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墮夢的聲音是shh!-24 第三幕 ……(1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20461 字 11個月前

“晦氣掃帚星白頭翁快去死。”

隨口而出的咒罵, 雖是輕聲卻自帶一股銳氣,令人如鯁在喉。

吉恩手臂帶起腕部, 掌心壓實劍柄。幾番權衡,他終究按捺不住。

“賽倫斯先生,請您務必注意您的言行。”

“怎麼,上次舌頭沒掉成功,你還想再來嗎?”

威脅者不可一世,背靠大樹乘涼,他對吉恩的怒意視若無睹, 並覷了眼旁邊,再吐一句。

“看在你和你養的狗都又傻又笨的份上, 想怎麼死你自己選吧, 我賽倫斯絕對滿足你。”

受賽倫斯慷慨相待,萊維放下手中詩集,側著頭微笑。

“感謝您的好意, 賽倫斯先生。但我目前沒打算赴死, 也沒改名意願。”

答複話不對題, 賽倫斯沉默數秒後哼聲。

“誰問你要不要改名了。”

“哎?”萊維眨眼, 掩嘴佯裝驚訝,“您一直‘白頭翁’、‘掃帚星’的叫我,我還以為您是推薦我改名呢。在下名為萊維·拉法葉, 您難道……還沒記住嗎?”

冷嘲熱諷皆成無用功, 他投擲出的話語,不管是凶狠的拳頭還是欺侮的巴掌, 沒等擊中那張笑臉就散作煙雲。

真叫人火大。

賽倫斯繃緊了臉。

若是單純鄙夷,他不會如此反感。是時間帶來證明,加深他對銀發青年的抵觸。

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對方不受他影響, 不會任他擺布。

雖然存在相同情況的人其實不止一個,就像他朝夕相處的兄長,沒見幾次的老師,還有最近消失的廚師切斯特。

唯獨萊維·拉法葉,怪得不像話。

“還不是因為你名字那麼難聽難記。”他最後唾棄道,“你乾脆就叫白頭翁·拉法葉算了,或者聾子拉法葉。”

“是嗎?多謝您如實相告,您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

再次得到用意不明的感謝,賽倫斯狂摁眉心呐喊。

這人果然是耳聾吧!

眼見這輪較量結束,萊維笑眯眯毫發無傷,賽倫斯咬拇指沒招繼續,吉恩安心的同時更生一份敬意。

事情正如萊維大人那天親口保證的,井然有序進行。

人偶師伍德以表演為由外出,固定在映星湖周邊幾處,一待就是半天。

作為和兄長分開幾秒都要大鬨天地的跟屁蟲,賽倫斯自然時刻緊隨,不惜頭頂豔陽守道具。而萊維大人順勢陪同,幾天來與賽倫斯相處的時間要比伍德還長。

乍想之下,簡直有接替伍德照顧危險胞弟的嫌疑。

遠處爆發歡呼和掌聲,來自附近被木偶秀吸引的居民。

正愜意閉目養神中,賽倫斯對噪音的容忍度為零。他剛想道出一句‘打雷劈死那群聒噪爛鳥’,不料給萊維搶去話頭。

“話說賽倫斯先生,您的名字是誰替您取的呢。”

斑駁樹影下,烏發青年挑眉睜開一眼。若無顯著的情緒起伏,他模樣冰冷如霜,不似常人。

“與你無關。”他吐字也冷冰冰,彆過臉遠眺湖光。

萊維輕笑道:“但我們現在不是朋友麼。朋友之間就是互相了解,彼此信任和依靠。像我和伍德,他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

賽倫斯耳朵動了動,繼續僵持。

“比如你第一次自己上廁所結果摔倒啊,晚上如果吃太飽睡覺就會磨牙,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但如果伍德在旁邊你就會偷走藏口袋裡摸,還有——”

“啊哇啊啊!”

聽著又羞又怒,恥感占據上風,賽倫斯掩耳盜鈴式大喊,驚飛滿樹野鳥。

這一刻麵對萊維,他喪失情緒管控,攥緊拳頭決定不動口便動手。

——不可以對朋友動拳腳哦,賽倫斯

——那樣我會生氣的

兄長的叮囑不合時宜響起,猶如編織無形密網,兜住他飛箭一般的右拳。

嘴角微抽,麵目猙獰的賽倫斯選擇了認輸。

他最後的反抗是朝樹乾猛踹,扭頭走開。

樹葉撲簌簌飛降,落滿萊維銀發與肩頭,幾片蹭到耳垂頸間,撓得他發癢發笑。

“賽倫斯先生挺可愛的。也意外的很聽話。”

捕捉到這句誇讚,細品其中真摯,吉恩甚是懷疑自己的萊維大人眼光被帶偏。

“你覺得呢?吉恩。”

