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打破的聲音是pop!-45 打破的聲……(1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22799 字 11個月前

七樓頂層, 閣樓暗窗比洞窟幽深。在這片荒蕪土地建立的霍家莊園,它是唯一接近天空,卻被所有人故意忽視、遺忘數年的。

靠窗傾聽樂聲, 霍子鷺難得怔神, 憶起構成他童年的點滴。

母親意外害死霍驪後,霍昭龍將她送走對外宣稱病逝。

車開走的那天, 他發著燒光腳衝下樓在泥沙路狂奔。他跑得像陣颶風, 頭發衣服狠狠向後扯,成年家仆追不到他。

結局毫無懸念,他什麼也阻止不了, 挽留不了。

接連失去最親的人, 世界與記憶分崩離析, 埋下瘋狂病因。隨年齡逐年增長, 他漸漸記不清過往。

但這年金秋被治愈以來, 記憶似乎又追上他。

被治愈。霍子鷺默念。

在囚室環顧,滿牆壁畫安靜與他相伴, 兩張座椅相對,一副棋盤落了灰, 保留前次的殘局。

曾經,他自認主宰, 凶狠嚇退一切膽敢踏入他疆土的試探者, 更排斥‘自己’外的個體。

因此他隻與霍驪同進同出,給予無儘寵愛關懷,遇見其餘人則像遇著傻瓜不屑接觸。

記憶裡, 淡紫浦菊河畔輕搖,他帶霍驪穿行鬆林。

滿眼奶白霧色中遇見與繪本如出一轍的‘地精’——低矮瘦弱撐不起昂貴衣裳,小臉發黃唯獨藍眼透亮。

破天荒的, 他允許那地精參與他們兄妹的遊戲。

短短一下午,地精教他們爬樹淌水,描繪豢養馬群的趣事。他則教人書寫認字,糾正那稀奇古怪的土氣口音。

嬉笑浮現耳畔,亦真亦幻,最終隨胞妹一句清脆天真的約定坐實存在。

‘以後,我和哥哥可以教你彈琴。你伴奏哥哥指揮,我來唱歌,一定能出名到世界各地’

緣分不愧為命運分支下的奇妙命題。

低頭莫名發笑,霍子鷺轉身收起被大卸八塊的手杖。

上次他隨口說給萊特·萊恩,結果被人以‘太貴重’為由拒絕。

“敢給我找不快還對我嬉皮笑臉的混賬,就你一個了。”他喃喃自語道。

能讓他短暫回歸正常,重拾喜樂期待的,也僅此一人。

將某物件以紅絨布包裹,霍子鷺離開囚室,包括它在內的所有房間一並鎖住。

在最後的門前,他同那尊悲傷天使像相望。

作為瘋子,作為囚犯,盤踞頂樓至今,石雕是他唯一擁有的沉默夥伴。

他告彆道。

“再見,朋友。”

“我不會再回來了。”

回歸熱鬨主場,霍子鷺已錯過準新人的首支共舞。

這令親家林威廉不悅,一見到他繃緊微笑,湊近遞酒杯。

林威廉:“若不是你終於肯寬宏大量現身,我甚至要猜想你被誰毒殺在自己家了。”

霍子鷺點頭接應,像在由衷道謝:“您放心,林先生,我特地交代過。如果我毒發身亡、中槍暴斃,隻能是您的傑作。”

一番皮笑肉不笑握手道賀,做足和睦模樣,兩者同時應對賓客。

“霍昭龍呢。”林威廉趁人少間隙追問。

“韋執事和他一起,過會兒下來。”

語畢環顧四周,找尋某道身影,他不出意料看到受人群簇擁的擇明。

嬌俏少女與青年手挽手,彼此說悄悄話耳鬢廝磨,偶爾默契相視而笑,應付恭維或打趣。

即便明白是假象,霍子鷺照樣覺得礙眼極了。

“跟我過來,我有東西給你。”他上前叫走人,甚至不屑於想個委婉借口,嫌擇明走得慢,更是一把將人手臂抓起,帶向僻靜處。

“發生什麼了嗎?”擇明不解道,“洛納斯閣下沒到場,我們現在離開恐怕太早了。”

霍子鷺鬆手放慢步子,悠悠發問。

“你可真對這計劃上心呢。找回失散多年的親人,又是個富豪老頭,是不是迫不及待討好爭遺產?”

