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墮夢的聲音是shh!-31 第四幕 ……(2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22605 字 2024-03-20

一閃而過的靈感像位不請自來的門客,既讓萊維驚喜,也讓他心神不寧。

他悄悄側過身,未曾想與那對琥珀眼眸相撞,雙方同時呆愣。

賽倫斯看著他似乎很久了。

意料之外對視,二人反應不儘相同,萊維點頭微笑,賽倫斯則扭過臉,生怕臟了自己的眼。

見拉法葉長老不在,萊維深呼吸鼓起勇氣。

“賽倫斯,我有話想和你談一談。”

“滾,我見了你就煩。你彆想再跟我說那一套鬼話,他們的死活我不感興趣,更與我無關,包括不自量力的你。”

話似順口溜地倒,發覺自己出聲,賽倫斯頓時樂了。

但他的高興隻持續了數秒。

如他所猜想的,萊維無視他的抵觸走近。他準備好要聽冗長可笑的說辭了,哪知對方張口就問。

“噢,這個好逼真。是伍德送您的嗎。”

“當然是。我哥專門送我,獎勵我的。”賽倫斯翹起下巴,下一刻又變了臉,單手捂嚴實玩具,“你想乾嗎?”

“我沒打算動它們。”萊維連忙解釋道,“我隻是想像您說的,來不自量力地給您建議。作為一個朋友,為您著想的善意建議。”

也不知話裡戳中哪根神經,賽倫斯反應激烈。

他雙手並用拽過青年的衣領,不在乎指頭勾到柔細銀發,扯得人頭皮生疼。

“要想求我就得注意你的用詞,彆惹毛我。下去,彆妨礙我教訓他。”

後半句話音剛落,幾名糾察師眼前發白,大腦混沌。

等意識再恢複,他們已七仰八叉落進糧草堆裡。

如願解決礙事混蛋,賽倫斯心情好了點。可對著萊維,他還是一副獰惡麵孔。

“我和你,絕不可能是朋友。”

“我直白地講吧,你簡直處處長在我厭惡的點上,你跟我沒有一處相同。”

“現在,給我閉嘴!”

萊維的一言不發讓他滿足,心想這回總算製服噪雀。然對方隨之而來的淺笑,毀了他全部快意。

“你說錯了,賽倫斯。”

萊維偏過頭,火光照亮他令對方牙癢癢的笑臉。而他繼續道。

“有一點,你與我是相似的。甚至能說一模一樣。”

怒火著眼,賽倫斯掄起右拳。

勁風抵達萊維鼻尖,但也隻有這風觸及他的臉。因為他趕在這之前開口。

“你和我,對伍德是一樣的。”

“哪裡一樣?你不僅耳聾,現在還瞎了嗎?”

定住手的賽倫斯把人上下打量,大聲嗤笑。

“它,並不是特彆喜愛人類。”

“比起單純易懂的動物,漂亮安靜的花草,既不坦率也不美麗。突然出現又突然變得聰明,馴養起其他生靈。”

“隻不過是,長久以來……實在孤獨。”

當萊維念出第一句,賽倫斯瞠目結舌,表情誇張。

這是兄長為他編寫的夜談故事。

為什麼沒人願意來我的小屋做客?

為什麼人們看著我會流露出害怕神色?

藏匿人群的地底國王,悲傷的籌備最後的告彆,但在百花絢爛的春季,一場歡慶盛宴上,他收到一名將死孩童的獻花。

第一次沒有用珍珠蔬果做交換,沒有因救人和幫助受到稱讚。他被示好,僅僅是因為那孩子覺得他孤零零站著,和自己一樣寂寞,一樣的無助。

“‘所以,再多等我一會兒吧’國王在夜間向地底等待他影子懇求。”

“再等等我,等我陪伴這孤獨絕望的人,走完他最後的旅程。”

“再等等我,等我用這顆紅色的心,炙熱的燈,照亮我的全部,讓他彆再畏懼於我。”

如細雨綿長的嗓音,仿佛在耳畔引領,萊維投入過深,全然忘了自己念多了一節。

前幾夜是他傾聽最新續篇,而非賽倫斯。

“那是愛啊,賽倫斯。”他五指輕輕搭住衣領上的手,“你難道,不愛著自己哥哥嗎?”

“你哪裡聽來的這故事。我哥沒告訴過彆人,那是專門給我寫的。”賽倫斯遠比想象中更難纏,逮住一點不放。

“我偷聽到的,對不起。”

這份坦誠把賽倫斯嚇得不輕,匆忙掃萊維幾遍,辨彆眼前是否是本人。

“或許於你而言,身邊有伍德的世界就足夠了。但伍德不是這樣認為的。啊,我不是說他不想要你。”萊維牽動嘴角笑,安撫又有暴躁苗頭的‘小孩’。

他在十二年前的夢中初遇埋下種子,六天前在聖殿廊下求證,確認蓓蕾初開。

現在他想把這份欣喜轉達給賽倫斯,他機緣巧合結識的另一位特彆友人。

“我的意思是,他……”

追憶一瞬,周遭聲響褪去,所見唯有火光映照的牆麵。

那具獨行影子敞開臂彎,在擁向牆外的瞬間消散。

差不多是兩下心跳的時長,萊維雙目重新聚焦,猛打寒顫。

他呆呆瞪著遠方。

還是火光衝天的慘相,能看到舍己為人,能看到見死不救,他心底發涼不是為感傷自責,而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為自己的狹隘無地自容。

“他,愛著這世界的全部。”

包括醜惡鬥爭,包括完滿平和,萬物不絕的生。

以及,唯一終結的死亡。

可有誰會愛死亡呢?

