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都長得挺好看的,在一起……”
龔堯越聽越離譜,拍桌而起:“顧潮玉是幫彆人轉交的情書,不是他自己寫的!”
“那、那他們是因為一個女生打起來了?”
龔堯直接翻了個白眼。
顧潮玉不知道班裡正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他正在施驚鶴的監督之下洗手,洗得很敷衍,還抽空舉了下手:“施老師,我有個問題。”
“問。”
“你讓我幫你拿東西,是覺得被我拿過就乾淨了?”
施驚鶴沒說話,顧潮玉知道這就是默認了,那還有一點說不通:“那我碰到你了,你不應該也變乾淨了嗎?”
“人和東西不一樣。”施驚鶴自有一套理論。
顧潮玉整理著思路,用紙巾擦手,“那你潔癖,是因為覺得除了自己之外,彆人都很乾淨,害怕弄臟彆人?”
沒想到核心還挺體貼無私的。
他剛產生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抬眼對上施驚鶴看蠢貨的眼神。
“他們也臟,”施驚鶴擰眉,“少跟他們湊在一起。”
【哇哦,在核心眼裡隻有宿主你是乾淨的嗎?這麼特殊的地位,信任值豈不是手到擒來!】
顧潮玉沒這麼覺得,畢竟這麼多天過去信任值是半個也沒漲,他想起什麼,“龔堯在你心裡應該挺臟的吧?”不然也不會在塗護手霜後要求他洗手。
……
在教室擔心舍友的龔堯打了個噴嚏,摸摸鼻子,誰在背後罵他了?
南森一高可不是富家子弟享受青春的地方,紀律嚴苛,顧潮玉和施驚鶴是在早讀時間出去的,在回去的路上被教導主任逮了個正著,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顧潮玉見識過教導主任訓小情侶的凶相畢露,以為接下來要麵對狂風暴雨洗禮,不由得抓住施驚鶴的胳膊,緊張地退後一步。但出乎意料,總是黑著臉的主任換上了一副慈祥的笑臉,語氣和藹到像是公園裡孤獨的老大爺,“施同學怎麼這時候出來了,身體不舒服?”
顧潮玉大受震撼。
施驚鶴點頭。
教導主任更加關切:“雖然學習很重要,但身體素質也不能疏忽啊。”
還有心理方麵,顧潮玉在心裡默默補充了句。
教導主任點點頭離開,施驚鶴偏過頭,目光落在顧潮玉正抓著他胳膊的手上,語氣不善:“鬆手。”
顧潮玉“哦”了一聲,乖乖收手,視線漫不經心地劃過,然後僵住——雖然現在是夏季,但學校提供兩款校服,長短袖的襯衫,顧潮玉喜歡在短袖襯衫外麵套個校服外套遮陽,至於施驚鶴穿的一直是長袖白襯衫。
但就在剛才,顧潮玉從長袖襯衫上看到了滲透出來的紅色。
自殘。
這兩個字瞬間跳入顧潮玉的腦海,但在他愣神的時間裡,施驚鶴已經走開了,失去了開口詢問的時機。
兩人有驚無險地回到教室,在一眾同學的好奇注視下繼續早讀。
顧潮玉正在對著個小紙條絞儘腦汁,他決定通過學生時代最樸實無華的方式,傳小紙條,去詢問施驚鶴到底是什麼情況,那首先語言組織方麵就不能馬虎。
眼看早讀時間就剩下十五分鐘了,他才算是把小紙條給傳遞出去。
沒過一分鐘,收到反饋:
“彆多管閒事。”
顧潮玉的臟話差點脫口而出,他壓低聲音:“那你說,你胳膊到底怎麼回事?”
施驚鶴:“……”
乍一看麵無表情,仔細觀察起來會發現眉眼間有點抵觸,顧潮玉看得是一肚子火氣,他算是發現了,他乾什麼都能被施驚鶴給說成是多管閒事,拿刀劃自己的胳膊多疼啊,怎麼忍心下手?而且這小子自殘留疤=影帝事業受影響=積分扣除!
