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哼唱的聲音是hum!-18 去陰影蟄……(1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22218 字 11個月前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賈醫生,您一如既往地精神飽滿,活力充沛呢。”

擇明站在平房門外, 用對老朋友的腔調問候。

若忽略他這個厭煩的人, 忽略他牽著的男孩,賈亦宸此刻不會臉頰肌肉微微抽動, 徘徊在怒火暴走的邊緣。

“出去。”賈亦宸臉色陰沉得可怕, 食指用力戳著空氣, “你這瘟神禍精,彆再把晦氣帶進我的地盤,害得我——”

“真叫人傷心啊,先生,我明明視您如至交至親, 決定未來與您患難與共, 怎會有意謀害您?”

擇明一臉泫然欲泣, 捂著心口搶話, 假惺惺的示弱徹底點燃對方的爆炸引線。

滿腹粗話如槍上膛蓄勢待發,賈亦宸卻被一道稚嫩聲音攔截。

“啊!這個就是會躺床漂移的大叔嗎,醜得好厲害啊!胡子也臟得好厲害啊!”蘇羅指著男人, 語氣崇拜。

看著他亮閃閃的烏黑大眼, 賈亦宸一時分不清他是在假笑譏諷還是在認真誇, 瞬間收斂怒氣。見他如此, 屋裡蠢蠢欲動的兩人才敢迎出來。

“天啊蘇先生!昨天報道的那場意外, 幸存者真的是您啊?那個鐵人呢?他怎麼沒一起回來?”馮憋不住地倒話, 將擇明上下左右打量一通。

“尼莫還在他的製作者那檢修,要過段時間才回來吧。”

“這麼說是他救了您,呼——那真的太可怕了, 房子居然會倒。”

青年心有餘悸拍胸脯,仿佛是他經曆了那一場生死浩劫,擇明看著他好笑地接話。

“房屋是從無到有創造出來的,當然還會有從有歸零的返程循環。人,乃至生命也是一樣。”

話聽著是對,但馮吞吞吐吐,在反對讚同之間搖擺。

趁他陷入糾結,擇明得空望向後方的少女。

零不知何故躊躇著不敢上前,她低頭兩眼亂瞟,再次習慣地以發遮麵。

這與她素來的羞赧不同,內斂下隱約流動著忌憚和退怯,說是膽小幼貓見生人也不為過。

而像一種滑稽的映照,方才敢直麵賈亦宸的蘇羅忽然閃身一躲,半個人藏進擇明身後。

“怎麼了?是害怕了嗎?”擇明問著男孩,也是對莫名瑟縮的少女。

“這裡好破哦,又那麼小,還有臟東西。”蘇羅沒底氣地指指點點。

“但是……但是我都有學尼莫先生打掃的,裡麵、裡麵還是很乾淨的!”

零焦急辯解,聲音漸響,秀氣臉龐浮現緋色。

雖然她語氣不衝也無惡意,男孩卻如掐滅的火苗一點點退開,直至完全隱藏自己,杜絕與任何人接觸。

他氣焰下去,輪到另個人上場接班了。

“你準備把他帶在身邊多久,那群人沒追著你索要證明,把你一審再審嗎?”賈亦宸渾身散發冷氣地質問。

作為知情者之一,他能保證男孩的身份偽造萬無一失,但那僅限於應付各種卡口和探頭的掃描監視,限於資料調取時毫無缺漏的檔案。

若是有誰,尤其是審查組那種疑人疑鬼,拿著倍鏡深究的家夥細查起來,發覺古怪隻是時間問題。

擇明答道:“其實阻礙是有的,保育司對我的原話是——未過新月期、未辦理手續的遺孤必須送往機構培養,經過個月的審檢才能交給新監護人。但俗話說,出門在外靠朋友,幸虧我有一位朋友送來'及時雨',解我燃眉之急。”

“誰?詹玉榮嗎?”賈亦宸不以為然,“他被踢出去後反倒有這本事了?”

“不,是亞當。”

“你說誰?”

賈亦宸臉色驟變,他仿佛受誰找茬揍了一拳,連聲音也應激得透露殺意。

同一時刻,躲藏的蘇羅探出腦袋,可他被擇明用手掌輕輕蓋住,動彈不得。

“和您猜想的一樣,是那位‘亞當’。不過他僅僅是幫我美言幾句,讓我不用跟這孩子分開,必要的流程仍舊要辦理。我們可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何況我還是戴罪之身呢,對麼?”

