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墮夢的聲音是shh!-31 第四幕 ……(1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22605 字 11個月前

踩上石板蒼白曲折的裂紋, 萊維好似一條小魚,他靈活鑽進人群之中,定在擇明跟前暢快甩尾, 明眸眨動。

他安撫一笑, 轉向糾察師們找出其中的領隊。

“萊維閣下,請您馬上離那兩名罪人遠些。”對方先於他警告道。

“罪人?”他麵龐如月皎白, 透著朦朧的驚奇,“我想其中是有什麼誤會。我這兩位朋友,我的門徒,他們何罪之有?”

領隊不吭聲,周圍一片沉默。

若阻止的是彆人,他們大可直言理由, 憤激而起鏟除邪魔。

但這是萊維·拉法葉,是曾無數次救他們於危難之中的神子,也是拉法葉長老的親侄。

就算不知道他身份,也會不由自主因那燭光般的笑容平靜下來,殺心全無。

觀望眾人神色,門外一人已猜出大概。

恐怕是大長老下的指令。吉恩心想。

可為什麼突然轉變態度了?

“我們掌握確切可靠的證據。這兩人之中, 有一個是將威脅到全城的危險存在。”

話語快人影一步下樓, 萊維循聲望去, 立即行禮。

他低頭鞠躬標準,引得賽倫斯連連哼氣鄙夷。

“萊維,你先過來。”老者止步石階二級上, 士兵陣圈外。

遵循從小到大的習慣, 萊維聽話邁出右腿,然瞥見擇明衣擺,他收回了步子。

“時間緊迫, 有什麼話請在這告訴我吧,長老伯伯。”

他言辭和婉,目光卻像每一次的‘鬨脾氣’,堅定堪稱固執。

說他說不動,強令有損威信,進退兩難間長老兩眼凝神,愈發嚴厲。這淩厲寒光既落在萊維身上,也分出些擲向擇明。

氣氛僵滯,一陣腳步聲沿旋梯而下,重且穩健,鏗鏘有力。

“這是瞞著我在商討什麼秘密戰術。”

洛倫佐人如其聲,一露臉便成為糾察師們的焦點。

每當危機來臨,使徒法師聯手保護全民,然兩大陣營秉承方法不同,難免產生點隔閡。

與使徒共同訓練,篩自精英階級,明麵上聽從法師指令鏟除異端的糾察隊,實際更偏向前者代表,即所有使徒崇敬的對象——洛倫佐。

認出自己訓過的小毛頭們,洛倫佐眉毛一挑,踏聲更重。

“看來我不得不服老了。我怎麼不記得,我何時同意糾察部隊出動。”

台階下,年輕糾察師們困惑互望。

他們才接到緊急命令,要捉拿一對可疑雙胞胎並押至學院本部審問。眼下看,同在現場的白金使徒並不知情。

壓力給到了拉法葉長老,他則從容不迫。

“閣下,還請您這會兒勿要亂走動。聖物威力強大,您將它解封又攜帶著它,隨時有可能撞破我們自己的結界。”他揚手攔下使徒,紅袍遮掩金色杖柄,邊角微微泛光,“至於我未經您同意召集他們來的原因,我想您應該清楚。”

“什麼?”洛倫佐說。

“請問,當年可是您將利路峽穀一帶的流民送回城內?”

“是我無誤。”

“返程途中,您曾偶然救下其餘幸存者。沒有大人,是孩子?”

“確有其事。”

“一名,還是兩名?”

問題與老者的表情都令洛倫佐費解,他不假思索道。

“兩名,在厄德河中段偏上遊,河道轉彎的森林邊界處。我的弟子先發現了……他們。”

停滯短暫,困惑微弱,老者逮住他的猶豫,揚手指向下方。

“是麼?可閣下您的弟子,貌似不是這麼想的。”

