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069 噓,不要說出去(1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13011 字 9個月前

暗巷中的楊衝忍不住痛哭流涕, 失態得不像個成年男兒了。隻因為此時此刻,楊衝並不知曉怎麼辦才好。

他並不想死, 可偏偏卻不知曉自己怎麼樣才能活下來。

九歲時候發生的那件事, 一直一直烙印在楊衝的腦海之中。這樣的恐懼如影隨形,也許終其一生,也不能解脫。

也許他應該更有血性一些, 更憤怒,或者更仇恨。

然後為什麼呢?最後留在他心底的卻是恐懼。

就連楊衝自己, 也以自己如此行徑為恥,可他偏偏沒有法子。

在楊衝這般毫無形象伏地痛苦時候,一道身影靠近了他, 可楊衝卻是渾然不覺。

銀白色鬥篷掩住了他的身軀, 男人麵頰上的青銅麵具透出幾分幽潤光彩。

他手中握劍,握著的那柄劍卻沾染了濕潤的暗紅。

血跡是潮潤的,有剛剛染上的新血。

男人又殺了人, 故而狠劍之上又沾染了新血。粘膩的濕血順著青銅劍劍尖兒滴落, 就如同猛獸捕獵後猶自沾染血汙的獠牙。

今日梅花會的主人殺了很多人了, 楊衝顯然也應當是其中之一。

不過這道惡靈般的身影隻在巷口站了小會兒,便悄無聲息離開。

也許楊衝實在太過於懦弱無能,而無能的人就自然顯得無害,仿佛連被殺的價值都沒有。

楊衝不知曉自己還是有幾分幸運的, 竟悄無聲息的躲過了這一劫。

此刻彆梅院中, 小晏將藥湯送至蘇煉跟前時,蘇煉正自翻閱卷宗。

這些都是曆年來鄞州衛所的資料, 每月鄞州的密報都會送至京城典獄司蘇煉的案前,將鄞州世族動向巨細無遺的稟告。

但如今,蘇煉卻瞧得十分的仔細, 十分之認真。

除此之外,典獄司每日堆積的公務,如今也送到了彆梅院裡,要使得蘇煉觀視。

跟隨蘇煉許久,小晏亦知曉蘇煉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如今自然也不是一副要養病的樣子。

如今藥湯煎好,蘇煉看也不看,伸手端起碗,一飲而儘。

如若不是小晏把藥湯放涼,蘇煉會想也不想就將一碗藥喝下去,哪怕會燙著口腔。

蘇煉是個一旦開始做事情,就會十分專注的人。

像他這樣的人,就很少會留意一些小事。

小晏有時候就覺得,司主身邊缺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孩子加以照顧。他畢竟是個提劍殺人的人,總是會有些不細致的地方。

可惜蘇煉似乎對女色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當然外邊的傳言,仿佛就不是這樣了。

蘇煉喝的那藥裡加了些重藥,他一口飲下,一股子燥意就從蘇煉肺腑間傳來,使得蘇煉雙頰染上了一抹病態的血紅。

他用手背抵住了嘴唇,將自己咳嗽生生壓下去,緩緩壓下了這股藥勁兒。

林瀅曾聽聞過蘇煉胎中帶病,這個傳聞也並不算有假。

等蘇煉這股燥勁兒壓下去了後,小晏才緩緩說道:“今日李統領又給司主送禮了。”

李雲楠是錦州一地的衛所統領,有這麼個頂頭上司蒞臨,他拍拍馬屁送送禮物仿佛也是人之常情,正常得很。哪怕小晏婉拒,說蘇煉這次來是養病,是靜養,讓李雲楠不必想太多。

可這些冷言冷語,顯然也阻止不了李雲楠媚上的熱情。

就好似這次,李雲楠送來幾個錦盒都是上等名貴藥品,珍惜非常,幾根參都是極粗壯。想來他也聽聞蘇煉身子有病,故而投其所好。

小晏也按照蘇煉的吩咐行事,那就是禮數收下,對李雲楠要冷淡,但不要嗬斥,做到一種若即若離的姿態。

這樣的態度下,李雲楠便會吃不準蘇煉的意思,心內恐怕便會有幾許不安。

蘇煉的態度放彆的上官身上,就是一種上官索賄的姿態。可是輪到了蘇煉身上了,那麼這種姿態之中,卻讓李雲楠解讀出一種高深莫測的審視,使得李雲楠更加不安。

這位典獄司的李統領每次來送禮,無非是來試探蘇煉態度。

這一次亦是如此。

小晏說道:“這一次咱們這位李統領,那叫一個情深意切,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的樣子。我瞧在眼裡了,都十分心疼他。他言語之間,十分想見司主一眼,還說他平時做事有許多錯疏,此刻要向你認錯,又一定要向你賠不是。這些話我聽著都覺得心疼。”

“他還壓低嗓音,痛心疾首,說自己有許多秘密要告訴給蘇司主,不方便跟我說。想來,也是我人微言輕了。”

蘇煉批公務的筆微微一頓,說道:“何必在意他的試探,隻告訴他,我不見。”

小晏微笑:“屬下並未多想,隻是有些心疼這位李統領。我隻覺得他對司主是十二分的上心,是真心把蘇司主放在了心上。他這麼上跳下竄,可真是把投其所好四個字徹徹底底的放在心上。”

