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兒,打!
【老朱他這麼搞,一方麵元末明初特殊時期,白銀被廣泛握在江南士紳手裡,糧食產地也在江南士紳手中。如果舍棄實物,用貨幣去收取,就需要承擔士紳用貨幣乾擾市場,影響米-銀價比的情況。
糧食安全是很重要的,當他倉庫裡廣泛的儲藏了大量糧食後,明朝政府可以官方根據情況製定糧-銀的兌換比,然後向貧農收取銀兩,使他們獲得優惠。進而人為的縮小貧富差距。】
“豪強的銀子何必收呢?直接抄好了。”
這聲音響起的時候,大家都看著老朱。
老朱:“?”
老朱:“我沒有,不是我。”
於是他們發現,說這句話的,竟然是茹瑺。
茹瑺:“……”
他咳嗽了一聲。
糟糕,怎麼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他又咳嗽一聲:“我是看到這種土地兼並的情況,始終無法得到改善,心中五內俱焚,覺得總該要進行彆的路途的嘗試……”
大家點頭。
懂了,懂了。
你還是比咱們陛下更會修飾的。
【周忱呢,根據實際情況製定了有利於農民的銀-米折換比。
金花銀實在是太受歡迎了,大戶人家都很想用錢來交稅。宣德8年,這種政策才開始實行時,鬆江府的金花銀+布匹折納率占秋糧稅額的52.4%。
周忱在變相減輕官田賦稅的同時,又變相加重了那些民田的部分,他要求民田繳納“白糧米”——精糧,路上損耗總是會變大,所以算的時候,民田賦稅變相變高了。】
這時候,鬱新忽然道:“這樣收稅,便複雜了。”
茹瑺點頭:“複雜了,小民便不能理解,為什麼要這樣收,到底是怎麼收的。便會被欺瞞,被哄騙。”
楊士奇想了想:“也許周忱已經選了相對簡單的辦法,看前麵所說,他是統一按某個倍數收餘米。用倍數,原本賦稅重的田和賦稅輕的田的差距是會被拉大。周忱正是知道這種缺陷,才輔以金花銀折算,改善賦稅最重的田的壓力。如果一定要做到徹底的公平,是可以用很複雜的數學算出更精確的比例,但那樣一來估計也就維喆那樣數學很好的人看得明白了。”
朱權:“啊……確實,假設輕田交1塊錢,重田交2塊錢,本來隻相差1塊錢,乘以1.6倍以後,變成了1.6塊和3.2塊,最輕的田和最重的田就差上了1.6塊。”
他這麼說,其實隻是想表明,何用維喆?
在場,他,就可以算。
果不其然,他得到了大家恍然的表情。
老朱也遞來一個讚許的眼神。
【周忱的改革思路,粗粗看,也是朝著一個官、民“均田稅”的思路走的。
但若是細看,會發現他的很多細節,考慮的很詳儘。到底是親自走進了土地裡,做了調查報告。
他知道,經過了那麼多年的演變,官田的主體耕種者已經是貧農,民田多豪右,此時削減官田賦稅,是有利於農民的。】
茹瑺既然剛才已經露餡了,現在他也不裝了,罵道:“這些豪右,真是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老朱倒是在想:若是每年都會生的話,那每年割一茬呢……?
他想想,歎了口氣。
算了,應該還是做不到吧。
【周忱的改革也不容易。
改之前,朱瞻基花了整整2年時間門和戶部做博弈,爭取到了為所有官田減稅20-30%,緩和了農民-國家之間門的矛盾的功勞。
——PS:戶部始終不願意削減自宋元遺留下來的“古額官田”,他們無法接受這種龐大的稅收缺口。
改之後,不斷的遭到當地豪強的誣蔑,還有朝中同僚的抨擊。】
早已預言過這件事的茹瑺歎了口氣:“果不其然。”
【正統10年,“刁民尹宗禮”以“稅糧馬草不應征收船錢加耗”舉報了他。他反駁了,政策繼續。
景泰元年,“民人彭守學”也是拿餘米做文章,指責周忱“不能遍曆防閒,遂致各官吏、糧裡人等,或指以脩學校、蓋公館、及整補寺觀為名,甚至變兩假公花銷,任其所為,不可勝計。”
舉報他“過征,妄費錢糧”。
他上了萬言奏疏自白,然而這一回他沒能逃過去。
餘米的使用權在地方,不在中央戶部,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周忱畢竟70歲了,他巡撫江南多地,也無法做到每個地方都完全公正,沒有被濫用。
這給了旁人借口。】
大家想起了後輩之前說過的一句話:
“這就是拙於謀身,工與謀國吧。”
老朱也唏噓:“70歲了,尚在地方努力,老驥伏櫪,誌在千裡啊。”
【PS:李賢在《天順日錄》裡說,(周忱)亦善於附勢中官,王振極重之。宦遊其地者無虛日,人得其所欲,釋子見造者必往求之,所獲必過望。然自出粟千石旌其門,又令子納馬得官,士林以此少之。
這段私以為誣蔑的可能性較大,如果排場真的那麼大,舉報他的信件裡應該直接寫了。但是他和王振有所牽連,可能是景泰朝遭到人再次發難的原因。】
楊士奇作為推薦了周忱的人,趕緊說:
“我覺得他的清廉還是可信的,如果他以前不清廉的話,我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吧?當初把他派去江南,就是為了催繳稅糧啊。起碼在那之前,和派去之後的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門裡,這個人是比較清廉的。”
【景泰2年,景泰先令戶部主事前往蘇鬆等地“追征所費糧,以數十萬計,皆遠年耗用”。
這怎麼追呢?顯然不太可能,於是給事中、禦史要求停止。但戶部尚書金濂“執奏不從”。
周忱很傷心的再次自陳,說罪都在我,何必去民間門追征糧食呢?民何以堪?
他再次請求辭職(景泰元年被舉報時,已經請求辭職但沒被允許),希望皇帝恩準正統14年以前的都不要再追究了,14年以後如有侵欺者,再征納。
景泰從之。在江南地區待了22年的周忱就此遺憾的致仕了。
可是六科十道還不肯放過他,說他“老奸巨猾之所為”,搞得好像餘糧是什麼應得花費似的。情實難恕,請治罪。
景泰不允,以他年老,不再追究。
周忱告老還鄉,在景泰4年去世,享年72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