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一頓,他忽然笑道。
“如果把他推薦給伊凡先生,唔——那恐怕會釀成世紀大災難。若是三少爺和二少爺······我想,我隻有蹲在牆角,扮演目瞪口呆看戲人的份了。”
【係統Z:您聽起來很高興】
擇明沉默起身,雙眼含笑不置可否。
他兩指捏住下唇,響亮哨聲召來乖巧白鴿。
如今的傑瑞儼然是一位優秀通訊兵,訓練有素,隨叫隨到。更重要的是,它沒有‘嘴巴’和‘耳朵’,隻遵從指示者命令,且守口如瓶。
照常先為白鴿梳理羽毛,逗弄玩耍,擇明將桌上一張紙遞至對方喙邊。
白鴿銜住信件,激動抖羽,胸脯挺起。
“做得好,傑瑞。今天是你的首次執行任務,你喜歡丟在哪,就往哪去吧。”
擇明指尖撓著傑瑞頸處,像是為鼓勵,在它起飛一瞬抬臂助力。
那道純白身影穿梭柵欄之間,無所顧忌翱翔,隨心所欲俯衝。
經過人的精妙馴化,它不再跟隨隊伍吃食遊蕩。它是初出茅廬的新兵,懷揣赤忱與熱情,縱使漫無目的,也暢想跑遍世界追逐目標。
儘管‘世界’隻是一座霍家莊園,最遠的邊界線是莊園的外牆與各處大門。
俯衝,投放,再次高飛,白鴿圓滿結束首次演練。
無風的晌午時刻,信紙遵從無規則運動,飄飄然墜落。
霍子驥下車,第一眼便注意到半空中突兀的紙張。
“那是······”
車裡傳出他死黨不滿的追問。
“你真的不跟我去嗎?今晚那兒的人可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我還請到了莉莉絲·安,那位響當當的美人女高音,安士白的百靈鳥。”
視線緊隨紙頁,直至它落進灌木,霍子驥這才轉身,兩手插兜,吊兒郎當。
“我倒是想去,可我這任勞任怨大忙人又抽不開身嘍。”
傑裡爾頗感意外。
“你又要忙什麼?你家老頭子不是傷好了,自己又開始做生意了麼。我還看到他上次來我們家銀行了呢。”
沉思片刻,傑裡爾嘖嘖稱奇道。
“最近我聽到風聲,說我們最近正與北方山上那群人關係緊繃,未來可能有交火的意思。所以,有幾位官員著手修改法令,”他壓低聲音,湊上前故作神秘,“專門針對你家這檔子生意,防止你們賺兩頭錢,嘶——你們可得小心了。”
霍子驥不以為意,俯身手肘撐在車門。
“怕什麼,這麼多年,也沒見他們做點實質性對策。若真要對我們動手,那我們也跟他來硬的,看誰的槍先斷,誰的子彈先用儘。”
說罷他繼續催促。
“行了,多謝你這大爺關心,趕緊回去跟你的新相親對象培養感情,彆等會兒又拿我擋槍,向你家裡人說是我帶壞你,在外麵花天酒地,為非作歹。”
張嘴本想反駁,可傑裡爾仔細回憶,表情逐漸古怪。
酒色派對找不見霍子驥的人,獵豔旅途尋不到霍子驥的影,今日半個白天,還是他以幫忙挑選禮物為由,將近期神龍不見首尾的霍子驥約出來。
而種種反常現象,似乎都要從七月份開始算起。
眼看車門要被霍子驥甩上,傑裡爾急忙伸出腳抵住。
“哎,你還沒告訴我,你最近到底忙什麼呢?”
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霍子驥將額前金發抓至後腦,敷衍回應。
“有一位貴客,發來邀請說想到我們家拜訪一次。”
“貴客?什麼貴客?”
一卷紙鈔突然拋向前排司機,霍子驥不顧死黨滿臉好奇,咧嘴一笑,無情發令。
“把我這朋友送到伯恩銀行,正門口。如果他說要給你雙倍,讓你停車,那你還不如直接來找我,我給你二十倍。”
手捧那卷厚厚紙鈔,司機眼睛都直了,哪還會拒絕。他直接抬手敬禮。
“遵命,先生。”
“等等、先彆開走,我還有話要說,喂······”
傑裡爾目瞪口呆,但他的聲聲控訴都被迅速駛離的汽車帶走。
守在原地良久,霍子驥長舒口氣,在門衛的恭敬問候下進入莊園。他拒絕侍者開車將他送到主樓的提請,以散心為由獨自漫步領間。
漫步終止在一片灌木叢前。
先是環顧四周確認無人,他蹲下扒開枝葉,頭埋進叢中尋找,後來越探越深,他抓起紙竄起時,滿頭滿身的蜘蛛絲與樹葉。
紙有半隻手掌大,隨處可見的材質,一麵畫著沙漏,一麵寫著‘L·L’字母。
翻來覆去看不出名堂,霍子驥揚手丟掉,莫名羞憤。
“嘖,真的是找魔怔了。”
修長雙腿邁出懶散步調,男人穿梭斑駁樹影,停在鵝卵石小道的隱蔽一處。
那所花房大門敞開,某個身影捷足先登,靠坐一旁。
是他的二哥,霍子晏。
目光掃過那滿地酒瓶,跑出霍子晏臂彎的畫卷,霍子驥不禁嗤笑上前。
上次他們倆兄弟與霍昭龍家主談話後,霍子驥脾氣愈發暴烈,行為逐漸激進,不僅搬出主樓,寧願露天睡在花房邊上,還在家裡斷他錢後學會典當物品,譬如大衣,懷表,畫作等等。
倒也能支撐他活到現在。
腳尖踢開酒瓶,霍子驥蹲下拍打對方臉頰,力道不輕。
霍子晏臉頰通紅,唇無血色,胡茬許久未剃,頭發亂成鳥窩。再加上渾身酒氣,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荒野橋下傾家蕩產的酒鬼。
“喂,喂,該醒了。”
霍子驥象征性呼喚,實際上手癢抽人耳光,可對方仍不省人事,他也沒了興趣。
“······”
他剛想站起,耳朵便捕捉到微弱聲音,好奇湊近一聽。
“萊······萊特。”
揶揄與幸災樂禍蕩然無存,他起身後已是麵無表情。
低頭再看狼藉的地麵,看著那些畫紙和書信,霍子驥心情頓時如麻線交錯纏繞,複雜煩亂。
從小到大,他從沒認真了解過對方,隻覺得霍子晏就是尊石頭,為人木訥心中沒有過多起伏,在家可有可無,對他僅有的威脅,就是父親看重霍子晏的學識。
孰料遇上某個奇葩後,這隻奇葩也漸漸顯露真貌了。
不過,他何嘗也不是?
一邊苦笑感慨,霍子驥一邊隨手翻閱畫紙評頭論足。
起初隻是驚詫於他這二哥的精湛畫技,後來逐漸深入其中,沉迷欣賞,可當他無意瞥見畫紙下角的‘L·L’縮寫,一瞬間,如遭雷劈。
“糟,那張紙——”
霍子驥丟下畫紙,轉身直奔回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