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最後能把他人帶過來,嗬,我保證,他今後就不會再出現,汙染彆人眼睛了。”
“這麼說,你是要準備親手······”
打手領頭做出抹脖子動作,好奇詢問。
戴維小眼睛眯成縫,蔑視程度陡增。
“你可小瞧我們腹蛇的人了。光打死他怎麼夠?他不僅陷害我,讓我手現在還得掛在我脖子上,簡直像狗拴著繩。”恨意怒意交織,他越說越牙癢癢,“他甚至還讓我接觸霍驪小姐的計劃泡湯,直接被趕出莊園!”
與戴維私下有接觸,小領頭立即打趣道。
“不是吧,你真想把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娶回家?我們這哪裡沒女人,她就有那麼好看讓你惦記到現在?”
戴維陷入回想,那垂涎的模樣活像數天未進食的餓狼。
他僅僅見過一次霍驪。
那晚,他溜進主宅偷酒。
不知為何,當時明明才上半夜,整座宅邸卻異常安靜,根本沒人站崗巡邏。所以雖然氛圍令他發毛,可他仍壯著膽子行動。
酒窖被鎖他無法得手,於是便將主意打到餐具和裝飾物件上。霍家一對銀刀叉,在外麵也能頂半個月飯錢。
從未探索過主樓高層,他那晚才知道五層六層是空置的,而一聲駭然咆哮幾乎將他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躲進樓梯隔間。
正因如此,他才透過門洞看見了霍驪。
她雙足赤|裸,單穿白色長裙睡衣,披散黑發走下樓梯。
她的臉,就算是做出暴怒神情,也隻會像醇酒那般濃香迷醉。她的人,即便像死屍蒼白,像乞丐邋遢,仍如蒙塵珍珠耀眼奪目。
絕美一詞,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
抽離短暫回憶,戴維擺手驅逐道。
“那可不,都吃過山珍海味了,你難道還想回去吃剩菜剩飯?快去,抓緊時間把那醜惡□□給我抓來。”
“萊恩先生······才不醜惡。”
微弱的抗議,頓時寂靜了全場。
戴維直起身掃視這群人質,冷笑質問。
“剛剛誰說的?嗯?”
見所有小不點低著頭,不吱聲,他抬腳踹翻裝滿空酒瓶的木箱,劈啪破裂聲震得他們瑟瑟發抖。
一塊形狀適合的玻璃被戴維握在手中,他掐住前麵女孩的臉,尖端抵上人嘴角。
“不說是吧,那我隻好全部一起懲罰了,你們都快跟那醜八怪學壞了。”
玻璃尖紮得冰冷又刺痛,女孩已泣不成聲。
“是我。”
窩在所有人後方,尼爾高聲承認道。
“剛剛那句話是我說的。
”
與目光狠毒的戴維對視,他毫不畏懼,因他已見慣這種眼神,也因他篤信自己的話絕對沒錯。
戴維抓住男孩頭皮將他整個人拎起,沒有盤問和給對方求饒的時間,玻璃塊按進唇角,發狠用力一劃。
痛起初感覺不到,尼爾沒發出聲音。
但親眼目睹這殘忍血腥的一幕,其餘孩子或嚇傻嚇呆,或放聲尖叫,恐懼充斥所有人心房。
把尼爾丟回草垛,戴維麵目猙獰威脅著。
“誰下一個還敢亂說話,亂跑出去。就和他一樣。”
對此,打手們司空見慣,最多感歎句‘不愧是腹蛇的’。
劃傷幾乎蔓延到耳根,好似小醜的誇張笑容,男孩此刻臉色慘白如紙,發出痛苦呻|吟。
無措驚恐的夥伴中,同樣臉上帶傷的布魯托率先爬出來。
“喂、喂你沒事吧。我幫你止血,你彆亂動、千萬彆動。”
分明害怕至極,他仍強迫自己鎮定,按課堂所學知識緊急處理。就是學得不倫不類,有點勉強罷了。
對小孩互助依偎的場麵不感興趣,戴維拉過半人高的移動柵欄,像對待牲口將他們圈住。打手離開,工廠大門一關,他又拎起酒瓶,美滋滋爬上二層工作台。
半小時過去,啜泣聲此起彼伏。
尼爾雖不再淌血卻已陷入昏迷,最初被威脅女孩也同他相識最久,守在他身邊,怎麼也止不住眼淚。
死亡於她而言,仍是模糊又遙遠的概念,但疼痛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惡徒。她嘴角至今發紅刺痛,深知被劃開臉頰,又是何種折磨。