“下早讀去醫務室。”
“不去。”
顧潮玉扭過頭,“你不去我去。”
早讀後兩人沒一起走,具體情況表現為顧潮玉單方麵風風火火地離開,施驚鶴沒追上去。不明真相的龔堯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今天顧潮玉是打算吃龍須麵嗎?”每次這個隊伍最長,想儘快吃到就必須快點跑。
顧潮玉到醫務室,以上體育課跑步摔了為理由,買了不少繃帶、碘伏還有雲南白藥。自殘目的是放血,所以施驚鶴的傷口不深,這些藥應該能應付。
“媽的,老子追了她那麼長時間,她給彆人送情書,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提取到關鍵詞“情書”二字,顧潮玉下意識放緩了腳步,直覺告訴他這事不太妙。
果不其然,就聽到那人繼續用很社會的語氣罵道:“施驚鶴他算是個什麼東西?細皮嫩肉的娘娘腔一個,我非給他點顏色瞧瞧不行。”另一個人笑了兩聲,出主意,“正好明天放假,在學校門口堵他,省得被老高給抓住了。”
老高就是他
們年級的主任。
這幾個小混混表現得張牙舞爪,但顧潮玉也沒怵,以他的身手收拾幾個高中生綽綽有餘,正想過去給人湊一頓順便消消自己的氣,就想起施驚鶴說的“不要多管閒事”。
煩。
這次的核心就是塊軟硬不吃的臭石頭!
顧潮玉沒管裡麵的人,拿著自己買的東西就走。
等回到教室,看見早就回去的施驚鶴,他將手裡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扔,“下晚自習彆著急走。”包紮自殘的傷口在什麼地方都不合適,讓人看見了不好,顧潮玉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等自習結束人走光了再處理。
又想起在醫務室聽到的事,說到底情書是他轉交的,也有他一份鍋,彆彆扭扭地囑托:“明天放假有人會因為情書的事堵你,你記得告訴年級主任一聲,讓他處理。”
施驚鶴沒回話。
龔堯吃完飯回來就看見兩人聊天,看起來和好了的樣子,也沒驚訝,扔給顧潮玉一個麵包:“今早上怎麼沒吃飯啊?湊合著吃吧。”
“你是天使吧?”顧潮玉簡直想唱首感恩的心來表達謝意,餘光掃到不為所動的施驚鶴,對比相當慘烈,不滿的小聲碎碎念,“比某個人強多了。”
龔堯沒聽清後半句,“咱倆誰跟誰啊。”
施驚鶴正在書上寫寫畫畫做筆記,從始至終都沒出現任何波動,但在最後一筆時,筆尖卻在書上劃出很長的痕跡。這點痕跡和其他工整的筆記對比鮮明,十分突兀。
他盯著那一劃。
顧潮玉仿佛就是這突兀的一筆。
從多年前就是這樣,後來分彆,重新回到灰暗的正軌,直到兩人再次相見。
人與人之間的聯係就是由欺騙、利益、算計組成,所有人身上都散發令人作嘔的臭味,包括他。但是顧潮玉是不同,不同到讓他不知該如何對待,不同到令人想將其抓住,據為己有,成為他一人的寶藏。
施驚鶴掀起眼睫,深邃的黑色鳳眸翻湧,望向顧潮玉白皙纖細的脖頸,盯著後麵的紅色小痣。
可他很臟。
必須要與寶藏保持距離。
施驚鶴再度垂眸。
顧潮玉發現施驚鶴小毛病真不少,都是當年被虐待的後遺症,比如不正眼看人這一點,兩人正常聊天……呃,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單方麵在講話,施驚鶴就總是垂眼看書,並肩走的時候也一樣,不是直視前方,就是看地,反正四目相對的情況非常少。
就像現在,晚自習終於結束,他給施驚鶴處理傷,看到小臂上錯雜的血色劃痕,倒吸一口冷氣:“你下手挺狠,留疤怎麼辦?”