擇明注視著對方眼睛,反問時的表情耐人尋味。

賈亦宸也看著這雙黑眸,最終撇過頭認命了。

“我話先說在前麵,這裡可不額外負責小鬼的飲食起居。你自己照顧他,出了什麼事也彆想我挑擔子。”

有他這一句,男孩順利入住,平房裡的另兩名房客表麵上無異議,但不代表他們沒有顧慮。

耿直青年馮怕的是男孩懵懂無知,與他和零接觸後再到外麵說漏嘴,因此比以往謹慎一百倍,口封嚴不多話。

至於零,她古怪的畏縮引起兩名醫生的注意。

與男孩相見開始,她便有意無意保持距離,縮在門後,定在角落,哪怕被搭話也不肯抬頭。

似乎蘇羅再靠近些,她就能拔足狂奔破牆逃命。

要解釋少女的反常,賈亦宸最具話語權,然而今日他毫無頭緒,坐在桌前直犯嘀咕。

“隻不過是一個屁點大的小鬼,怎麼這麼怕?”

再看零畏懼的對象,即蘇羅,他乖乖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右手高舉一隻水瓶。

瓶身旋轉,經陽光折射散出耀眼光帶,像古董相機的閃光乍現。

他看得如此著迷,惹得旁人忍不住討教。

“請問,這裡麵是什麼啊?”

馮不禁走近些,男孩飛快把水瓶收進懷裡,警惕地瞪著。

“你要乾嗎,這可是我爸爸送我的禮物。”

“沒、呃,我就是問問,絕對沒想搶也不碰,也不會向蘇先生要。”

謝天謝地,馮總算懂得謹慎措辭說中要點,蘇羅換上得意寬容的神情,同意賜予解釋。

“這裡麵可是‘世界’。”他倨傲地下巴一挑,“是送給我一個人的小世界。”

透明器皿並不新奇,渾濁的水看不出名堂,馮對男孩的說法表示高度懷疑。可再一想前些日禍從口出的教訓,想起昆蟲棋局的連敗,他痛心疾首閉嘴。

而且,他總有種莫名的感覺。

不是由男孩主導,而是他不知好歹上前接觸,那接下來勢必會發生大事。

大概率還是壞事。

是如滅頂之災的狂潮,無法測算後果,無法預想體驗。因為在迎見的第一眼就已被吞沒湮滅,那威懾之可怖,超乎人之想象。

為這沒由來的壓迫感,零在昏暗的內屋拚命控製呼吸,她手心發冷,可身體異常地燙,狂跳的心臟仿佛是顆太陽,由內到外灼燒著她。

她雙手不得不貼著前襟,宛如祈禱般地合掌而握。

這令她惶恐的狀態持續到晌午,全員圍坐在餐桌旁為止。

矩形金屬長桌,少女與擇明各坐兩端麵對麵,旁側位置其實很空,馮非要和賈亦宸挨在一起,與那對同樣緊貼著的父子隔得老遠。

馮已下定決心要沉默到結束,然而低頭一看,他立馬被精致燴飯觸動了話嘮神經。

“蘇先生,這是您親手做的嗎?看起來好好吃啊,您手藝比那鐵人還要棒!”他說著迫不及待舀起滿滿的一勺,幸福地送進嘴裡。

擇明帶尼莫返家休假的一天,他吃什麼都覺得沒味道,今天總算大飽口福了。

鐵勺輕碰齒尖,發出微弱嚓聲,以此預兆著味蕾的重創。

食物觸及舌頭,青年驚愕瞪大眼,他狐疑地咀嚼一會兒,臉色轉白又轉青,手抖得像要隨時倒地跳霹靂舞。

有他以身試毒,賈亦宸默默放下勺子裝不餓,蘇羅趴在桌沿用指頭戳飯,表情好奇。

隻有零擔憂地跑前跑後,為他倒水又拍背。

“嗚、嗚嗚!”

“馮你是噎住了嗎?快試試喝水,就一口能咽下去最好了。”

少女拚命幫人順氣,殊不知是好心辦壞事,讓青年喉嚨一咽,頓時臉色漲紅,眼淚鼻涕如瀑流。

“對不起、我離開一下,我———不好,要吐了我要死了、我中毒了嗚……”

青年到底是悲慘失守,哀嚎著狂奔而去,用身體撞進洗浴室大門。

金屬材質隔音,但沒關嚴的門縫裡依舊飄來他的痛苦獨唱,門外餐桌旁,氣氛一時為之凍結。

零杵在原地,兩眼不知所措地掃來掃去。

“蘇先生,那個……”

擇明兩手相握撐著下巴,一言不發,和悅笑顏叫人捉摸不透心思。

看到馮剛才的樣子,蘇先生好像覺得很有趣?