“所以,他不會想……就這樣直接消失的。隻要這世界還在,就有重新見麵的可能,就有改變的可能……”

勸言已不再對著彆人,偏是這含糊自語滲進賽倫斯心坎。

被萊維無意省略的那部分,他迅速代入了許多主體。

才死裡逃生的切斯特·福恩,剛無畏赴死的蠢驢大叔,已經凋零那名女孩,還有城中危在旦夕的傷者。

他口中舌頭彈動,試圖反駁。

剛才在馬車裡,他哥明明就斬釘截鐵地說過‘厭惡’。可望向幾步外火光映照的剪影,掩入茜草色的臉龐,他信心不穩了。

濃煙於暗沉天幕遊走,此前出發的小隊已快抵達巨蟲的必經路。

抵達第一道橫溝時馬匹嘶鳴不肯前進,他們直接選擇徒步,不願浪費分秒時光。

亞連遠遠就見洛倫佐單膝跪地,一動不動。

與其說體力不□□模樣更像迫於強壓低頭,始終不願伏地。

壓力來自前方百米處。奶白濃霧深處,那巨蟲屹立不動,稍微一抬頭便滿眼是它層層疊疊,漩渦狀的利齒。

不知為何它暫時停止前進,在這與洛倫佐僵持。

察覺異動,洛倫佐頭轉過幾分,他的右眼溢血通紅,仔細看耳道也漫著殷紅液體,流進濕答答的衣領。

“你們來做什麼!彆說話彆過來、快回去!”

他的驚恐大吼雖然喝住隊伍,卻還是太遲了。

巨蟲噴出一口悠揚冗長的氣,前排幾人瞬間鼻梁酸脹,眼中血絲暴漲,仿佛迎麵被誰狠狠揍了幾拳。

攻擊非實體,乃是聲音。

自天空傾斜而下,奇妙地將人籠罩,像哭像笑,非人非獸。那混雜單音似乎沒有意義,合奏在一起卻灌著臃腫訊息,足以撐裂腦殼。

“誰?!誰在叫我?”

隊中有人第一個應聲,這也成了他留在世間的最後話語。

他不知著了什麼魔,木然拔劍剖開胸膛,宰殺自己像料理一條死魚。

冷不防被血了濺滿身,亞連雙手捂耳繃緊嘴,學著白金使徒撲倒。

他聽見無數人的叫喊聲,念著他的名字,訴說他的過往,猶如最精密無誤的儀器,準確且無情地調取他的記錄,塞回他所遺忘的一切。

不對勁。

青年牙關緊鎖,強忍痛苦□□。

鑽入他腦中的聲音不止描繪他作為‘亞連’的全部。

那感覺,恰似指針反向撥動,繞過一圈不是終結,仍然往前追溯。

它們說,他曾是一隻狐獴,居住沙漠中心,與兄弟姐妹打鬨嬉戲,躲避草原雕的捕食。

在狐獴以前,他是棲息林中的葉猴,跳躍枝椏,橫跨溪澗,他的生活隻為跳蚤和野果困擾,難以想象的自在。

他還是洄遊於河的鱘魚,紮根山坳的香蘭樹,英年早逝的小衛兵,衣食無憂的富商小姐……

遙不可及的萬千人生,如夢如幻,真的屬於他?

——你想要嗎

聲音一旦整齊就悅耳親切不少,隻是語氣依然冰冷。

——你想要嗎

它不引經論典地證明,高談闊論地勸戒,反使言語愈加誘惑。

——你想要嗎

想,當然想。

無論哪種人生,都要比現在的艱難坎坷更加暢快,更加恣意。

他對此心生向往,慢慢演變,想要知曉最深處,最原本的自己。欲望強烈,強如落葉歸根的天定法則。

——不夠。給我

刺痛來自腹部,劍鋒與身軀相抵,體溫借血流傳遞。還差一指寬的距離,栗發青年就將自己開膛破肚。

失敗是因為他突然腳下趔趄,整個人大夢初醒的一抖,甩飛利劍。

若他這時抬頭,大概會像其餘清醒的隊友,仰天目瞪口呆。

那蠕蟲正在碎裂,連同腹中狂舞的惡類,拆解成快,風化成粉,一片片悄無聲息地消失。

難以置信,一匹龐然大物居然能如此安靜的被擊敗。

這樣的奇跡,到底是誰做的?