受傷的施驚鶴本人看自己胳膊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無關緊要的存在,甚至無法用漠然二字來簡單形容。
隻是在顧潮玉打算觸碰他時,才做出抗拒的反應,“我自己來。”
“你一隻手給自己纏繃帶?挺厲害啊。”顧潮玉挑眉,陰陽怪氣了一句。
最後還是顧潮玉包的,整個過程施驚鶴都僵硬得如同木雕。
上藥結束。
‘核心全都這麼自律的嗎?’顧潮玉捏了捏自己軟乎乎的胳膊,看著走在前麵的施驚鶴,在心裡跟係統說些冒酸氣的話,‘不僅學習成績好,還偷偷健身?’就看剛才胳膊上的肌肉線條,拿下那幾個小混混易如反掌。
南森一高是上午四節課上完後才放假。
但學生基本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激動,收拾東西。
顧潮玉沒什麼特彆需要帶回去的,但他對施驚鶴現在住在什麼地方很好奇,所以特意提前要了施驚鶴的試題冊沒還回去,打算找個借口等假期的時候上門還回去。
“你手機號多少,寫一下。”
“沒有。”
嗯,高中沒手機號也正常,顧潮玉退而求其次:“那chat號也行。”
施驚鶴:“沒有。”
龔堯對施驚鶴學神濾鏡很厚,所以對他所有特殊都用一句話來感歎:“難怪學習成績這麼好。”
顧潮玉也是無語,沉默好半晌,“那寫你家長的。”
反正他的目的是要知道施驚鶴住在哪兒。
顧潮玉成功拿到施驚鶴舅舅的手機號,為了顯得不那麼刻意,放假後還特意等到下午六點才打過去電話,對麵接得很快,“喂,您好,請問是施驚鶴的舅舅嗎?我是他朋友。”
“嗯,有什麼事?”
“我不小心把他試題冊拿回家了,擔心他完不成作業,想給他送過去。”
“帶回家,你們放假了嗎?”對麵聲音有些驚訝。
顧潮玉愣了一下,“對,他沒回家?”
“是,他或許還待在學校?”
“我看著他走的。”
顧潮玉想起什麼,施驚鶴這家夥該不會忘記有人要堵他這回事了吧?把情況簡要概況了一下,電話掛斷,他打算回學校附近找一找。
之前就說過,顧潮玉家離南森一高有點遠,打車過去大概要三十五分鐘,等他過去,天都黑了。本來這個季節天黑得會比較晚,但架不住這一天都陰沉沉像是要下雨。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顧潮玉給找到了,就在學校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子。
有潔癖的施驚鶴坐在臟汙的地麵上,望著虛空發呆,襯衫領子被揪得皺巴巴,深色褲子上還有腳印,額頭正在往外滲血,一小半張臉都是刺眼的紅。但臉過分好看,就算狼狽,用三個六的話來形容【像是等待公主的落魄王子】。
“施驚鶴。”
顧潮玉喚了聲。
施驚鶴的眼睫緩緩眨動,對意料之外出現的人很是茫然。
顧潮玉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蹲下身,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桃花眼微眯:“你該不會一點反抗都沒有,任他們打吧?”
“為什麼啊?受虐狂?”
顧潮玉是真拿這個核心沒法子了,重新站起身,伸手試圖將人拉起來。
但被躲開了。
顧潮玉忍耐地長舒一口氣:“解釋。”
施驚鶴:“臟。”
“你還知道臟?”顧潮玉強行抓住施驚鶴的手,一用力,“站起來。”然後繼續拉著人往小巷子外麵走,“下次見到那幾個小混混,我非打他們一頓不行!”
施驚鶴被拽著,更多的不理解產生,“被打是我,你為什麼生氣?”
“因為我是個爛好人,喜歡多管閒事。”顧潮玉仗著身後人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大咧咧翻個白眼。
施驚鶴沉思了會兒,“你把我當狗嗎?”
顧潮玉滿腦門子問號,腳步都停住了,雖然他在施驚鶴麵前經常產生疑惑情緒,但這次尤其。
【是某種特殊XP中的狗嗎?】三個六懂得不少。
施驚鶴繼續道:“難看的白狗。”
顧潮玉想起來了,那條醜狗他們家還養著呢,是覺得他做這一切出於同情嗎?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它比你乖多了。”
“我比他好看。”幾乎是話音剛落,就得到了施驚鶴的強調。
顧潮玉:“……”這個核心跟狗比個什麼勁?
“所以可以得到喜歡。”
施驚鶴的眼睛發亮,映著路燈的光以及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