忽被點名,吉恩抿唇稍加思忖,試圖用中立口吻回答。

誠然,賽倫斯的能力造就他隨心所欲,蠻橫無禮。

經一段時間接觸,會發覺他真正缺失的是人倫常理。

他不明白自己說出的話分量到底有多重,不明白生死二字間的巨大鴻宇,絕非字音差異那麼簡單。

其兄長伍德擁有健全心智,良好素養,是指向亦是牽製,他依賴慣了,圍著伍德繞圈便成了定性。

若非心思細膩,寬厚耐心之人與他相處,恐怕隻會引發天崩地裂大災難。

“恕在下直言,賽倫斯先生是能把人類逼成惡獸,把惡獸逼成怪物的存在。”吉恩半開玩笑地說,“當然,他自己也不差。簡直像頭年輕野獅子,沒馴服的可能。”

萊維微笑不置可否,同時默默望向湖畔石亭處,由觀眾包圍的大表演家。

三天前,他與伍德仿佛才完全敞開心扉,無話不談。

失去力量十二年間,身邊人一如既往敬重他,關照他。可坦誠地說,沒有誰會像伍德願意全心全意傾聽他,力排萬難支持他。

也沒有誰,會口無遮攔地對他道出那問題。

‘您有想過拿回力量麼’

問題是昨晚分彆時對方拋給他的,卻仿佛住進他腦中數年,堆砌灰塵山丘。

拿回。

多麼奇怪的字眼。

參雜著對苛待的聲討,對不公的埋怨。

然而在他身上誕生的奇跡,是慶幸大於哀愁的。即使失去,他也不曾傷感或遺憾,僅僅惋惜沒能趁早幫助更多需要的人。

“您,您好。”

一道微弱呼喚,來自身後灌木,萊維回過頭。

原來是裂唇女孩安娜,腦袋低垂,怯懦躲避對視。

“安娜,有什麼事嗎。”

萊維極力讓聲音聽起來更溫和無害,見女孩沉默跨出草叢,手捧花束,他頓時明了。

“你是又來找賽倫斯,給他送貢品的麼。”

前次見麵時,人偶師給予安娜一場聊以慰藉的美夢,令她暫時放下對逝者的執著。可女孩卻把賽倫斯的話當真,視其為神靈,虔誠的送花或水晶石。

這是她能付出的最昂貴的貢品。

以往女孩找他或吉恩轉交,毫不意外被賽倫斯狠狠拒絕,最後還是存在伍德那。

說來真不可思議,園中其餘孩子都愛跟著人偶師。唯有安娜,對臭脾氣的賽倫斯情有獨鐘。

萊維思索片刻,指向遠處。

“真不巧,我要幫忙守東西呢。安娜,你能自己交給賽倫斯嗎。”

迎來女孩的驚詫目光,他手撫上對方後背,不輕不重,鼓勵般一推。

“沒關係。隻要你說清楚是專門送給他的,他會願意接受的。”

剛開始安娜略顯猶豫,一步三回頭,等走到鵝卵石路,她大概是鼓足勇氣豁出去,撒開步子小跑。

‘神靈’賽倫斯蹲在儘頭,手拿紅花又咬又聞,他糟蹋的植物加起來得有兩大片花圃了。

察覺動靜乜一眼,他瞬間皺眉。

“你過來乾什麼。”

話裡話外皆透露著‘你好煩’,‘快滾開’,可把懵懂女孩嚇得緊急刹住。

踉蹌站定後,安娜努力擠出聲音,隻舉手不敢抬頭。

“這,這個,給您的……”

“嗯?”

說話的字數減少,語氣的厭煩翻倍,安娜手冒冷汗人一抖。

“請您笑納。”她可算說出那位銀發哥哥教她的話了。

原以為花會被接受,豈料賽倫斯的嗤笑給她迎頭一棒。

“什麼啊,你給我這破花是幾個意思。看不起我?耍我嗎?”

安娜輕輕咦了一聲,抬頭追問:“您不喜歡花嗎?”

賽倫斯翻白眼搭配嘔吐鬼臉。

“我最討厭!恨不得一口氣讓他們全死光,這些東西最好看的時候,就是被踩爛、捏碎的時候。要不是哥他表演要用……嘖。”

不待女孩回神,他連根拔起三株格桑花,泄憤的一掰折兩段。

桃紅汁液染滿白皙十指,活像一幕鮮血淋漓的凶殺現場。

心疼暫壓敬畏一頭,安娜連聲製止。

“請您住手、快彆這樣!”

“怎麼,這花是你養的?還是你出錢買下了?”

