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088 要殺的就是你(2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12397 字 9個月前

連茹驀然側頭,對著林瀅冉冉一笑,特意眨眨眼:“這些人當真也是無聊,林姑娘,你彆介意。”

林瀅也隻是微微一笑,這樣輕輕的搖搖頭,以示自己並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

連茹說道:“我與你以前都沒有見過麵,可就是因為一些坊間傳聞,彆人就以為我們這兩個女孩子一見麵就要鬨起來,也真是好笑。就像母親,她待我一向很好,我與她也跟親母女一般,可是就因為她是填房,以前也總有人挑撥教唆。”

林瀅說道:“你彆放在心上就是。”

她聽連茹這樣說話,心裡卻泛起了一股子的彆扭。

因為連茹其實也隻比安惠小上六七歲,可她一口一個母親,是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林瀅聽在耳裡,也是覺得有些古怪。

連茹卻仿佛恍然未覺,隻笑著跟林瀅說道:“那是自然。母親是什麼為人,我知道,彆人更是清清楚楚。她是個苦命人,在家孝順,為人也很善良。小時候在徐家,我時常找她玩耍,我們住得很近,很熟悉。”

“那時候父親客居在族叔連清遠的家中。叔公年紀大了,膝下隻有一女,需要父親照拂。這連家上下有許多俗務要打理。”

“可叔公卻隻有一個女兒,我那位小姑姑叫連蘭,隻比我大兩歲。她也隨她父親,體弱多病。蘭姐兒膽子很小,連下人都鎮不住,怕是會欺負她。好在那時,母親也客居在叔公家中,替叔公照顧蘭姐兒,可謂是儘心儘力。”

“兩人好得跟親姐妹一樣,可惜蘭姐兒福薄,叔公死了後,她也跟隨叔公去了。那時候母親還哭得傷心極了呢。”

她滔滔不絕說了許多,林瀅怔怔聽著,內心隻覺有些古怪彆扭。林瀅是個很敏銳的人,她覺得連茹舉動很刻意,好似故意提及安惠從前之事。

連茹也仿佛回過身來,對著林瀅麵露歉意:“是我話多了。我隻是想說,母親為人是極好的,從前就很會照顧人。就連蘭姐兒這個膽子小的,她也照顧得妥妥當當。”

麵對林瀅略帶探尋得目光,連茹冉冉一笑。

回到府中,林瀅召集小夥伴討論案情。

尤其是連茹這一番話,可見話裡有話,很適合跟大家參詳。

畢竟這樁案子是桃子十分關心之事,林瀅也會跟桃子討論一下案情進展。

桃子一張圓圓的臉上寫滿了關切,禁不住急切說道:“阿瀅,你怎麼看?”

桃子是聽不出連茹話裡有話,但她思忖阿瀅聰明,則必定能聽懂幾分。

林瀅確實也聽出一些東西。

她梳理連茹話中的信息量,將彼時連府之中的人物關係捋順。

這連府的主人連清遠身子不好,妻子也先他一步亡故,眼瞅著活不成了,這其中就涉及一個遺產繼承問題。

如果連清遠有兒有女,通常嫡長子分一半,其他的諸子均分。值得注意的是,大胤女子也是有繼承權。未出嫁的女子被稱之為在室女,繼承份額與男人無異。嫁人後無子歸於父母家的女兒,被稱之為歸宗女,能分得在室女一半比例份額。已經嫁人的女子被稱之為出嫁女,有三分之一的份額。

不過連清遠並無兒子,隻有一個女兒。

連蘭父母俱亡,還是一個在室的孤女,按照大胤規定,這筆財產就會儘歸在室女。

說到此處,林瀅說道:“你猜連蘭早死,她名下家產會分給誰?”

林瀅繼續科普:“若無嗣絕後,家產就會分給出嫁親姑、姊妹、親侄等。不過連清遠本就是三代單傳,血脈單薄,連這些繼承人都沒有。”

“如連這些都沒有,就是與戶主同住照拂超過三年的親屬。”

“連睿就是連清遠的遠方族侄。兩人雖然都姓連,可早出了五服,早便血脈淡薄,並沒有什麼繼承資格。隻不過連清遠為人厚道,愛惜這個族侄才學,也是有意提攜。”

“再者彼時連清遠身體已經不行,女兒又年幼軟弱,他也需一個能乾厚道的人為自己處理庶務。而朝廷,也是鼓勵這種沒有血緣的孝道的。如若照顧超過三年,就能被稱之為義男,也具有一定財產繼承的資格。”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層關係,難怪安惠這個連蘭的娘家表親能跟連睿同住一宅,乃至於發生一些曖昧事。也正因為這樣,安惠方才能揭發徐氏虐待繼子之事。

“這照顧超過三年的義男,就能分得死去連清遠六成家財,剩餘四成沒入官中。但如果有一在室女活著,連家所有的財產則都在連蘭手中。”

“這位連家姑娘不但手握巨額財帛,而且體弱多病,天真無知。根據連茹所言,那時候連蘭十分依賴安惠,什麼事情都聽從她這位能乾表姐。”