少女的頭腦第一時間推出猜測,但嘴巴支支吾吾,擠不出什麼字。

擇明不動聲色握住蘇羅要抓飯的手,突然開口道。

“說起來,前次那個故事,我好像還沒講完。不如在等馮回來的這段時間把它說完吧。”

他不待眾人回應,徑自講述下去。

遭受鼠災的荒|淫國度,神秘吹笛手與失信的國王及臣民。

上回的劇情停在笛手驅走鼠群,自己亦被趕出皇宮的節點。

他沒得到國王承諾的一半寶庫財產,更沒得到應受的尊重待遇。

身為所有居民,乃至整座城的恩人,他穿行街巷被人人喊打,唾罵與譏諷時刻跟隨。人們甚至咬牙切齒地猜測,稱最初的鼠群就是他引來的。

笛手對非議一概不理,緘默著走出城門,他這才發現身後跟著的不止汙言穢語。

一名使女身披黑色長袍,不施粉黛卻容顏昳麗,身姿柔媚恍若迎春花蕾。

她在笛手離開皇宮那一刻起就悄悄追來,趁四下無人揭去麵紗,表明身份與心跡。

在國王擄掠的所有美物美人裡,她是最光彩奪目也最受寵愛的一個舞女。她聽聞了國王的諾言,也見證笛手的神奇事跡,本來已做好成為‘獎賞’被贈出的準備。

‘若您不當我是你的犒賞,可還願準我同行’

使女小心翼翼求問。

‘若您不視我為您的新主,可還願伴我漂泊’

笛手以深沉且同樣鄭重的聲音回問。

兩人並未回答對方,隻心照不宣地前行,並肩走過了幽靜密林,淌過清澈小溪,在山中洞穴同住,與溫順羚羊為伍。

白天,二人漫步森林,是尋覓食物也是遊玩嬉戲。他不再吹奏魔笛,為她揀選結實光滑的樹枝做成禮杖,她不再跳著豔舞,為他采摘嬌豔欲滴的鮮花製成花冠。

當太陽落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二人互相交換禮物依偎而坐,以擁抱感受彼此體溫。

敘述到此,聽眾之一的賈亦宸已有不妙的預感,他會不像馮動輒大呼小叫,隻閉眼裝睡,暗暗思索。

以他過來人的經驗判斷,段式的故事馬上要迎來激烈下滑。

果然,國王發現了侍妾的出逃,他多次派出使者,帶著一次比一次繁多的金銀珠寶誘勸,結果都是被拒絕被避開,要麼被林中動物捉弄恐嚇,灰溜溜地逃回城裡。

終有一天他失去了耐心,率領全城追殺而去。

士兵放火圍堵森林,任大火燒乾了河床,燒毀整片森林,棲息於此的群獸四處奔逃,最終被斬於刀劍之下,被烈焰啃食殆儘。

看著自己親手打造的一片灰燼,人們痛快無比,像鼠群剛走的那天大肆慶祝,在城裡飲酒狂歡至深夜。

“這是據後來幸存的幼子們言說,又經各路聽眾口口相傳的描述。所有縱情享樂,饜足而眠的人都在深夜聽見奇妙笛聲,他們穿起衣服推開門,一個接一個自願排起長隊,從來沒有這樣純淨而乖順……”

擇明以目光巡視一圈,看著位不同程度出神的聽眾,最終撫上男孩的頭頂。

“帶領他們的人,那曾被認為燒死的笛手,他頭戴乾枯變形的花環,為逝去的愛人又一次吹響魔笛。

在那城邦裡懶惰,貪婪,無情,醜陋的人,他們就像那一天著魔的老鼠,成群結隊跳進同一片海域,無一生還。

新日黎明下,笛手最終也縱身躍入海麵,沒有再浮起來。”

結局是意料之中,賈亦宸不做評判,聽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可少女已然陷入其中,紅著眼深思良久。

“……為什麼呢?”她喃喃道。

蘇羅也揚起腦袋,一臉不快地問。

“對啊,爸爸,為什麼那笛子這麼厲害啊?那要是他早點用就沒那麼多事了,真是蠢。”

擇明輕聲笑了笑。

“因為他是吹笛子的人啊。”

