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擇明正安靜扮演過家家玩偶,等待洛倫佐的投喂。
他含著玉米糊,深思熟慮後婉拒。
【但是抱歉呢,先生。我不知道我的名字】
魔神頓住了。它感知得到,對方說的是實話。
【而且,為什麼我要您的能力呢?我能幫您完成什麼嗎?】
‘嗬……’
聽擇明阿諛奉承,魔神哂笑,隻覺得諷刺。
‘你果然不是一般小鬼,不但對我的聲音免疫,竟然想套我的話’
‘還有和你狼狽為奸的那個家夥,你恬不知恥的奴仆’
擇明揚起臉給男人擦嘴,配合著篝火暖光犯困,睡眼朦朧。
【先生,Z可不是在下的奴隸呢】
腦中又傳來一聲嗤笑。
‘不是那怎麼稱呼你‘主人’,聽你差遣’
【這個嘛……得您自己去問它了呢】
多次被係統無視,魔神當即想否決。
可‘秘密聊天室’裡,它快不過係統。
【Z:請允許我拒絕回答,主人。另外,請問您準備何時探查記錄,您的條件已經符合了】
同樣是成為魔神的容器,但如今的他卻是按先容納封印,再裝入魔神的順序承載。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精神相連。
這便意味著,他能查看原本魔神將他殺死占有身體後的記錄,無需再像現在走一步看一步,宛如新生兒般重頭體驗,成長著融入世界。
躺在馬車裡的擇明閉眼,兩側嘴角的裂痕仍在替他微笑。
在意識裡不出聲,便沒有可辨彆情緒的特征。即便如此,係統在片刻後說道。
【Z:我明白了,主人。等您確認需要探查的時候】
【多謝,Z,比起上回你讓人討厭的部分稍微減弱了點呢】
聆聽他們奇怪的對話,魔神產生鬱悶的心情。而自認毫無破綻的它,終於在同一人手上栽了第二回。
【那麼,先生】
【您還沒回答我呢,您希望我幫您完成什麼嗎?】
那語調不及平時輕快,也不似成年男人低沉。
有個由高到底,由重至輕的變化坡度,說不出的愜意,仿佛下一秒就能讓人倒入床中安眠。無論噩夢好夢,來者不拒。
‘阿卡夏悲劇,那個萊維·拉法葉……’
發覺自己下意識答出聲,魔神立即冷哼。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大發慈悲告訴你’
‘我們安格大人忠貞不渝的奴仆’
‘安格大人戰無不勝的兵器’
‘必將萊維·拉法葉誅殺,再現阿卡夏悲劇’
又一次聽到那名字,卻和人們敬仰崇拜的口吻不同,擇明不禁鼓勵道。
【還剩兩天旅程您就能進入阿卡夏城,實現您的願望了呢】
魔神難得泄了氣,憤恨指責。
‘可笑,因為你,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如果是它圓滿占據容器身體,它早就成功潛入城裡,將該死的萊維大卸八塊。
再不濟,它和所有同伴一樣,用自己持有的那部分本源語跨越表界限製,將他狠狠折磨,逼成瘋子。
現在男孩不動它哪都去不了,連使用力量也同理。
【恕我冒昧一問,為什麼您對萊維閣下如此記恨呢?】
‘嗬……’
魔神的笑再度鄙夷。
‘他是當今世上,唯一一個天生掌握本源語言的人類’
【原來如此,怪不得您感到困擾呢】
‘我不需要你理解’
惡狠狠說完,魔神準備閉嘴。它不知不覺透露太多,這種感覺令它不安。
不安。
它從未品嘗過的滋味。
就算對萊維·拉法葉,它也隻是聽從安格大人傳達的指令,體會那恨之入骨的殺意。
【那麼,我們今晚去看看他嗎?】
魔神沒再出聲。
它並非想置之不理,相反,它繼不安後品味出了難以置信。
夜漸深沉,馬車外涼風習習,湖邊邊螢火閃爍,這番美景在擇明眼中卻是天差地彆。
他正行走在山崗上。
更準確的說,是他的意識。
猶如做夢暢通無阻,速度亦不似尋常狀態,他僅用數分鐘抵達阿卡夏城,停在一處高塔門前。
萊維·拉法葉就在頂層。
但再往前,路徑被暗綠色的光芒阻擋,他不能再前進了。
‘真是狡猾!’魔神控訴著設陣的法師,遺憾今夜不能取萊維的首級。
‘喂,快點回去了,不然彆人也會發覺你的’
它催促靜靜佇立的擇明,不理解他仰望時眸中閃爍的光芒。
直到對方突然俯身朝大門鞠躬,將一枝藍桔梗置於石板上。
“閣下……”
“我會送您這世上最美的花朵。”
“我的出生,就是為了將您用花淹沒。”
聲音確實傳出裡界,卻沒引起法陣反應,滿心震撼的魔神與擇明同時回歸馬車,蘇醒後徹底離開裡界。
它也就看不到高塔頂層,垂掛層層紗帳的床上,它想方設法接近的萊維·拉法葉,一名孱弱的盲人少年睜開了眼。
少年費力坐起,銀色長發如瀑披散,他朝前伸出右手,纖細五指一握。
藍色桔梗花,附著晶瑩露水。
如此美麗。
茫然而驚喜地觀望四周,萊維捂著心口。因為稍微喘快幾口氣,他身體就支撐不住了。
“誰……”
他聲若蚊蠅呼喚著。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