經過審視,思量,擇明讀懂那畫外音,背著手踢石子,不好意思地笑。

“林先生是提拔重用我的恩人,之後才是相認的家屬,於情於理,我都要幫他達成已決定的目標。”

霍子鷺下巴微挑,視線朝下,示意著藍寶石戒。

“那你報酬不錯。”

“您說錯了哦,這是禮物。”

烏發男人露出一枚得逞壞笑,逮著機會評頭論足。

“色澤太次,切割粗糙。林威廉拿出手送你的未免太廉價了。換作我都不敢收下,怕丟人現眼。”

“但在我眼裡,它作為禮物的價值意義非凡。您知道為什麼嗎?”

對話伊始,長久而專注地四目相對。無需言語霍子鷺已知道,青年早看穿他一舉一動後的真正用意。

曾經,他認定自己與萊特·萊恩身處相異天地。

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某些相似,根植靈魂。

“你可真像塊玻璃。”

霍子鷺緩緩偏過頭,不自覺道出心中所想。

“照得出所有人的樣子。想看到的樣子。”

仿佛為掩飾吐露心聲的局促,他拿出衣兜裡的那團火色。

絨布展開,在視野中綻出一枚緋紅胸針。珍珠白底座,托起比血瑰麗的紅石,仿照神話裡的太陽形象,延伸線形光芒。

此外擇明注意到,這是霍子鷺手杖上的寶石。

胸針強硬往人左胸口戴,霍子鷺搶先出聲。

“先說好,這是我讓你幫我保管的。我母親家族傳下的紅鑽,每一代長子嗣成婚,送給其伴侶的信物。母親是獨女,外祖父就給了她。”

想起什麼,他冷笑著嗤之以鼻。

“那女人剛進我家門,迫不及待從藏室拿走它想獨占。作為警告,我砍下她買來的一匹純血馬的頭,掛在她房間牆上。”

擇明嘴微張,驚訝得不明顯。

“後續幾年她還想故技重施,反複送來東西示好,萬事順我心,暗地裡總惦記著把我送療養院,愚蠢可笑。我不禁懷疑霍昭龍把她留在身邊,就是看中了她的膚淺和不入流。蒼蠅嗡嗡叫得惱人,但隨意丟給它一抔狗屎,它就隻知道圍著轉了。”

胸針已彆在擇明胸前,霍子鷺兩指撚著,似留戀地細細撫摸。

“她那德行,倒不如第一夫人。可惜,那又是個眼光狹隘的,要什麼不好,非想討一個爛到泥裡的男人歡心。哈!”

前兩任夫人留下痕跡甚少,大抵是兩者死亡得離奇,又或是如今的倫娜夫人有意抹除一人存在,妄圖徹底取代。擇明不禁追問。

“這麼看來,您更敬重她。是因為,她與您母親很像?”

第一下咬牙霍子鷺想要喝斥,惱怒於被說穿的恥意,但人可怕的習慣順應奏效,被擇明時常‘冒犯’久了,他失去發怒能力,冷冷瞪視。

擇明又開玩笑地提道。

“我聽說,倫娜夫人原本想拆除迷宮花園,好建另一棟她的彆院。被您以‘看不到好風景’為理由擱置了。”

何止是擱置。那時圖紙已定工人找全,隻差動工卻被他否決,徹底取消。

將紅鑽擦拭得晶瑩剔透,霍子鷺滿意收回手,也背過身少有地歎息。

“站得越高就看得越遠越多。我在七樓,不知道朝下觀賞了多少好戲。”

“我對她不喜不厭,隻是看不慣她重蹈覆轍,為她不值。自己一心一意愛護的,卻是取她命的。”

風比此前任何一次猛烈,穿過林道,讓樹葉吹奏挽歌。霍子鷺眼神陡然銳利,肌肉繃起。

“出來。”他朝灌木靠近半步,“不要等我叫人把你打成篩子,抬出來。”

草叢窸窸窣窣半晌,走出道佝僂身影,灰頭土臉的,留著一把絡腮胡像炸開的雲流,淩亂邋遢,穿戴侍者衣帽。

但這遠離宴會主場,算是莊園通往倉庫牧場的交接地,哪來的招待客人。

“你主人,哪家的。”霍子鷺問。

男仆費勁比劃,張嘴發出咿呀怪聲,隨後焦急絞著手不敢再有動作。

“噢。”擇明打量半晌恍然道,“這是費爾南閣下家的,叫摩爾的是麼?哦,我忘了他耳朵受過傷,聽不太清人講話。我把他領回費爾南閣下那吧。”