然而奇跡遠不隻一件。

包圍城邦的魔物,燒毀屋宇的烈火,他們在驟降的大雨中消失。廢墟裡,被困被壓的傷者忽然身體變輕,轉眼移到街邊。

呼風喚雨,驅逐邪影,此刻的種種巨變都可歸因於兩人。

“殘垣斷壁啊,停止你盲目的滾落,重回你的歸處。”

萊維誦聲清亮,他一字一頓,包含真情。

另一聲音很快接替而上,語氣平淡,極為敷衍。

“殘垣斷壁啊,停止你、盲目的滾落。重回你,的歸處……”

糟糕斷句未減弱話語效力,那些倒塌的建築乖乖聽令,碎石木梁受無形之手操控,拚回原樣。

城下再起人們喜極而泣的哭聲,聽得賽倫斯頭昏腦脹。

“虧你背得出來,這種文縐縐惡心巴巴的話。”他掏掏耳朵說道。

“是我真心祈願罷了。”

“哼,滿嘴胡話也不害臊。”

“賽倫斯先生第一次說就那麼順口,難不成,您其實私下練過?”

“你!想我揍你一頓嗎?”

“不不,我哪敢……”

複原間隙二人拌嘴,相處微妙得融洽,不僅看得擇明停不下笑,也看呆一眾趕來的旁人,不知所措。

“快點收尾,我不想再見你這張臉,看得我反胃。”

烏發青年冷聲催促,字裡行間滿是嫌棄。

可萊維早練就免疫屏障,也為片刻前發生的事再次改觀。

在場或許沒人能想到,這桀驁凶獸也會鄭重低頭,對他道出一句‘你教我怎麼說’。

他成功了,且與賽倫斯配合得天衣無縫。

於是來不及回應周遭或熱切,或驚駭的注視,他又開口,懷揣虔誠心意領讀。

倘若時光倒流,是他在召回日光,遣散黑暗,讓暴戾嗜血的魔怪不再侵擾人類,讓他慕戀著的世間繼續存在。

當下,賽倫斯逐字跟念,但他不愧為差生之王,東看西瞟,巡視著地界。

瞅見一撮黑影在垂死掙紮,他煩躁撇嘴,自己小聲補了句。

“你們這次死開都彆再回來了,省得我和我哥天天被那死老頭和白頭翁騷擾。”

話音落地空氣霎時清新,放眼望去一片沙丘連綿,是前所未有的乾淨。

再見滿天星鬥,最激動當屬後方觀眾,幾名法師各自感知再確認,最後遏製不住地手抖。

“拉法葉閣下、全部、探查不到一個氣息了!”

“沒了、一個都沒了!”

侵擾他們數百年之久的強敵,真正叫人束手無策的黑暗,就在這彈指間滅絕。

人群彙集,眸中閃爍比火熱烈的光,他們因狂喜失聲,直到紅袍白須的拉法葉緩步上前,朝著他們的救世主,新的神子深深鞠躬。

如風吹過的稻田,自古以來位於頂尖的襲承法師全數彎腰,垂首敬仰。有他們領頭,後方親眼目睹的士兵,聞訊而來擠滿城角的住民,紛紛效仿,甘願跪拜。

可‘救世主’視若無睹,直挺挺望天。

月輝皎潔看不出異常,可賽倫斯知道天象並未恢複。沒有證據或線索,僅是一種直覺——太陽沒有為他重現。

他沒讓太陽‘活’過來,就像他沒能使死去的安娜等人再次睜眼。

分明他每個字都是按白頭翁所說的念。

困惑不止在賽倫斯一人心中萌生。

壯觀的膜拜隊末梢,費思·李恩悄悄抬眼。

有人和他同樣不合群,甚至更格格不入,光靠著石牆觀賞。

察覺目光,擇明眼珠一轉,對著男人加深笑意。

兩者距離較近,他輕易讀出費思發怔時的自語。

‘為什麼還是沒變’

發覺他在看,費思強硬地閉一閉眼,又說道。

‘明天晚上,你還是會死’

對方多次好意提醒,擇明想了想,煞是認真做著口型。

‘非常感謝’

費思的表情像被紮了一針,他趁麵前有人遮擋,一點點擠向那處角落。

可不等男人靠近,擇明就退至閘樓內。

哼著小調,步履輕快,他難得幼稚一回在樓梯上跳房子。

哪怕到了階梯底,見到吉恩和麵無表情的艾瑞克·蘭伯特,愉快不減分毫。

人無言相對,吉恩率先打破沉默。

“伍德閣下,麻煩請您跟我去一趟,不用多少時間,我們隻是想問您些事。”

在正常人都會疑惑不安的情形,擇明單腳輕跳,結束最後一格。

他如赴宴整理著裝,岑寂過道響起蛇一般不吉的衣襟相擦聲。而他的話裡隱藏一絲歡喜,急不可耐的期待。

“勞煩兩位親自接送我。在下,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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