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103 為婢為妾,又有什麼不好?(1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11111 字 9個月前

吳蟬雖死了夫君, 卻猶自逗留在陳州未走。

林瀅約她見麵,也顯得容易許多。

兩人在茶樓見麵,吳蟬一身素衣, 鬢發間有一朵小小的白花, 倒平添了幾分雅致。

若要俏, 一身皂。

吳蟬這樣一打扮,倒忽而讓人覺得她生得也不差。

還是那樣的五官, 隻要改編穿戴, 一個人的氣質就會發生一些改變。

林瀅把吳蟬打量得很仔細。

譬如吳蟬如今麵頰雖未化妝,並未剛剛喪夫後就塗脂抹粉, 可她很修飾自己的細節。林瀅就瞧出她修過眉毛,頭發也刻意梳理得整整齊齊,連一根梳起的碎毛都未曾得見。

吳蟬指甲也修過了的,最近她大約並未再燒飯洗衣, 指甲也格外有光澤。

更何況她臉上雖未有脂粉, 可是一雙手掌卻是塗抹一層香脂保養, 還特意修過手指上的繭子。

被生活變粗了的手掌雖然不會短時間內變得纖細, 可也是已經保養起來。

無論怎麼看,吳蟬都絕不是一個因為死了夫君,就如喪考妣, 形如枯木的人。

她顯然用了更多的時間來打理自己。

因為一些細節, 吳蟬給人感覺才會有這麼大方。哪怕她素衣帶俏, 也平白生得好看了些。

月餘功夫, 吳蟬就從一個乾練持家的秀才娘子,變成如今優雅動人模樣。

也許跟葉知愚做夫妻的那些日子,從來都不是吳蟬想要的生活。

也許,吳蟬當年就是這麼一副樣子。

那時候她叫侍琴, 是尹惜華身邊的婢女。師兄當年是世祖最看重的麒麟兒,侍奉他的婢女自然也是才藝雙全,氣質出挑。

林瀅伸手握住了吳蟬的手掌,不覺說到:“蟬娘臉上雖然未沾脂粉,可是卻忍不住在自己雙手上塗抹了玫瑰香膏吧?”

吳蟬驀然飛快抽回了手,她麵色變幻,也似有幾分的古怪。

林瀅卻不覺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葉夫人當時因為喪夫之痛,而行為無措,舉止失態。所以你才聲稱辰時曾在客棧之中見過尹澈寧。如此尹澈寧有了不在場證明之後,卻顯得我辦案輕佻,還連累了顧公清名,更讓尹澈寧有機會加以發作,鬨騰了快一個月。”

吳蟬葉不覺麵有愧色,雙頰泛起了兩片羞澀的紅暈,不覺說道:“是妾身因為喪夫之痛,不但累得葉姑娘被人誤解,更連累顧公受人質疑。這皆是我的不是!”

林瀅緩緩說道:“沒關係,顧公說清者自清,下一次令我學會謹慎行事就是了。我隻是替蟬娘開心,當日你憤怒欲狂,好像是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夫君之死。可到了現在,你也是平複情緒,不似之前那般激動。”

兩人之間暗潮洶湧,吳蟬亦是聽出來林瀅是話裡有話。

因為誰都會覺得不正常。

若吳蟬當真因為自家夫君的死而如此失態,那麼區區月餘,她怎會這麼快平複情緒?

除非,吳蟬之前狂怒憤怒之態不過是演出來的。

吳蟬麵容平和,卻下意識伸手撫弄了一下自己鬢發間的小白花。也許麵對這位林姑娘,她內心深處也難免會有一些不安的。

在這樣不安的情緒驅動下,吳蟬仿佛也是有著一縷淺淺的不歡喜。

也許,是因為林瀅太過於敏銳了。

吳蟬來見林瀅,臉上也並未沾染脂粉,可她不過是在手掌上塗抹一些玫瑰香膏,居然就被林瀅發現。

這林姑娘一雙眼睛可真尖。

然後吳蟬方才緩緩說到:“多謝林姑娘關心了,可傷心又如何,人總是需往前看。”

林瀅歎了口氣:“唉,蟬娘,你對葉相公的關心我還曆曆在目,至今難以忘懷。就好像孫銘恩死的那日,你冒雨前來,匆匆來見葉相公,你似乎摔了跤。於是你衣袖上除了泥水,還有些綠色的斑痕。”

吳蟬也歎了口氣:“往事苦澀,不堪回想,不如不想。”

林瀅:“可有一件事情十分奇怪,孫銘恩死的當日,你所住客棧之中,並沒有人通知‘貢舍’之中出了人命案。我問過客棧的夥計,他們都是在葉知愚搬到客棧時候,方才知曉那處發生了凶殺案。請問蟬娘你是怎麼得知孫銘恩的死,匆匆趕來?”

“葉家家境算不得富裕,葉相公身邊也並無小廝長隨。而且,幾乎半個時辰不到,你就有出現在客棧之中。”

古代又沒有什麼通訊工具,消息擴散也是需要時間的。可是吳蟬卻是幾乎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案發現場,並且急切遊說葉知愚離開“貢舍”。

她不可能那麼快得到消息!