見過巴迪·費爾南幾次,霍子鷺有些許印象,將縮手縮腳的男仆端詳許久沒看出問題,他擺擺手懶得理會。

“該輪到霍昭龍下來了。我先回去。”離開幾米又折返,霍子鷺重重點著擇明心口,胸針旁邊,“你記住了,給我保管好它。”

“好的先生。我萊特·萊恩到死都會戴著。”

張嘴輕罵了句晦氣,真實明媚的笑卻爬上臉頰,霍子鷺走遠時步子都比剛才有活力。

微弱燈光下,隻剩男仆擇明兩人。

擇明:“所以——要我領你去哪裡嗎?‘摩爾先生’。”

“果然瞞不過你,‘閃蝶先生’。”

男仆低頭憋著笑,緩緩直起腰。他摘了帽子,露出一雙仿佛能在暗處發光,如火如炬的眼睛。熟悉的聲線,語氣則以截然不同。

“鑒於您看起來不是專程回家的,那我隻好說一聲,我很高興再見到你,子晏。順便一提,真漂亮的胡子。”

霍子晏被逗笑,很快又被憂愁支配。

“那萊特你有看到我留的······”

“是的。我都看到了。”

“那你怎麼還不走?!”

霍子晏焦急按住擇明雙肩。

“這裡太危險了。就算你現在和新市長一起,可等時候到了,你恐怕也逃不掉。”

“逃不掉什麼?對了,”擇明故意似得挑在這說,“我還沒問,你裝成這樣回來是做什麼呢?”

談話到這,霍子晏支支吾吾。總算有點曾經‘木頭人’的影子。

“我相信你不會告發我。所以請你也相信我,我絕不會傷害你。”喃喃著像給自己定心,霍子晏最終回答道,“我來,是為了取武器的。”

見擇明一副意料之中的淡然,他神情愈發堅定。

“離開這家後,我見到太多事,也想了很多。我意識到,這個莊園、整個城郡,不,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不能再如此生活下去。”

“豪商巨賈拉幫結派,打著豐收宴的旗號一年又一年霸占耕地,酒水布匹食物建材,強占所有資源市場,雇傭窮人卻把工錢壓到最低。他們越來越富有,富有到開始自找恩怨情仇、勾心鬥角的煩惱,卻不知道隨便走進街上一棟屋子,裡麵一家人都還在為明天怎麼活擔驚受怕。”

“有什麼,必須要改變了,就算會先把人間變成短暫的煉獄。萊特,你懂我的意思嗎。”

著手籌劃時懷揣雄心壯誌,不曾動搖,可如今站在沉默的青年麵前,霍子晏心忽然跳快得厲害,好似回到初次收到黎明閃蝶的畫紙那日,仿佛被神明審判拷問,心如火灼。

“如果是你做的決定,子晏。我相信,那一定有他正確的道理。”

擇明搭上對方肩,給以無儘鼓舞,末了調侃道。

“就是小心點胡子,彆燒著自己了。去吧。”

灼燒身心的最後一簇烈焰熄滅,霍子晏徹底擺脫掙紮,厚厚假胡須遮不住狂喜。他再次提起信中的邀約。

“等一切結束,我們再離開,一起去紫羅蘭開滿山野的鄉村。”

擇明回以淺笑,似是同意了,而後兩人就此分開。他裝無事發生回到酒宴,霍子晏則憑借居住霍家多年的優勢,躲過巡查和站崗的守衛,朝霍家倉庫前進。

發現霍倫娜與韋執事一左一右推著霍昭龍到場,擇明心道他來得正是時候。

才短短兩三個月,霍昭龍頭發全白,儘管沒之前瘦削可他無神的雙目,略微發白的眼珠無一不在告訴彆人,他視力銳減的事實。

重要誘餌登場,可大魚遲遲未現身。

作為訂婚宴真正用意的僅有知情人其一,林威廉沒有沉不住氣,借著敬酒不動聲色來回走動。同時也在人群之外注視著霍昭龍的一舉一動。

【Z:今晚弗朗茲不會來】

【為什麼這麼說,Z】

主人明知故問,係統不厭其煩回應。

【Z:您給他寫了兩封信,特地的】

一封是當著林霍兩人的麵完成,另一封混在其餘請帖內,寄往那晚的豪宅地址。

“但我很守信哦。”擇明著重強調道,“不該說的,我沒透露半個字。對麼?”

