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還指望衛瑄能救自己,當然也隻有衛家能救自己!
現在他這麼說,就是給衛瑄一個台階下,使衛瑄正大光明的來護自己。
那是衛家重情重義,並不是衛家包庇下屬。
當然晁錯所說言語,也並不是沒有煽動力。
畢竟蘇煉咄咄逼人,惹人反感,也實在太不給這些梧州地方官兵麵子。
甚至興策軍中一些衛家舊部,也禁不住麵露慚色。大家為了討生活,自然是人往高處走。可梧州興策軍建立也不過這麼幾年,許多人還記得往日裡的舊事,當然更記得衛帥並未薄待他們。
如今這蘇司主依仗出身高貴,聖眷正濃,如此強勢霸道,咄咄逼人,未免顯得過分了些。
畢竟,如今衛家已然勢弱,衛帥甚至已經回京養病。
如今的宣遠將軍衛瑄又是個性情溫和之人,已經妨礙不了蘇司主在梧州之大計。
林瀅當然也感受到了這些微妙的氣氛。
她忍不住望向了蘇煉,此刻蘇煉背脊挺直,在風中如一把挺秀的刀。她忍不住想,蘇煉感受到了這份微妙嗎?又或者這位蘇司主在意這些微妙嗎?
還是蘇煉覺得唯有強橫之力,才能打破規則,更有效率,所以對此等微妙不屑一股呢?
林瀅暗暗握緊了手掌,隻覺得自己的手掌心也是儘數都是汗水。
晁錯那極具煽動性的話卻猶自在林瀅耳邊響起:“當初我等兄弟五人,皆是追隨衛帥之心腹!我等心中,將衛帥奉若神明!可是如今,當初忠心耿耿之人一個個卻成為了卑劣無恥之徒,心狠手辣之輩,難道是衛帥沒有識人之明?”
“兩年前,大哥李添華被指與人爭風吃醋,謀害人命,自縊而死。接著就是三哥林倫,再來就是二哥陳從虎。這一個個的,哪個不是典獄司辦得有證有據。甚至四哥馮若寒也在兩日前憂思過度而亡。如今越山五虎隻剩下我一個了,可蘇司主仍然是要趕儘殺絕,非要將人殺死了才罷休。”
這過去幾年間的事讓晁錯娓娓道來,恍惚間竟好似當真有一個莫大的陰謀如此鋪墊,顯得典獄司這幾年是步步為營,鏟除異己。
晁錯所言,竟仿佛是有些幾分道理。
哪怕人證人前招供,可典獄司神通廣大,仿佛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然後蘇煉卻沉沉說道:“來人,將棺材抬上來!”
此等言語令兩方人馬皆是十分吃驚,誰也沒想到蘇煉為何會這麼做。
蘇煉口中的棺材,是一口新棺。棺材之上尚有新鮮泥土,是新埋不久。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匆匆行駛而至。馬車上扶下了一個素衣帶孝的婦人,另有兩個七八歲孩童,一男一女,麵容也有些相似,一見就是有血脈之親的兄妹。
衛馥一直恍恍惚惚,此刻卻是回過神來:“孫大嫂,你為何來此?”
來的人是兩天前死去的馮若寒的妻子孫氏。
馮若寒當初也是越山五虎之一,當然也是晁錯的結義兄弟。
孫氏是馮若寒後來娶的,所以顯得年輕,兩個孩子歲數也不大。
這新寡的孫氏麵色惶恐,她驀然死死抓住了衛馥手掌,似要想說些什麼,可終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孫氏顯然是被典獄司押送至此,可是卻也是絕不敢當麵指責典獄司,故而隻能啞口無言。
不知為何,晁錯驀然麵色大變,他當然並不在意孫氏,可一雙眼卻忍不住望向了那口棺材。
好似有什麼事情令他有些心虛。
其實棺中之人十分好猜,馮若寒是兩天前故去,家人又在此處,那麼棺中之人自然便是馮若寒。
果然蘇煉緩緩說道:“棺中之人乃是馮若寒,這棺材是新才挖出來。”
旁人忍不住感慨蘇煉之霸道,可林瀅心裡卻忍不住咯噔。
作為一個常年辦案子的女仵作,她嗅到了某種不尋常的氣息。
那就是剛死兩天,就匆匆掩埋,此事十分不妥當。
馮若寒大小也是個軍官,怎麼說也應該設置靈堂,安排親友拜祭。怎麼會未過頭七,就匆匆下葬?
蘇煉說道:“林仵作受朝廷冊封,又是顧公一手教導。那麼馮若寒新死的屍首不若讓她勘驗,力求公道。”
所謂過剛易折,蘇煉當然是剛柔並濟。
那麼林瀅就是屬於他這位蘇司主的柔軟。
晁錯口口聲聲兄弟情深,那麼如果結義兄弟的死是跟晁錯有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