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106 一根手指炸在吳蟬麵前(2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11605 字 5個月前

尹澈寧說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話語,她非但沒有生氣指責,反而向尹澈寧道歉:“對不起,公子,對不起。我是個無依無靠弱女子,如今心裡怕,隻有看看你,我心裡才能有些依仗。”

“若然官府抓住我,我一個字都不會說,我不會連累你的。”

尹澈寧終於多看了吳蟬一眼。

他是個性子粗疏的人,所以並未深思吳蟬失蹤這幾日,究竟在哪兒吃住,又怎麼避開官府的搜查。吳蟬此時此刻,又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當然跟隨尹澈寧的侍衛之中也有老成縝密的人,他們本該想到這一點。

不過這些侍衛是溫蘊的侍衛,而不是尹澈寧的侍衛。所以他們會覺得,是尹澈寧安置了吳蟬,並且約吳蟬在這兒見麵。

尹澈寧並未細思吳蟬的古怪,這麼個柔弱女子,也沒什麼值得提防畏懼的。

聽到吳蟬的柔聲細語,哪怕他為人涼薄,此刻他竟油然而生一縷感動。

他握住了吳蟬的手,這雙手稍微有些粗糙,有那麼一瞬間尹澈寧皺了一下眉頭,可仍然是握在了手中。

他甚至覺得自己用了些心機,這樣紆尊降貴能使得這女子感動。

吳蟬細聲細氣的說道:“妾身什麼也不求,隻求公子如從前那般叫我一聲名字,我便心滿意足。”

尹澈寧嗓音也柔和起來,麵上作出溫柔款款之色:“侍琴——”

吳蟬搖搖頭:“侍琴是我在尹家,讓尹惜華取的名。他已經不是尹家大公子了,這名字不好。我想讓公子喚我一聲本名。”

然後她就感覺尹澈寧僵住了。

葉知愚喚她蟬娘,林瀅知曉她叫吳蟬,大公子久彆重逢也想起了她的名字,可尹澈寧卻不知道。

再相逢時,尹澈寧一直叫她侍琴。

彆人會提起葉知愚的夫人,但是外人不大能清楚吳蟬閨名,吳蟬也很少跟葉知愚的同窗來往,每日送完湯飯就走。

吳蟬在外被稱之為吳氏。

哪怕她身負殺人嫌疑,被陳州通緝,通緝告示亦是仍被稱之葉門吳氏。

是,她曾經告訴過尹澈寧自己的名字。

那時候還在尹家,那時她跟尹澈寧的關係還很好,私下有很多話要說。

所以她也曾給尹澈寧說起過自己名字:“我娘家姓吳,家裡取名一個蟬字。”

那時她滿麵紅暈,向著尹澈寧說自己小名。

尹澈寧便低低喚她小嬋,喚了好幾聲。

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尹澈寧果真不記得了。所以自己如今讓尹澈寧喚自己本名,簡直是為難上他。

這豈不是故意使尹澈寧難堪?

尹澈寧麵色頓時有幾分不悅,握著吳蟬的手掌也是鬆開。

他可真是真性情的人,喜怒形於色,並不是很會掩藏自己。

可有時候直白也是一種狠毒。

就好似尹惜華對她所說那樣:“不如你試試他,他記得你叫什麼名字嗎?”

吳蟬心裡就噗嗤笑出聲,她想,大公子為什麼會知曉尹澈寧連自己名字都記不住。

然後尹惜華就對她說:“你若要讓澈寧死,也很容易。我現在,告訴你一個有趣的小秘密。”

大公子不喜歡自己手上染血,卻是喜歡彆人殺人。

尹惜華要殺吳蟬,殺尹澈寧,其實很容易,可是他就是喜歡借彆人的手。

一想到了尹惜華這個名字,吳蟬心裡都禁不住顫了顫。

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尹澈寧身上。

吳蟬也沒再提讓尹澈寧喚自己名字這件事,她驀然垂淚:“隻是我得罪那位林姑娘又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我若落入官府之手,隻怕縱然不願,也會說錯什麼話。妾身卑賤,死了也還罷了,卻擔心連累公子你。”

尹澈寧驀然麵色一變。

他怔怔的看著吳蟬,吳蟬驀然抬起頭,妙目之中流淌幾分惶恐:“公子,你會想殺了妾身滅口嗎?”