洛倫佐一眼乜向老者,驚疑之餘不滿更甚。

剛才在閘樓,這人果然以探查病情為由‘檢視’了切斯特。

那次求見萊維失敗後,不死心的他一麵在外奔走,一麵經多方渠道了解拉法葉家內情。

百年悲劇幸存者,銀林之家拉法葉,本職專攻靈魂語言,但在萊維·拉法葉出生以前,他們一直扮演著世家術士中的指引角色。

解讀出古老符文的沒落世家,將其擁護一舉推上高位,給予管轄權利。

來自流民家的天生本源語者,大張旗鼓迎進學院,作為下一代要員栽培,此後專派他去城中選出同類天才……

單件拎出來無可指摘,甚至是益於生存,謀得光明未來的幸事。井百姓,法師使徒,從不質疑他們的眼光,他們的抉擇。

因為獨這一家彆具慧眼,隻這一家頻頻識得‘神子’,可在荒茫亂世中庇佑人類。

起初是為治療賽倫斯尋辦法,可越刨根問底地查,那些違和感如同沙裡的蟲,忸怩鬼祟鑽出。

就像這場審問,種種事跡他怎麼琢磨都不對味。

“依長老您的意思是,是我在弄虛作假,引狼入室?”

遭受質疑,老者搖頭否認,徐徐伸出左手。

“我一向信任您,白金使徒。自打您上任,阿卡夏仿佛有了第道城牆,無堅不摧。可凡事最怕小人從中作梗,高牆最懼根腳狹縫,若有誰巧妙地騙過您,騙過所有人的眼睛……我口說無憑,怕您誤會我的好意,不如您親自看看?”

這手結實有勁,擁有難以抗拒的邀請魔力,而他再高聲宣布道。

“公平起見,在場任何人若是有意願,我願將我所知的一切證據展示給他看。”

洛倫佐默然,陷入莫名的自我紛爭。他不該猶豫的,但他解釋不了這份不安。

他相信自己,相信弟子切斯特,何況由他親自救回,一路照顧過來的孩子。

以傷殘之軀爬出屍山血海,有著如豔陽星輝般光明不朽的靈魂。

第一下皺眉,男人正在回憶,第二下兩眼浮現茫然,他目光似斷線風箏,搖搖晃晃,墜向燈下那二人。

覺得爭論枯燥又發不出聲,賽倫斯低頭掰手指玩,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樣。在他身旁,擇明始終端著微笑。

燈火忽閃得厲害,萊維趁機挪動步子挨近。他按捺不住,碰了碰擇明手背,想借此傳達安心。

一路著急忙慌,不惜硬闖卡口,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伍德與長老伯伯理念不同,中間再夾著個賽倫斯,遲早硝煙四起。他不願看到誰受傷,也不想傷害到任何一方。

因此,必須找到消弭爭端的方法。

幾秒的相觸仿佛連接到精神深處,他看見伍德握住賽倫斯的手,一邊牽起他作回應。

台階上,洛倫佐即將握上老者的手,一聲嘹亮號角響卻掐斷行動,強震隨之而來,如炮火襲淩。

短短數秒的搖動,震得人全身骨頭幾乎脫離筋腱,轟聲湧出地麵,引發更猛烈的坍塌。

待一切結束,洛倫佐顧不得驗明真假,大步奔回樓頂。

天無日光,可他看清了東倒西歪的屋宇,人們連滾帶爬跑到街上,各個灰頭土臉。他們發懵環顧,驚恐呼救,活似暴雨天的蚯蚓,被逼著爬出洞穴。

有石之言者安登·柏克,哪怕隔壁火山噴發也不會傷及阿卡夏分毫。這顯然不是尋常地震。

震蕩接二連襲來,石塊房梁砸向閃躲不及的傷者,幾日來照明用的燈火竟成了災難引線,由西至東燃起一道橘色火牆。

須臾間,百姓,士兵,乃至躲藏的飛禽走獸都倉惶四竄。

恐懼催生的逃亡是漫無目的的,一味遠離危險和死亡的氣息。這一方麵,人類受製於機能,無法像那灰雀振翅赴往天際。

灰雀飛離滿目瘡痍的城邦,持續升高越過戰壕沙丘。

身處安全看台,它可俯瞰森林被壓毀,山峰被夷平,再有那引致地震的生物——橫跨平原的巨型蠕蟲。

蠕蟲的肉色身軀一眼望不到底,因其外殼透明顯出毛骨悚然的內部,即它尚未消化的食物。

那些是魔神,不倫是大是小,殘暴與否,這無情主宰所到之處萬物無路可逃。被吃掉的魔神沒有馬上死去,像網中活魚扭動亂竄,以半融姿態可怕的獰笑,宛若狂歡地呼嘯。

這令人不禁去想,它們或許是自願被吃的,模仿一種神聖獻祭,隻為給白牆高塔後的人類最終一擊。

當剩餘主力軍明確蠕蟲動向,某種比邪魔恐怖的東西在幸存使徒中漫開。

“這下真的完了,沒有人能阻止這大家夥。”