吳蟬喃喃道:“是呀,那時候我聽誰說的呢?我耳朵裡聽了這麼一句,便急得不管不顧跑過去。這店裡哪個客人說得呢?”

她回答也是十分巧妙,案發後一個月,客棧裡客人早換了幾波,也說不清誰順嘴說了這麼一嘴。

林瀅繼續說道:“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件十分迷惑的事。那就是馬錢子其實是一種十分苦澀的毒藥。孫銘恩嘔惡物中發現的是生製馬錢子,那味道是更為苦澀。所以你若將馬錢子放在尋常的食物中,被投毒者也是會發現異樣。”

“可偏偏葉相公眼睛不好,他喝的清肝明目的藥湯之中,便剛剛好有黃連這味藥材,使得藥湯十分苦澀。所以葉相公吃完晚飯,也並未立刻服藥,也是擔心味苦欲嘔。正因為他喝的藥湯十分的苦澀,所以就算被人加入馬錢子,他也難以從味道之中察覺。”

“可是,凶手又怎麼會知道葉相公喝的藥湯格外苦澀?藥是蟬娘你熬的,你熬藥時候在客棧之中,並不在‘貢舍’裡。所以,此樁事情令我心裡是十分之疑惑好奇。”

林瀅已經把話說得十分直白了,那麼吳蟬繼續裝糊塗也沒有什麼意思。

吳蟬麵色不覺沉了沉,直接了當說道:“林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因為我跟尹澈寧有仇,所以處心積慮,非要害死自己的夫君,就是為了報複尹澈寧?就是為了出這一口惡氣?你當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認為我真是這樣的?”

林瀅搖搖頭:“當然不是。你並不是為了報複尹澈寧,才做這些事情。其實你是為了尹澈寧,才做的這些事。你們表麵上看上去勢成水火,你不止一次在我麵前表露出自己對尹澈寧的仇恨。可實際上呢?其實你根本早就背著你丈夫,跟尹澈寧私通款曲。”

吳蟬驀然麵容一白。

林瀅繼續說道:“其實你並不喜歡嫁入葉家的生活,你要照顧自己的夫君,給他送湯送飯,那麼就是要把自己鬨得煙熏火燎。你一雙手是用來撫琴的,不是用來做這些湯湯水水。你很懷念自己在尹家當婢女的日子是不是?那時候,你是師兄身邊的大丫鬟,比彆人家小姐都還要尊貴。”

“你當然知曉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小姐,你想要這樣子的日子天長地久,你想成為尹澈寧的妾。你想做一朵富貴花,永遠開始鄞州世族的花園裡,開得富貴豔麗,可是你失敗了。”

吳蟬驀然深深呼吸一口氣。

誰不願意花開不敗呢?最美的花,就應該像是夫人溫蘊那樣,男人都為她著迷。

尹仲麟很愛這個妻子,哪怕溫蘊步入中年,也仍有一股成熟美豔,也仍然是尹仲麟眼裡最美麗的花。

從很早之前,吳蟬就開始為自己謀算。

她不喜歡大公子,因為尹惜華對於她們這些下人始終有一股子淡淡的疏離。尹惜華很喜歡聽她彈琴,可是大公子隻是愛她的琴聲,目光也隻會落在吳蟬撫琴的手上,卻不會將多餘的目光落在吳蟬的臉蛋和胸脯之上。

她覺得尹惜華秉性十分冷酷,大公子胸存溝壑,所以不近女色,哪怕是正妻之位也是待價而沽,隻為了聯姻之用。

這樣的人心裡麵隻有事業,不會對女人有感覺,更不會覺得女子溫柔的情絲有什麼值得珍重。

她更喜歡二公子。

因為二公子雖然有很多毛病,做人也沒什麼肚量,卻像是個有欲望活生生的人。更何況她覺得,誰要是跟尹惜華這種兄長相處得久些,那麼自然也會生出些毛病。

她甚至很喜歡尹澈寧那種愛計較的卑劣。

她是故意讓尹澈寧感受到自己更喜歡他的,尹澈寧當然十分受用。因為除了吳蟬,整個尹家沒有人覺得自己會比尹惜華要強。而吳蟬雖是尹惜華的侍婢,卻更喜愛自己,且對他另眼相看。

如此一來,尹澈寧果然被她吸引,甚至愛過她一段時間。可惜後來尹惜華身世曝光,二公子也漸漸對她失去了興趣。

她失敗了,她也隻能離開尹家。

沒人知曉她離開尹家時候是多麼的不甘心。朝廷廢了人口買賣,不許隨便蓄奴,更不存在什麼賣身契。她們這些丫鬟到了年紀,若不能嫁給府中管事小廝,也是要出府自配。

可吳蟬並不對朝廷這些廢奴令心存感激,她隻盼能讓尹家握住自己的賣身契,隻盼能一輩子留在尹家。

為婢為妾,又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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