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097 阿瀅的千層套路(2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12124 字 9個月前

麵對林瀅的咄咄逼人,尹澈寧終於決定自己不裝了,他不但將前事道出,還在林瀅麵前對尹惜華冷嘲熱諷:“一直過去三天,楊炎才去那處客棧,將他贖出來。”

楊炎這麼做,當然也拂了溫應玄的麵子。

尹澈寧麵頰之上亦不覺浮起了淡淡的嘲諷:“兄長縱然跟林姑娘提及,卻不知可曾提得這麼詳細,這種種狼狽之處,林姑娘知曉嗎?可曾想到他被人拆冠剝衣,狼狽如喪家之犬?”

他麵頰驀然流轉一抹得意,現在也不裝了。

林瀅深深得瞧著他,尹澈寧這樣得意時,顯然並不知曉陳維芳的下場。

她覺得尹澈寧尹如此品行,還想要考取功名,入朝為官,實在是大胤不幸。

不過若指出這一點,尹澈寧大約非但不會慚愧,還會十分得意,

因為尹澈寧還有步步高升的機會,可是尹惜華此生已經與科舉無緣,隻能作為私幕替人出謀劃策。

師兄雖然美貌凶殘,有些事情想想還是挺令人生氣就是。

林瀅並沒有厲聲質問,使得眼前尹澈寧更加得意。

所以她緩緩說道:“可惜師兄雖非尹家血脈,卻仍是會考麒麟榜榜首。至於尹公子你呢?聽聞你縣試、府試、院試皆被點於案首,究竟是你自己才學出眾,真的優於彆人,還是因為你是尹家子弟,家底豐厚,所以聲勢浩大,彆人也會忌你幾分?你點的這個案首,究竟能有幾分真才實學?”

“既然你如此才華橫溢,為何去年鄉試卻默默無名,是當真,還是借故缺考?我知道了,因為去年朝廷變革,覺得科舉中的經義過於呆板,故而削改經義篇幅,增加策論部分。由於考試內容變更,尹公子措手不及,失去了準備。”

“若你當真有真才實學,三年前你便應該一鳴驚人,不必等到如今。”

林瀅這些言語使得尹澈寧麵頰浮起了一縷怒意,這當然是因為林瀅說得很對,並且說準了尹澈寧的痛處。

尹惜華走後,尹仲麟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次子之上。

就好似林瀅所說那般,尹澈寧被點為案首,也不僅僅是他本身才學,還有考場外的聲望和勢力。

作為尹家子,尹氏花了許多資源為他鋪路。

一瞬間門尹澈寧麵頰之上湧動幾許凶光,似欲對林瀅無禮,卻終究生生忍住。

他嗓音微啞,平添幾許低沉,眼中卻蘊含了幾許譏諷:“你待如何?”

林瀅又能如何?

他吃準林瀅不能如何,方才在林瀅麵前趾高氣昂,承認了這樁事。

他甚至覺得林瀅有些可笑,替尹惜華這個廢物鳴不平。

林瀅麵頰並無慍怒:“尹公子,就像你之前縣試被點中案首一樣,可考試之外的名聲也很重要。”

她驀然伸手,打了自己耳光,給俏臉上留下一個巴掌印,然後隨手抓亂幾縷頭發。

尹澈寧目瞪口呆,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時,林瀅已經飛快轉身。

隻見林瀅到了中庭,已經運轉中氣,脆生生斥責:“尹公子,如今陳州鄉試,拚的是真才實學,你何苦為難我這麼個小女子?”

正值秋闈應試之期,官府“貢舍”裡也擠滿了應試的士子。

林瀅這麼一清嗓子,眾人注意力就頓時被吸引過來,看著林瀅在這兒唱大戲。

林瀅眼眶微紅,麵頰之上掌印可見,模樣十分狼狽。

加上林瀅之言辭,更不免令人聯想篇幅。

尹澈寧趕來之際,聽了這麼一番言語,頓時麵色發白,為之氣結。

同行本是冤家,大家本便是競爭對手,眼紅病自然會有一些就是。尹澈寧也算是風頭正盛,本來就惹人眼熱,更不必說林瀅還語焉不詳說了些令人遐想的關鍵詞。

尹澈寧冷聲:“林姑娘,我並沒有得罪過你。可是因我得罪了兄長,惹你如此惱我。”

林瀅隻顧自己發揮:“尹公子說不是,那便是不是。我曾在顧公府上為婢,卻也知曉公平公正四個字。尹公子,我不肯答應你什麼,並不是因為師兄對你心忖怨懟,而是因鄉試成績應該在場內而不是場外,你又何必惱羞成怒?”