她這般驚詫反問,卻好似一種提醒,驀然點燃了尹澈寧胸口一團火,點燃他心口的一團惡念。

是呀,他是可以這樣的!

隻要殺了吳蟬滅口,陳州這些案子就沒有人知曉是他做的。是,彆人是會懷疑,可這些懷疑裡又能有什麼真憑實據呢?

如今流言紛紛,可這些流言蜚語也隻能傳一時,日子一久,誰還會記得呢?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吳蟬,心忖隻要眼前這個女郎死了,這些令人厭煩的倒黴事可就結束了,他要將陳州這一切忘記得乾乾淨淨。

於是尹澈寧下意識的握緊了袖中那枚火銃,那枚尹惜華給他的火銃。

其實他一直喜歡擺弄火器,曾經也收集了些火器把玩。可尹仲麟覺得成何體統,又圖惹是非。溫蘊也覺得這些東西並不安全,很容易弄傷這些,於是尹澈寧也隻能棄了。

他在家中仿佛永遠是個小孩子,不過是那種惡毒的小孩子。

兵者凶器也,手握殺傷力巨大的武器,就容易想用暴力方式解決問題,那麼現在尹澈寧也是如此。

而吳蟬呢,她就像是沉溺於愛河天真無邪的笨蛋,此刻猶自戀愛腦期待著,如此去奉獻。

她哭著說著:“為護尹家名聲,妾身一條賤命又何足惜?公子,若是為你去死,我心甘情願。隻是如若真要殺人滅口,我隻盼你親自動手,不要假手於人。”

這樣一番言語,也許是最能自救言語。

如此無怨無悔的情態,也許就能打動殺人者的鐵石心腸,因而麵對這般甘願赴死時,就能軟下心腸來。

尹澈寧居然也確實心軟了一下,他真的相信眼前女子義無反顧奉獻一切的愛他,為了他犧牲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這樣卑微無悔的情態又是多麼的動人,令他心口也不由得微微一顫。

他實在是個不大聰明的人啊。

其實他跟葉知愚不過是意氣之爭,總歸是他占儘便宜,享受好處,占了彆人的案首。到了陳州之後,有顧公坐鎮,尹澈寧已經占不了什麼便宜了。

那麼這個時候,他若再殺了葉知愚,已經是沒有什麼意義,更得不到什麼好處。

他想殺葉知愚,是因為要爭這口氣,他也咽不下這口怨氣。

如此無非是損人不利己,可能助他殺人的吳蟬也並不是很明白尹澈寧殺人的邏輯。

不該殺的人偏要去殺,此刻麵對應該滅口吳蟬,他反倒有些猶豫了。

因為吳蟬一直這麼柔順、卑微,事事以他為先。

從前吳蟬侍奉尹惜華時,就從來不看哥哥而看弟弟。哪怕她嫁了人,也毫不猶豫的舍棄了丈夫。

念及此處,他忽而有些猶豫。

尹澈寧把火銃舉著對著吳蟬,卻麵泛猶豫。

這甚至使得吳蟬心裡麵生出一縷幻想——

當然尹澈寧的猶豫也隻是一下,他不是什麼重情重義的人,更不是能為了彆人犧牲自己將自己置於險境的人。

他是笨得相信吳蟬卑微的真情,卻並不珍惜這卑微的真情。

然後就是他扣動火銃,接著就是一聲轟然巨響,伴隨而來的卻是男子的慘叫。

一根手指炸到了吳蟬的跟前,她裙擺、麵頰上也飛濺了幾滴鮮血。

鮮血飛濺在她素裳上,就好似雪地裡開了一朵紅梅。

吳蟬就好似怔住了。

可這些卻是她早就知曉,並且知曉注定會發生的一件事。

尹惜華給尹澈寧的那把火銃,並不是尹惜華之前當麵玩過的那一把。他給尹澈寧時,已經換上另一枚火銃。

一把有問題的火銃。

這把火銃做工雖然精美,可是壁薄易炸,塞的火藥也太多。

用這把火銃來殺人滅口,後果就是這樣了,那是自己找死。

就好似現在,尹澈寧失去了右手三根手指,失去了一顆眼珠子,還毀了半張麵頰,胸口小腹也是血淋淋一片。

如今他落在地上,正在那兒扭曲掙紮,嗚咽悲鳴,叫得十分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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