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居然比上次被鬣狗搶的還多?!”
甚至是翻了一倍。
最大功臣淡泊名利,光顧著學琴。
“沒錯,先按這裡。注意拇指不要壓得過長,不然容易走音。”老先生一對一教導著。
這才坐下幾分鐘,剛交代按琴手勢,撥子用法,烏發男孩靜默數秒,五指靈活按位,彈出和老者分毫不差的曲音。
老先生重重一拍腿,驚喜不已。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仿佛不滿足照搬學樣,男孩快撥五弦後闔眼,他從輕柔單音開始,逐節帶入高音,現場譜寫。
曲中哀傷很淡,如黑醋栗的苦味依附丁香甘甜,像溫暖手指撫過陳舊傷疤,將痛變成飛絮,飄起回旋。
這夜在雲海花叢,萊維聽完整首曲子淚如泉湧。
無論現實夢境,他都極力克製情緒,但像他會被木偶逗得捧腹大笑,他逃不掉為其垂淚的命運。
覺得自己哭泣太失禮,他連忙揩淚道歉。
“對不起,我一下子聽入迷就這樣了……希望你彆怪我。”
木偶蹲下替他擦拭,低笑聲好似琴音。
“我哪會怪罪閣下您。我為此欣喜若狂才對。”
“你又來了,這麼誇張的奉承。”萊維找回微笑,同時試探著伸手。
成功摸到木偶臉頰,他不知不覺傾吐道。
“最近暴雨不斷,河道一直上漲,作物也死了一大片,唉……”
“您是想讓雨停麼?”
萊維詫異於木偶對自己的理解,緩慢點頭。
“我有聽到長老伯伯和院長叔叔爭辯,他們說這場雨,很不同尋常。”
往年夏日雖然多雨,可場場陣雨都隻持續半天或一天。
不曾像現在這般,仿佛與晴天永彆。
“隻要我一句話就夠。但是,長老伯伯不同意。”
一想到人們為陰雨連天發愁,失去應有的豐收和笑容,那感覺比他心絞緊了還痛。
“我總覺得……那雨要是現在不停,後麵會有更可怕的事發生。”
或許是他杞人憂天,或許是他過於敏感,但每日望著灰色天幕,伸手接住雨水,雞皮疙瘩一點點爬上全身。平時喜愛雨天的他很清楚,這感受絕非歡快。
銀發少年的憂愁寫滿精致蒼白的臉,擇明默默看著,在分彆時單膝跪於少年跟前。
“聽我說,閣下。”
“我不會對您說什麼,更不會左右您的想法。”
“但隻有一點我希望您記住。”
“無論您作何選擇,我都支持您的判斷……”
遵循墜空驚醒的步驟,萊維平躺在床,心中卻久久無法安寧。
若問原因,他答不上來。為此他輾轉反側到天亮,到紅袍長老來到他身邊。
“仆人說您夜裡醒來後一直沒睡,是哪疼麼?”
萊維輕輕搖頭,玻璃珠似得眼睛直望上空。
“伯伯,到今天,下多久的雨了?”
長老本想吩咐侍者拿藥,狐疑一頓,回答道。
“剛好第七天。怎麼了萊維?”
沒用敬語時,大長老的口吻才似關心少年的長輩。
“我還不能讓雨停下嗎?”
大長老皺眉,他的沉默已讓萊維知曉答案。
於是,少年毫無征兆側身,自己雙手支撐著重量爬起。
這下房內瞬間炸開鍋,兩側侍者慌亂上來攙扶,大長老更是高聲製止。
“你快躺下!”
往常乖巧的少年繃著臉,執拗坐正,兩隻淡色眼睛筆直望出窗外。
“我能讓雨停的。”他重複道,“請讓我為百姓停雨。”
“萊維,這件事還沒到你出麵的地步,聽話躺下,你身體要緊……”
大長老揚手示意侍者關窗,好像這樣就能暫停少年的執著。
侍者來到露台邊,先是迷惑一愣,繼而連連倒抽冷氣。
動靜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當他們看清窗外,無一不是驚恐萬狀。
連下七天的剔透雨水,竟在今日變成深紅,比老者身上的長袍刺目。
“這是怎麼回事?誰倒的染料!”
長老大步上前查看,可映入眼簾景象無情撕碎他猜測。
不止是天降紅雨,連池塘湖泊,護城大河,全都變成渾濁血色,如有成千上萬的屍體浸泡,觸目驚心。
拉法葉莊園內的恐慌遠不及城中百姓強烈。
一大早醒來看見紅雨,切斯特嚇得臉色煞白,以為是魔怪來襲。
可轉念一想,他在最安全的阿卡夏城,便努力鎮定,下樓打探情況。
擇明有相同想法,但他用了另一種途徑。
沉睡到往裡界,他踏上自家屋頂。
“這真是百年難遇。”他仰望著感歎。
原本正常的天空在裡界無故出現一個巨大黑洞。
那洞窟深不見底,吞噬著光,叫人看不清內中模樣。
而它不多不少,正好能將阿卡夏城罩住。
俯瞰下方恐慌亂竄的人們,擇明不禁笑道。
“如果這是個悲劇開場。”
“還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