尹澈寧聽了,不由得為之氣結。

林瀅這般說話,誰聽了都覺得他有意討好顧公身邊親近之人,不遂後又對一女子動粗。如此行徑,當真是有辱斯文,風度全無。

而且林瀅深諳如何帶節奏,她說完這幾句話,彆人相信也好,不信也好,她也匆匆離開,並無爭辯。

徒留尹澈寧留在原地,麵色十分難看。

林瀅才出“貢舍”,便間門一輛馬車停下。

馬車簾子輕輕撩開,露出尹惜華那張俊美臉龐。

尹惜華和聲:“師妹,上馬車,我送你回去吧。”

林瀅當然也並未推拒。

尹惜華人未在現場,當然林瀅也並沒有跟他說什麼,可“貢舍”之中發生之事,好似並不能瞞過尹惜華耳目。

他端詳了林瀅麵頰:“這栽贓之策好生拙劣,首先掌印大小就與你指責的尹公子不符合,再來若是彆人掌摑,掌印拇指是向外。而若是自己動手,拇指指印則向裡。若是我在當場,三言兩語都能揭破。”

林瀅也不否認:“是拙劣了些,所以我用手掌捂臉,彆人可看不清楚,而且我也並沒有多說兩句。師兄,彆人沒有你聰明的,我想你弟弟也反應不過來。”

尹惜華笑了笑:“這當然也給了他一個教訓。他想要連中三元,也就是鄉試、會試、縣試皆中第一。如今你毀他名聲,亂他心境,這鄉試頭名解元隻怕很難點中他了。如此一來,他便難以在心裡越過我,這豈不是讓我這個本事雖然不行卻愛爭強好勝的弟弟十分難受?”

林瀅湊過去,不覺緩緩說道:“師兄,他那樣的人,什麼都比不上你,你彆跟他計較好不好?”

尹惜華瞧著她水潤麵頰上紫紅色巴掌印,幾縷發絲散落,嗓音十分懇切溫柔。一瞬間門,尹惜華心裡也是微微一動。

他下意識伸出懷中,摸著一盒藥膏,準備摸出來給林瀅塗抹。

他想跟林瀅說,阿瀅,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可尹惜華忽而想到了什麼,他心裡微微一動,摸著藥膏的手指卻是輕輕鬆開。

他隻歎息:“阿瀅,我實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阿瀅的心眼很多,問的問題也很巧妙。她這樣問話,無論尹惜華肯不肯應承,都會透露他是不是為了搞尹澈寧而來。

說到底,林瀅雖不是什麼一板一眼講規矩的古板女子,也會這麼折騰尹澈寧一下,可是她終究不希望見到什麼血淋淋的私刑。

林瀅輕輕的眨眨杏眼,似並不明白尹惜華言下之意。

那尹惜華就說些林瀅聽得懂的:“這臉被打傷,最初出現的瘀傷是鮮紅色的,要過上一段時間門,才會因為淤血沉澱形成紫紅色瘀傷。你剛剛打傷,瘀傷不應該是紫紅色的。”

林瀅哦了一聲。

尹惜華:“你是將櫸樹汁悄悄塗在了自己的手掌上,趁機抹上了臉頰,做出被人打傷的樣子。”

尹惜華並沒有拿根本沒什麼用的傷藥,而是撒了點其他藥粉在手帕上,替林瀅擦過她的臉蛋。

伴隨他手掌動作,林瀅一張瑩潤麵頰又被擦得乾乾淨淨,搞得林瀅十分尷尬。

尹惜華:“阿瀅,事到如今,何不攤開手掌?”

林瀅取過尹惜華的手帕,不覺說道:“師兄,我自己來。”

她一隻手握成了拳頭,就是為了藏著掌心沾染的櫸樹汁,如今林瀅攤開手掌,用手帕將弄臟的手心擦拭乾淨。

尹惜華緩緩說道:“當初阿炎猶豫了三天,可終究出麵,解了我的困窘之境。過往的故交之中,很少有人如他那般誠懇。但自那以後,我們便未再相見,也未再聯係。因為你最不堪一麵被相熟之人看見,這樣,很尷尬。”

很尷尬三個字裡麵有許多未儘之意。

尹惜華:“後來我們在陳州重逢,就像很普通的舊友重逢,誰也不提過去的事,就好似這一切全部都忘記了。再之後,我們才漸漸有了來往。”

林瀅當然記得尹惜華和楊炎、溫青緹重逢時候的情形。

那時候自己也在場,將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大家也隻是很普通的寒暄。那時候林瀅並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可誰又能知曉這其中的暗潮洶湧呢?

有些話尹惜華更不會跟林瀅說。

一個人當然並不願意彆人看到自己尷尬的樣子,偏偏那時候鄞州城圍觀的路人卻是不少。

是,並不是每個人都看過他的窘態。

就算看過他窘態的人,也不見得會深深記在腦內。這些庸俗的路人總是有自己凡俗的煩惱,總不能當真將彆人八卦放在心上。

然而尹惜華恨不得滿城的人都去死。

他緩緩說道:“阿瀅,你現在年紀小,可能體會得不多。可看你這般捉弄我那位並不聰明的弟弟,我想你終究體會到這樣的樂趣。似我們這樣的人,比彆的人要聰明。你表麵上跟桃子、白芷玩在一起,可你比她們都聰明,更不用說那位衛小郎。”

“像我們這種善於斷獄之術的聰明人,擺布彆人的命運其實是很容易的。一個人的前程甚至性命,都可在我們股掌之間門。”

那溫柔的嗓音宛如惡魔的低語,帶著淡淡的蠱惑。

林瀅卻驀然打了個激靈,瞧著尹惜華說道:“我錯了,我不應該那麼對尹澈寧的。”

尹惜華忍不住笑起來,嗓音帶著幾分誘人的沙啞:“那你這樣說,就沒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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