隻是讓弗朗茲備好人手,等待最佳時機。

係統大概無話可說,擇明也就迎向霍昭龍,敬重地單膝跪下問候行禮。

霍昭龍聽出養子聲音,緊繃的臉柔化些許。

“抱歉啊萊特,你都要訂婚了,我才知道消息。”

語畢臉轉向身側,他像譴責失職的管家和夫人。韋執事立即欠身致歉,不失忠仆之稱,霍倫娜並無反應,隻盯著擇明難辨喜怒。

“恭喜,萊特。等第三場演出結束,周邊各地名家前來觀賞,你就是舉世矚目的大作曲家了。前有子鷺排除萬難支持你幫你引薦,現在又和安士白的林先生結親,簡直雙喜臨門。”

女人盛裝打扮,說話和和氣氣,然周身卻散發著絲絲冷意。

如果霍子驥在場,必定一拍大腿,嘲笑著說出她那些心裡話。

趁霍昭龍下馬掌控家族主權,迎娶林威廉侄女擴張勢力,本該由他們母子攥於掌心的未來,反被彆人瓜分,最後由區區馬夫之子,不,應該是無依無靠的私生子嘗儘甜頭,坐到他們頭上。

霍昭龍久違亮相,一些舊友迅速圍攏而來,沒談幾句便被委婉叫停。

“外頭風大,霍先生,不如我們還是送您進屋吧。”

所謂的‘私生子’自作主張發話,一旁無人反對,應和著祝福目送。

台階寬敞,後專門為霍昭龍鋪了緩坡上下,幾人並排走著,迎風而行,沉浸各自思緒。

“霍夫人,您用的,可是西塞街角新上櫥櫃的‘愛與女神’?”

霍倫娜回神抬眼,吃驚於青年的靈敏嗅覺,更詫異自己何時落在後方,不得不仰起頭去看對方。

再定睛一看,她心神微亂。

相同場景,相同位置。

萊特·萊恩被戴維砸斷手抬到她麵前的那天,他們就曾這樣對視過。唯一的不同,是今日輪到他站在高處,雙手背於身後,頷首低眉。

刹那間產生她正受人憐憫,被看進汙泥地裡的錯覺。

惱怒湧上心間,她卻揚起嘴角點頭。

“是呢。沒想到你對女人用的香水這麼了解,平時一定沒少花心思做功課。瞧你這臉色,累壞了吧,我該請大少爺找個好廚師,給你補補。”

“萊特,你生病了?”

霍昭龍第一時間發話,叫停推輪椅的韋執事。他摸索著握住青年的手,確實冰涼得不同尋常。

“我們趕緊進——”

話未說完,幾聲連續的古怪悶響打破夜色寧靜,一片刺目的紅隨之而來在空中炸裂。

起初以為是煙花,賓客紛紛駐足觀望,可愈演愈烈的爆響逐漸讓眾人發覺異樣,開始驚慌失措。

一眼認出是倉庫,霍子鷺的困惑更占上風,身為莊園掌權者他當即指揮賓客朝邊緣處走,邊在混亂人群中確認林威廉動向。

孰料對方也是滿眼不解,呼喚部分站崗守衛幫忙維持秩序。

廳堂內,韋執事緊陪霍昭龍左右,霍倫娜卻對騷亂視而不見,兀自倒了杯酒。

“看起來好像是失火了。”擇明從露台回來安慰道,“他們已經去撲火,很快就會安全的。”

“真的嗎?”霍倫娜背對著他們說,“我倒覺得這一時半會兒,不會太平了。”

“好歹也是把我囚|在家裡至今的長子,沒有理由不信他的能力。”霍昭龍自嘲著,示意擇明走近些,“繼續剛才的問題,萊特,你身體怎麼樣?”

青年快步靠近,主動將男人的手握住。

“我很好,霍先生。我是不是還沒告訴您,今夜您能下來為我祝賀,我簡直欣喜若狂。就是遺憾,我那幾部作品沒能讓您看見。”

“哦?作品。是講什麼的。”

作為消息靈通發達的老管家,韋執事用那精湛標準的技巧講故事敘述。

瑪格恩特的肖像。

瑪格與畫家。

阿希爾特與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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