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與箱中物。若想在不毀壞的情況下借走箱子,那就隻能……先把裡麵的原有物拿出來,單獨處理了。這邊,是僅限個體意誌存在的世界。”
既是意誌世界,生命不再受肉|體限製,現實通行的常理亦產生畸變,在這重構新的法則。
自語到此,擇明饒有趣味打量他的‘借款人’。
藤條擰成一股,在紫色微光中左□□倒重重砸地,惱怒成羞地發泄。
那些音節更連貫急促了,不難想象是在如何罵罵咧咧。
闔眼傾聽,張嘴模仿呼聲,放空一切思緒辨彆,先打斷他的卻不是藤條轟然作響,朝他狂奔的動靜。
而是係統毫無預兆的提示。
【Z:提示,您的權限有所變動】
【Z:已開通三級權限,滿足精神連接條件,可一定程度探查對方持有的記錄】
擇明緩慢眨兩下眼,笑容意味深長。
“所以……這算是你臨時給我開的特權嗎?”
“Z,徇私舞弊,無論在哪都是重罪呀。”
【Z:因為您個人應有的信息渠道中斷,三級權限合理開通,這屬於正常變動範疇。不存在我擅自做主的說法】
“好吧。”擇明聳聳肩,視線從自己腳丫轉回前方。
受他一咬,失去半截舌頭,藤條並沒將渺小的他放在眼裡,繼續橫衝直撞,誓要把他壓扁。
讓他深感有趣的是,那三重圓陣一直跟著它移動。
麵臨龐大身軀,擇明不躲也不逃,當身體隨心中想法開始下降,他有所明了點點頭。
垂首跪地,雙手觸及黑色平地。
這副頂禮膜拜的模樣,並沒有讓直奔他來的‘神’動容,反倒加快速度,銳化藤枝尖端。
如若受它其中某根一戳,再堅硬的鎧甲都將被貫穿破裂。
死。
去死。
給我去死!
……
萬千利劍張牙舞爪,藤枝們的嘴統一發出怪聲。
埋在根部的眼珠死死鎖定人影,他們之間還剩五步不到距離。
那顆腦袋,它唾手可得。
它已經不在乎能不能保住容器了,它隻想撕碎膽敢觸怒它、挑釁它的人類蜱蟲。
可‘蜱蟲’悠悠揚起腦袋,朝它微笑時略微伸出舌尖,頑童一般露出耀武揚威的鬼臉。
三重圓的紫色圖形,符文泛光的封印陣圖,居然就印在他的舌頭表麵。
滑稽一幕在擇明眼前上演。
方才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魔神緊急刹車,猛轉方向閃躲。
但已掌握這片空間裡的最佳行動方式,他不再給對方機會。
無論逃到哪裡,魔神都會被他瞬移堵住,追逐的時間差快到根本無法反應,最終變成他優哉遊哉,貓抓老鼠玩弄。
龐大身軀靠住角落時,藤條惶恐驚呼,沙沙聲不斷。
這是它第一次知道,原來這有‘邊界’。
而將它逼退的擇明仍不緊不慢靠近。
“記錄什麼的,我們暫且不提,Z。”
停頓後再開口,他使用與藤條如出一轍的呼聲,單音節的語言。
這落在藤根耳中,是與那轉移至他舌尖的圖案一樣,使它心驚駭然的語句。
“現在,該到我們的用餐時間了。”
……
靜謐一夜過去,空曠荒野最先迎接柔和晨光。
在那片布滿殘缺屍體,血流成河的土地上,一個人影於彌漫的白色霧流中悠悠轉醒,顫抖著直起身。
六七歲左右的男孩,渾身上下是血浸透衣物,現在乾成褐色結塊讓他看起來像剛從土裡爬出。
由於四肢包括十指骨折嚴重,他無法靠自己站立,但最慘不忍睹的,是他嘴巴至下顎的裂傷,被誰殘忍地掰成幾瓣,留下可能終生無法愈合的破壞。
維持最基本的呼吸已十分吃力,張嘴試圖說話後他又被迫咳嗽,扭頭噴出一口黑中透紅的汙血,依稀可見幾塊小碎肉。
看來內傷遠比表麵的傷更嚴重。
輕輕捂住腹部,男孩用破碎的嘴拚湊笑容。
【Z,我這是用聲音為代價換取上岸的機會,去找尋我日夜思念的王子了?】
【Z:並不是,主人】
係統照舊一本正經替他糾正道。
【Z:您吃掉了魔神,並以此為代價,將它轉移至您體內】
仿佛為印證它的說法,他們都同時聽到那發狂的呼號。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不會被人類,區區一個人類——’
【Z:你已經被收服了,請保持安靜】
趁對方靜默之際,擇明又一吐舌頭,再次補充道。
【這個圖案,看起來有點怪,和我膚色不搭呢。我是不是能試著把你消化掉,然後抹除它?】
在雙重威脅下,那呼號聲徹底在擇明腦海中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