高空拋落酒瓶,砸碎在他們幾步外。
“彆給老子再哭了!吵死了。”
淩厲罵聲卻逼得她抽噎加重,不得不用沾血的雙手拚命捂住嘴,身軀顫抖發冷。
在這絕望境地,她從未如此渴求溫暖觸碰,哪怕隻是意作安慰的輕撫。
頭頂忽然一重,溫度仿佛透過掌心,傳達進心底。
女孩錯愕抬起頭,淚水險些為那張熟悉麵容奪眶而出。不止是她,所有心不著地的孩子,雙眼再度發亮。亮晶晶的淚光裡閃爍希望。
擇明食指抵在唇前,及時示意眾人噤聲。
年齡最小的男孩踉蹌衝來,試圖穿過欄杆抱住他的腿。這個嚇壞的小東西
,渾然不知到底發生什麼,隻像野獸幼崽,下意識追尋母獸溫暖安心的懷抱,嚎啕大哭。
同樣以手輕按住人,擇明彎腰,在這小可憐頭頂印下一吻。
麵具冰冷,唇卻是溫軟的,被他蔚藍如海的眼睛注視,男孩如暴雨驟然止歇,乖巧站定。
而擇明的視線,在尼爾慘不忍睹的傷上停留最久。
他最後撿起一塊塊玻璃碎片握著,俯身呢喃輕如囈語。
“讓我們再玩一次‘瞎子找人’遊戲。”
“還記得遊戲規則嗎?你們閉上眼睛,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作弊睜眼,數到二十開始,馬上跑到外麵躲起來。然後,我會數道一百,來找到你們。”
對著他,孩子們無條件點頭照做紛紛閉眼,也就錯過他們這溫柔和善的老師如烏雲遮日,神色刹那陰冷的奇景。
一,二,三。
第一枚玻璃飛射,精準砸破第一盞燈泡。
四,五,六······
第二第三盞緊隨其後,瞬間暗淡。
醉酒腦袋昏沉,戴維在燈炸裂第五盞時才發覺異狀,揉著腦門起來。
這間老舊工廠有點年紀,而他平時除了喝酒,也不常來,原以為是電路設備問題,他晃悠悠準備下去。
最後一盞燈,是懸在草垛正上方的。
看清人影他反應未及,怔在原地。
可當那萊特·萊恩嘴角彎起,對他炫耀般舉起持有玻璃的手,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怒吼未出,僅剩的光源在一場短暫而絢麗的炸裂中消失,他順扶梯下滑,手持破酒瓶直奔草垛。
然而他低估了黑暗帶來的不便,十幾步路跌跌撞撞,怎麼都找不到方向。
“出來!你這爛泥蛤|蟆臉!”
“彆以為你逃的掉,我外麵還有人看著!”
“萊特·萊恩!——”
咆哮愈是大聲,四周被襯得越是死寂。
這反常的安靜非但沒讓他放心,反而滋生出惴惴不安的情緒。而越是慌亂,雙眼越難以適應這份黑暗。
第一下右腳踝被砸,猶如大樹根部斬斷,戴維栽倒的那刻,清楚的聽到骨骼斷裂的脆響。聲音與他手被砸斷時的如出一轍。
第二下脊椎中央敲擊,他像瓷器被找到隱藏裂縫,整個破開失去活力。
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有
種痛,能痛得他失去呼喊的能力,隻能匍匐在地,不斷抽搐。
踱步聲圍繞他轉圈,輕盈而緩慢,調子一如它的主人,似蛇盤旋收緊身軀,一點點擠出獵物肺裡的空氣,將其絞死。
“您知道麼,戴維先生。”
他聽到對方說道。
“在有些養蛇場裡,他們會這樣懲罰無法馴服,肆意咬人的‘壞蛇’的。”
他的頭被人拽起,但他身軀無力,無法動彈。
冰冷的玻璃,塞入他齒間,玩鬨似地輕輕敲打,磨|蹭|舌尖。
“他們會,拔了它的毒牙。看著它懊悔扭動身軀,張嘴痛苦哀求。”
雙目終於適應黑暗,戴維·菲爾丁卻如走投無路的虔誠信徒祈禱,期望這隻是能醒來的噩夢。
因為望著他嘴角噙笑的青年,像劇毒的腹蛇吐出紅信,嘶聲連連,對他道出世間最令人顫栗的恐怖言語。
“最後剝了它的皮,將它掛在籠子上,像個獨特又漂亮的展示品······是的,漂亮又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