“它到底是哪來的。”

亞連臨時接替切斯特,他喃喃自語著,牽動臉上割傷,刺痛神經。

巨蟲呼出的空氣是極寒風流,瞬息凍結生靈,碾碎結界。

它淌下的膿水是黑色酸液,可腐化岩石,汙濁空氣,須臾間造出無數深淵。

一直以來,他們與身形類似或相差不大的敵人作戰,縱使對方具有詭譎魔力,他們也不曾退縮。

今朝天降巨物,隊伍首次如蟻群驚慌,消沉亦無措。

“喂,你們有沒有發現,那些地洞的形狀……”

有人顫抖出聲,亞連重新舉起望遠鏡。

無數深坑凹麵平滑,不斷下陷可達地底百米,遠看又似啃咬痕跡。

沒錯,簡直像人在蘋果表麵咬下的一口,貪得無厭的印記。那也是傳聞中描繪的,阿卡夏舊址消失時的慘狀。

亞連兩耳嗡鳴,臉色大變。

“難不成、這是——”

“全員列隊,站好第一陣型。”

聲音不響卻讓在場使徒齊刷刷站定,此為經年累月的訓練成果,哪怕有幾人眼中殘存懼意。

下令者繞到列前,是頭纏紗布的副令貝克。上一場惡戰中,他右耳連同小半塊頭骨被削,原本應該在療傷休息。

“長官,你怎麼出來了?”

“我又沒死,怎麼不能出門。”覺得紗布太厚,貝克揭開幾層重新包紮,他邊輕描淡寫道,“剛才地震,輕傷的人都往城裡跑去救百姓,病床上就留我一個孤家寡人,不覺得我很可憐嗎?”

聽著這話,亞連笑不出來。

切斯特重傷,洛倫佐閣下不知去向,如果貝克副令不回來,他或許會逃。

“逃吧。”

五十五人齊數抬頭,表情錯愕,卻見副令用布將手和劍柄一塊纏緊,語氣輕鬆。

“不敢留下的,你們可以逃。”

“但是,逃走的人必須完成一項最後指令——回到城裡救人。親友也好,鄰裡街坊也罷,哪怕是你恨之入骨的混蛋,欠你錢的無賴,隻要看到了,都先救下來。日後再算總賬也不遲。你們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能做到這程度吧?”

見年輕人們兀立僵持,他搖著頭笑。

“這是洛倫佐閣下親口所言,我轉達而已。他已經出發了。”

“他去哪?”亞連脫口而出。

唯有這刻副令不再淡然,沉痛一歎。

“到城外,到溝壕外麵迎戰。”

瘋了嗎?

亞連像遭到腦震蕩,不可置信張大嘴。

外麵遍地煉獄,巨蟲實力未知,他隻瞄一眼便手腳發涼。

就算白金使徒再強,戰鬥經驗再豐富,又憑什麼相信能自己取勝。

“沒人、援軍沒跟他一起去嗎?”他委婉追問。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否認,還更詳細。

洛倫佐是知道自己勝算近乎為零卻仍要獨自行動,他想給二線爭取時間,找出任何可行的方法。

‘這城的特色產品是長著豬腦驢腦的蠢蛋瘋子’

賽倫斯探出垛口,俯瞰著齜牙咧嘴,以此表達鄙夷。

當他目睹集結一處的使徒重整陣型,無人離隊,無人退縮,忍不住腹誹道。

‘母豬隻會生小豬,老瘋子才教得出小瘋子’