為這廢話似得回答,男孩倒胃口地吐舌,但擇明很快又補全了後話。

“吹奏笛子的人,是沒有呼風喚雨的魔力和資質的。真正能奴役靈魂,操縱心神的,從始至終就隻有笛子本身。沒錯……那正是‘魔笛’,沒有人之欲念喚醒就不會成魔,沒有人之靈性填補就絕不罷休,真正的以人殺人,褻瀆神造物的覆滅魔器。”

蘇羅聽著晃了晃腦袋,興趣缺缺地撥弄米飯。

長桌那端,少女垂眼沉默不再探詢,可她的困惑顯然和男孩不是同一個。

她感到輕微昏眩,心緒雜亂。

為什麼那些老鼠會出現,會瘋狂地與人搶奪?

為什麼笛手會存活而使女葬身火海?

為什麼會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充斥她全身,令她躁動不安,幾欲哽咽。

若說是被笛手與使女無疾而終的悲戀觸動,她自己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長桌對麵,擇明起身離開男孩,零見此情景深吸氣想把握良機求問。不料她還在組織語言,賈亦宸就換好衣服,麵貌清爽地出現。

“你一個跟我出去。”賈亦宸示意擇明道,“有病人,要外勤,不用帶多少東西。”

指令簡單粗暴,男人也不說患者是誰,擇明放心地將蘇羅留在平房,兩手空空隨對方登上前來接應的飛車。

他們進入中區最高的大廈頂層,這棟天梯似的純白建築開啟一道門,像正方形的嘴巴將他們吞入。

五十平米的候客室,和外部一樣慘白得能引起眩暈,物品全為淺色係,齊整且無多餘裝飾,令人想起電路板那一絲不苟的定製品,充滿冷冰冰的機械感。空氣裡甚至還能嗅出金屬味,那是消毒氛氣。

全屋唯一具有色彩的成員,是占據整麵嵌壁的屏幕,它播放著逗趣視頻和各種廣告和ARK內的宣傳短片,裡麵的男男女女笑得如同假人。

眼瞼的開合度,唇角揚起的弧度,全是互相複製來的模版,沒有瑕疵差異。

擇明自覺跟賈亦宸坐下,等來那陣急促的腳步聲。

從感應門出來的婦人衣著複古華麗,她手絹揩淚,嗚嗚咽咽地求助。

病患原來還是上次叫餘天麒的少年,他檢查後安穩了幾天,昨天半夜突然又嚎叫滿床打滾,疼得直用頭撞地。

“可是、可是家裡的健康監測係統卻說天麒他沒有生病,也沒給他治療,我真的不知道、我可憐的孩子,他太可憐了,偏偏在這時候……”

餘夫人泣不成聲,一邊又根據隨行的錐形機器管家整理儀容,同時保持著優雅和崩潰。

賈亦宸察覺到他的助理抬手作拳掩在唇前。

他猜不透對方,可他敢打包票,這家夥百分百不是共情落淚。

但看病要緊,賈亦宸無暇追究,他立即隨婦人穿過兩座廳堂,在遊戲屋見到那名少年。

餘天麒身穿精致小西服,沒坐輪椅而是另一張懸浮椅,他兩眼放空靠著水墊,愜意地咬著根管子。

吸管連著儲存桶,存滿橙色的溶液。這可不是果汁,是濃縮十倍的營養液,按上了‘百變口味’的噱頭。

賈亦宸進屋起眉頭就沒鬆開過,他的苛責目光投向婦人。

“你讓他一天都在喝這個?”他語氣不再恭敬。

“天麒吵著說餓,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在長身體,吃得多很正常的,而且馬上弦月期了,我想他長得快些精神好,省下時間每天多吸收知識——”

“荒唐!”

男人厲聲一喝,震得桌上水杠波紋蕩漾。

寂靜片刻,他又捏著眉心,飽含歉意地解釋。

“這已經遠遠超過正常的攝入量了,再喝下去彆說是胃,他所有器官都會被‘撐死’,夫人,我知道您在意第二次才能考核,可您不能輕重倒置,孩子的健康是最重要的,前途是其次。”

“怎麼能說不重要呢?醫生,天麒可是注定要去ARK-1的,他和他哥哥一樣,有那種優秀的基因,這是計算過的,絕對沒錯。您千萬要治好他,彆讓他給這些身體上的小毛病耽誤人生,影響下個月的考核。”

她緊緊握住賈亦宸的手,施加力道傳達她的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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