“都不是,可拔掉他們、他們會死的。”

“我不拔他們也得死啊。”

“這……”

看安娜語塞,他不以為意地大笑,又揪下數朵花苞蹂|躪,隨後起身甩手,也甩開小煩人精。

“可是這樣,它們就不能和其他花一起看到秋天,互相告彆了。就這樣突然死掉的話,多可憐啊……”

高傲如國王,冷酷如騎兵,賽倫斯的步伐沒有為她的哭腔停留或減緩,當他餘光瞥見萊維走來的身影,他一個勁拉長步距。

千萬得躲開那白腦袋!

賽倫斯願望得償,趁大煩人精趕到前逃離,跑到表演結束的擇明身邊。

“我聽到你剛才在笑,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有什麼樂事嗎?”擇明轉頭就是一問。

聞言賽倫斯僵住笑容,內心亂罵。

“看到湖裡有魚吃蜻蜓而已。話說回來,哥,我們該走了。”他挽住擇明,頗有生拉硬拽的苗頭。

力氣沒賽倫斯大,擇明任人牽行,含笑再問。

“你又和萊維閣下吵架了?”

“哥,彆把他跟我說得關係很好一樣。”賽倫斯幾乎要合掌哀求了,“上次我跟你說他是我朋友,那是騙你的。現在除了他誰都有可能,我跟他絕對不合適。”

堂堂賽倫斯,寧可坦白也不願延續謊言,事態確實危急。

“你怎麼就知道不合適呢?萊維閣下相當看重你哦。”

舌頭掛出雙唇,裝模作樣嘔吐。對這句話,賽倫斯如此回應。為打消兄長的期待,他咬牙切齒補一句

“我不喜歡他。”

“為什麼?因為你‘說服’不了他,而且過去的他和你一樣,這點讓你害怕嗎。”

儘管透過眼神極力反駁擇明,青年一言不發,像極了默認。

思考向來不是賽倫斯擅長的,今天有擇明起頭,他不知不覺嘗試下去。

腦袋裡,黑色的迷你小人紮堆,它們奮力揮舞鏟子撅子,深挖他憎惡萊維·拉法葉的緣由。

白頭翁自詡是他朋友,可他明顯感覺到,對方在意他哥勝過他。

此為原因其一。

總自以為是勸阻他不能做這不能做那,試圖塞給他毫無意義,裝腔作勢的觀點。所以,就算那笑靨與兄長相似,也無法令他平靜。

此為原因其二。

還有呢?

初見以來,日漸加劇,沉積心底深處的東西。

彆人不知道賽倫斯正進行著何種頭腦風暴,忙於駕車回家搬運道具,繼而圍坐桌旁休息。

萊維自然地轉向後廚,嫻熟找出櫥櫃裡的新花茶。

衝泡,分杯,添入蜂蜜後盛上托盤端出,他製止吉恩想插手的小動作,親自分發,儼然小屋的第二主人。

前廳朝窗,萊維坐定正對院中果樹。

眼前滿枝橘紅,杯中清香四溢,舒心氛圍給予莫大勇氣,他沉了沉氣開口。

“再過兩天是‘薩尼日’,對外宣稱是傳統共議會,其實是名義上的學院開放日。伍德,我想,那天請你和賽倫斯作為我的門徒出席。”

“抱歉決定得這麼突然,因為我一直想找機會拜托更好的人請你們,沒想到……最後還是我自己出麵。”

盧恩學院門大開,各族代表登場,也意味著民間資質優異的術士,世家之外的學徒有嶄露頭角的契機。

一口氣說完,萊維小心觀察周邊人,準確來說是擇明的神色。

“能得您邀請,是我和賽倫斯的榮幸。可這是否耽誤到您了。”

安心之餘萊維擺手解釋。

當今世上,探究古老語言並為己所用的統稱法師。然語言門類眾多,一家學問還會再生分支,這便導致法師不似使徒,擁有牢固且平等的聯係。

好比所有人各執一柄鐵鍬,探尋地底深處未知的寶藏。

沒有地圖,沒有光源,他們從地麵拚命向下挖掘,隻為找出更快更準的途徑。

分散的方向致使衝突和疏離,亦使人將謙讓體諒等拋在腦後,更有甚者,為抵達本源語而忘卻初心,觸犯禁忌,墮入異端。

城外魔怪橫行滿目瘡痍,百姓已禁不起任意一場內患。共議會主旨即是召集這群與前路最近的人,拉緊紐帶。

“我隻是讀侍,到場也沒我大展身手的地方。但充當跳板,我綽綽有餘。”

聽萊維輕鬆自嘲,他的侍從卻握緊茶杯,心中不是滋味。

費儘心思寫的推薦信,總是因各種借口被退回來,要麼如石沉大海。

受限於職位,平常接觸不到那些日理萬機的學院骨乾。

跟隨萊維以來,吉恩第頭一回萌生‘不值得’的想法。

他不知道那溫良笑容後是酸楚還是釋懷,隻知道對方自幼持有的博愛,分毫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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