。
林瀅也幫襯孫老頭將這少年衣領解開,方便散熱,再反複用水擦拭對方額頭和頸下。
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孫老頭燉了些退燒的草藥,給他灌了兩碗,總之也是儘人事聽天命。
期間少年似清醒了一些,見到眼前光景,雙眼發呆發怔。隻不過他燒得十分厲害,也沒來得及說什麼,隻臉頰紅紅的又暈了過去。
如此折騰了半日,那少年終於退燒,加上他喝的藥湯裡有安神的成分,終於也是沉沉的昏睡過去。
林瀅這才淨了手,跟孫老頭提及這樁鳳州舊案。
孫老頭對薑逸有些印象,知曉顧公也對薑逸亦是十分看重,對於這個案子也有所耳聞。
不過孫老頭讓她不必想太多,驗屍時候彆太過於考慮關係上的親近。當然林瀅最好也留意一下程家,注意一下人身安全。
這些沒落的大家族人前反倒更好顏麵,若程爍入罪,整個鳳州程氏麵上需不好看。
如果程爍真是當年凶犯,程家很可能為了替程爍遮掩使出一些齷齪手段。
所以最好還是挑個武功高深的同伴隨行,以此保護林瀅的人身安全。
林瀅身體雖然健康,怎麼說也不過是個年輕女子,武力值方麵自然是有所欠缺。
林瀅很快知曉孫老頭所說武功高深的隨行同伴是誰。
孫老頭撿回來救助那個少年姓衛,據聞是孫老頭的故舊之子。孫老頭名義上是顧公奴仆,然而其來曆並不簡單。他武藝高強,身上有一股子肅殺之氣。林瀅曾經親眼見識他一個打十個,輕鬆一人包圍全部,解決了一波攔路搶劫的小股土匪。
桃子最為八卦,也打聽出孫老頭曾在軍中謀事。想來孫老頭口中故舊,亦應是大胤軍中之人。
少年姓衛,單名一個瑉字。
尹惜華離去後,他似乎也順勢代替了尹惜華的部分職能,與林瀅組團辦案。
衛瑉十六七歲年紀,一身墨衣,懷中抱劍,並未拒絕和林瀅同行。隻不過對方年紀輕輕,不知怎的,眉宇間有一股淡淡的憂鬱和疏離。
林瀅之前給衛瑉退燒時候沒有細看,如今才發現,衛瑉竟是個五官十分出挑的俊逸少年郎,生得十分漂亮。
那一張臉孔五官俊美,細看亦是十分耐看,很有韻味。
他目光落在了林瀅身上,驀然輕輕彆過臉孔,顯得十分生疏以及生分。
林瀅估摸著自己替他降溫退燒時,衛瑉曾瞧見自己了,不過衛瑉顯然不大想提這件事。
林瀅這一次出遠門,刻意扮作男裝。這女子假扮男子,本來很難扮得像,不過林瀅卻扮得惟妙惟肖。
這不單單是因為林瀅胸前的平A,還因為她專業知識過硬。男人跟女人體型最大不同是骨盆和腰身比例。林瀅刻意纏粗腰身,換較為寬大衣衫,再練習了男人步伐,使得她假扮男子惟妙惟肖。
但在衛瑉看來,無論林瀅扮得如何的像,她仍顯得婆婆媽媽。
林瀅隨身帶的裝備也太多了,除了雨鞋雨衣,還有乾糧點心,以及大筒清水,乃至於換洗衣服。至於林瀅隨身攜帶的驗屍工具,則更是必不可少。
她還得多廢一條驢,托她這些行李。
衛瑉心忖: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多少有些嬌氣。
他看著給自己牽來的代步工具小青驢,臉色更不由變了變,油然而生一縷挫敗感。
所謂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更應該騎馬才是。
不過若沿途沒有驛站供養,若不追求速度,說到耐力和方便,還是小青驢更適合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