接下來的事情,大家就都知曉了,連蘭因病故去後,安惠卻成為了連睿的填房。

連家的六成家產落入了連睿手中,使得連睿富裕起來。

這瓜田李下的,似乎也有些什麼味兒仿佛是有些不對勁了。

林瀅此刻對這個英年早逝的連蘭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桃子怔了怔,心想如果安惠的把柄是這個,可又跟失蹤的瑤娘、玉婷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這個時候,一個關鍵詞湧入了桃子腦海,使得桃子心口微微一跳。

蘭姐兒,蘭姐兒——

似有什麼記憶在桃子腦海裡蘇醒,令桃子眼皮輕輕一動。

蘭姐兒指的是早死的連蘭。

在描述案情時,林瀅是這麼稱呼的。而林瀅之所以這麼稱呼,是因為連茹這麼稱呼。

連茹跟蘭姐兒年歲相若,又十分的熟悉,故而蘭姐兒這個稱呼,可能就是平素連蘭親近之人的昵稱。

“蘭姐兒,蘭姐兒——”

五年前,就是有這個聲音在換著一個小女孩兒。

桃子驀然一亮,她圓臉上浮起了一絲激動:“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她想起一件事,可能就是瑤娘、玉婷與安惠之間的交集點。

“阿瀅,我不是跟你說過嗎。當年我和祖父落難,是瑤娘救了我們,請我們入客棧,喝了一碗熱湯。不但如此,瑤娘還替我們找到一份工作。”

“是姐妹二人,帶著七八個仆從,也被風雪困在了客棧裡。做姐姐的精明能乾,那個妹妹卻是病弱,胃口不好,吃不下東西。”

“是我燒菜可口,才解了她的胃口。我便留在客棧,臨時做了幾天廚子,賺了些路費。那個姐姐,就喚那個病弱的妹妹叫做蘭姐兒。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如今想來,她們姿態雖然親密,可也許並不是親姐妹。蘭姐兒喚安惠這個表姐叫姐姐。不過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那姐姐確實也很能乾賢惠,雖被困在客棧,什麼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也隻能這麼解釋,不然很難解釋瑤娘他們跟安惠有交集。”

桃子勉強做出推斷,可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推斷很牽強。

畢竟縱然能解釋瑤娘,卻不能解釋玉婷的失蹤。更何況,這樁案子之中玉婷是先失蹤。可是五年前,客棧裡根本沒有玉婷這個人。

桃子還不死心:“不如,我偷偷看連夫人一眼,看看她是不是當初那個姐姐。”

可一瞬間,林瀅表情卻變得很凝重,桃子甚至從林瀅眼裡看到一份擔切!

林瀅:“那照你說來,雖然咱們來陳州也有一年多了,可是你並沒見過這位連夫人對不對?”

桃子點點頭。

陳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林瀅驀然心有餘悸,忽而伸手握住了桃子的肩膀,心想軟乎乎的小桃子總歸是有些運氣的。

她有一個更可怕,更心驚的猜測。

然後林瀅問道:“死去的玉婷,是跟你差不多大小。是不是?”

桃子不明所以,點點頭。

林瀅在卷宗裡翻找:“對了,我記得你跟我說,你找了認識玉婷的人,還給她畫了一副畫兒。”

她這麼說時候,已經從歸納好檔案中找出了玉婷的畫。

古代肖像畫也不像藝術作品那麼抽象,總是會竭力畫出人物特征的。

比如桃子趕製的玉婷肖像畫,就畫出玉婷是圓臉、彎眉,是個樣貌很清秀的小姑娘。

林瀅心中輕輕一顫,驀然抬頭看看桃子,然後再問:“瑤娘生前跟玉婷很好,一根釵也換著戴,對不對?”

桃子又點點頭。

瑤娘這個人就是手裡存不住錢,做人有點兒大方,一向不跟身邊的人計較,親近起來好得跟什麼似的。

林瀅看著她說道:“如果當年那個女子真是安惠,可能一開始,她想殺的是你,桃子!”

桃子聽得都呆住了。

“你那時候為了感激瑤娘,故而將隨身的香囊贈給瑤娘。而且你還告訴我,瑤娘是個十分重感情的人。你真心實意送給她的東西,就算是不值錢,她都會留著。”

“而瑤娘又跟玉婷關係要好,連首飾都分享,那麼你送的那枚香囊給了玉婷帶帶也不足為奇。”

“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斷。那日玉棠班表演,安惠也是客人之一,我相信她也能看到瑤娘跟玉婷。玉婷臉雖圓,可是跟你長得並不像。”

“可是誰讓她是五年前見過的你呢?你那時候虛歲才滿十一吧,還是個小孩子。一個女孩兒長成少女抽條這幾年,變化是很大的。故而可能安惠看了覺得不像,也可能是因為你長大了變樣子的緣故。”

“她身上有你那時候的香囊,更要緊的是,她身邊還有一個瑤娘。孩子樣貌會改變,可是成人卻不會變很多,她自然一眼認出瑤娘。而且當年還是瑤娘將你舉薦過來當廚子。於是,一個誤會就產生了。”

“她以為玉婷是你。”

而這個推斷證實也很簡單,那就是讓桃子辨認,當真雇她做菜的人是不是安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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