他無意用上繪本中的諺語,要是擇明聽見,定會摸摸他腦門,再誇讚他進步迅猛。

想到這,他轉過頭。

由於嫌疑在身,那些蠢貨寸步不離跟著,緊握長劍好像要隨時劈斬禍患,即他們兄弟倆。

即便他兄長快要和白頭翁勾肩搭背手拉手了,那一雙雙眼睛也藏不住暗湧的殺意。

學會一招按兵不動,賽倫斯刻意站遠。

他嘗試施以詛咒,讓這群人腳下的地板塌陷,摔成肉泥。

可發聲沒用,心裡吼無效,往常行得通的法子無故失靈,叫他抓心撓肝。

這鐵定跟白頭翁有關,但要他求助就是癡心妄想。

憋悶中,賽倫斯手往兜裡一掏,摸出石雕小人。

人拯救人的戲碼無聊,對抗魔神犧牲的鬨劇也空洞乏味,比不上他擺弄的玩具大戰。

左邊安放士兵,右邊陳列巨獸,他想讓誰贏誰必勝無疑,想誰死也無人抵抗。這麼簡單的道理,才更契合死老頭口口聲聲說的‘公平’。

視野由高變低,待賽倫斯回過神,他趴著石台,目光與玩具平齊。

斷頭小兵站在列尾,這是死物,能輕易修複的製品,如果保護到位沒準能存至時間儘處。

遠方飄來清脆通透的響聲,是兵器曳地,銀盾碰撞。在一名男人的率領下,那五十五人策馬追向前。

這些是活的。

會衰老,會受傷,是當斑駁鏽痕積累夠多就會一命嗚呼的脆弱造物。

不知不覺眉頭緊鎖,賽倫斯又憶起那枚待解的疑問。

為什麼死亡是他能掌控的,可他說不出這鬼東西的釋義。

“之前那個問題,現在的我能夠回答你了,伍德。”

麵朝城中火光,萊維眼底亮晶晶,像蓄著淚呼應他臉上的悲戚。

他哀歎道。

“那是布特小屋,邊上是我常去的幾處書鋪,有位老先生腿腳不便。”

“這方向正在著火的地方,是丹妮大娘家的花圃,她種的凱爾銀花是全城第一好。”

“還有那……”

目光隨手指移動,他就是不肯轉向身邊。抿了抿乾裂的雙唇,他終於垂下手苦笑。

“這種時候,我無比痛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再說出一句話,改寫這些……”

“悲劇?”

擇明接過話,同樣眺望夜幕下的火場。

為對付從天而降的蠕蟲,高階法師彙集城門一角,儘管分出幾人去補救,可大火東一處西一處,地麵餘震不止,廢墟中人影雜亂,單一的咒言根本無用武之地。

這樣下去用不著巨蟲以吞噬萬物之勢破城,裡麵早已死傷無數。

“是的。”萊維闔上眼,“不僅僅是某一家庭,某一街區,或阿卡夏的悲劇。這當屬世界的悲劇。”

以前還能寄希望於世家法師,士兵使徒,然今日的橫禍遠超他們能力所及的範疇,是連向神祈禱都對字詞絕望的地步。

“如果能找到一種方法……讓我停止它,那要我給出什麼我都願意。”

銀發青年聲音輕如飛羽,若隱若現。擇明抓住它逐字品味,繼而麵帶笑意,敗落般搖了搖頭。

【果然啊,萊維閣下的慈愛,是我無法企及的殿堂之頂】

【可和當年相比,閣下一如既往,單純得惹人憐愛】

【Z:您聽起來並不意外,主人】

【哎呀呀,欲加之罪,何患無窮?】

靜默時光,擇明有係統陪伴並不無趣,可萊維心臟猛跳,難捱一人麵臨的糾結。

停止災難的辦法,就有一個擺在他眼前。

隻需他像六天來的夜晚,厚顏無恥占用賽倫斯軀體。興許他嘗試一番,還能在對方清醒時借用。

可這樣偷竊不就成了搶奪,坐實他不願承認的罪名。

糾結折回原點,路也僅剩一條——由他說服賽倫斯。

給出真心誠意,直切要害,最重要的是對方無法抗拒的理由。

可那人不愛錢財名望,藐視歌頌讚譽,對自己外的世界滿不在乎。又有什麼能打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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