這就要從李雲楠所送的那些禮物說起了。

李雲楠所送的那些禮物裡,除了金銀珠寶、名貴藥材以外,還有一個活物。

這個活物是個美人兒,還是個年紀不大的美人兒。

這個禮物跟其他物件都屬於李雲楠所送,都沒有被退貨,準備放在以後再行處置。

蘇煉自然並未見過這個小禮物,但小晏做禮物盤點時順道也審視過。

芸柔今年芳齡十六,是自幼教出來侍候男人的瘦馬,文采與彈唱俱佳,性子也是溫婉柔順,能使得男人享儘溫柔。她還是清白之身,被當作一個稀罕玩意兒送給蘇煉。

小晏也瞧過,確實是個美人兒。

這不是第一次有下屬送女人給蘇煉了,通常蘇煉之後都會發放回原籍,尋個親人安置。有人稱讚蘇煉有君子風度,亦有人覺得蘇煉惺惺作態,心機頗深。

因為有人陰謀論,一個典獄司司主不貪財不好色還攢名望這是為什麼?說明蘇煉野心很大,普通的欲望已經滿足不了他了,所以某些方麵才會如此克製,甚至不留絲毫的把柄。

蘇煉這些小細節,更顯這位蘇司主的可怕之處。

再過不久,芸柔也會被送走。蘇煉也懶得去看她,更無暇理會這樣小事。

正因為蘇煉看都沒有看一眼,所以李統領的一番心意,可真做給瞎子看了。

如果蘇煉去看一眼,就會發現李雲楠精挑細選的出色美人兒竟有一雙漂亮的杏眼。

蘇煉跟林瀅有過幾次接觸,這接觸下來兩人並無曖昧,可是彆人卻是瞧在了眼裡,卻不免多想。

也許蘇司主就是喜歡這一款呢?

喜歡這種杏眼盈盈的美貌可人兒。

芸柔就是比著阿瀅的模樣找的,兩人樣子竟有三四分相似,尤其兩人都有一雙杏眼盈盈的美目。

若旦旦隻論皮囊,阿瀅雖是個美人胚子,可芸柔卻分明比阿瀅還要美上幾分。芸柔肌膚如牛奶一般雪白,性子也有一種刻意教養出來的天真無知之美,總之這一切,都絕對會符合一個男人的喜好。

可見李雲楠是用了心思的,可惜這寄予厚望的美人兒卻沒被蘇煉多看一眼,可謂拋媚眼給瞎子看。

小晏倒並不奇怪蘇煉的態度,他隻是覺得蘇煉跟那位阿瀅走得有些近了,所以才因此產生了一些誤會。

這些誤會可能蘇煉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小晏卻並不這麼看。

林瀅和楊蕊兩人趕到彆梅院時,已經是夕陽西下,天色將晚。

兩個姑娘也都是精疲力竭,模樣也顯得有些狼狽。

林瀅放下背著的涵兒,還伸手一攏自己發絲,取出一把梳子梳梳頭,稍做整理。

對上了楊蕊的目光,林瀅向她解釋:“來見蘇司主,有求於他,咱們不能顯得太過於狼狽了。”

楊蕊聽了,也是深以為然,也頗覺得有幾分道理。

是了,身為一個貴族女郎,她本也應該隨時保持自己的風度和儀態,竭力人前不露狼狽之態。

比起林瀅,自己亦是顯得沉不住氣了。

天色將晚,天地間也如同蒙上了一層黑紗。

一旁側門之上,輕輕插了一枝薄紗燈籠,透出了朦朧燈火,恍然若夢。

林瀅拍開側門,她已稍整儀容,使得開門的仆從不至於第一時間就皺眉掩門。

眼前的小姑娘俏生生的十分可人,看著衣衫素素的,可說話聲音也甜淨,不至於讓眼高於頂的典獄司下屬立馬掩門。

“我姓林,今日與楊家蕊小姐前來拜見蘇司主。”

一邊這麼說著,林瀅將蘇煉給自己那枚令牌遞過去。

她心裡亦是有些忐忑,畢竟那時候蘇煉給自己這枚信物時,是說她可以調陳州附近的衛所之中紅甲衛。

可能蘇煉叮囑過陳州衛所,彆的人卻未必識得。

故而林瀅還補充一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隻要告訴小晏副司,他必定知曉我並不是隨意打攪蘇司主的人。”

不過林瀅的想法亦有些多餘,她方才展露信物,方才一臉屌樣的門房頓時也是換了一副麵容。

人家一張臉頓時變得熱情洋溢,親切和藹。

“原來是林姑娘,快些進來,快些進來!”

林瀅可不知曉自己如今在典獄司也算是個名人了,還有送禮物蹭自己熱度的。

小晏稍微露點口風,很多人都懂了起來,知曉自家司主待這位林姑娘格外不同。

林瀅之前跟楊蕊暗示自己在蘇煉這兒有關係,這其中當然也有一些吹逼的成分。主要是那時候楊蕊十分惶恐,內心難安,林瀅是想要安撫她。

她覺得這件事情若是見到蘇煉,必定能順水推舟,幫襯到蘇煉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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