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四爺心情極好,掀起袍角坐了下來。
隻見七八隻蝦殼端端正正地疊在年嬌的手肘旁,蝦肉剔得很是乾淨,至於那盤白灼小青菜,離她離得最遠,粗粗望去,半筷子都沒有動。
他看了看膳桌,不由反問:“第三喜歡?僅次於烤雞?”
年嬌:“……”
年嬌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悄悄把咬了一半的芙蓉蝦放回了碗裡。
白玉般的臉頰紅了紅,她軟軟開口:“喜歡的菜得留到最後吃。”
年側福晉是對十三爺有功的大功臣,四爺瞥她一眼,到底無意揭穿於她。
他笑了下,讓蘇培盛上前來,隨即低聲開口,說十三的腿瘡有了好轉,是因年嬌的善心,還有年大哥所製膏藥起了效用。
他從私庫親自選了好些衣料,為獎賞她的功勞:“平日裡你的那些素淡的衣裳,遠不如端午宴來得喜慶,不如多做幾身鮮亮的顏色,每天換著穿。”
早在四爺到來的時候,年嬌的目光,就止不住飄向蘇培盛懷裡的衣料,聞言,她不可置信地呆了呆。
這些五顏六色的布匹——還真是給她的?
像是貧苦慣了的人驟然掉進糖堆裡,年嬌差點維持不住矜持。她放下銀筷,嘴巴不由自主地翹起,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爺不需要賜我獎賞……”
“十三爺的腿疾有治愈的可能,都賴我大哥。”她的嗓音如同融化的蜜糖,又急又輕,“至於那幾罐藥,我的就是你的,為什麼要分這麼清楚?我不想你皺眉,也不想你天天擔心,如果真的要算,這是我和爺共同的功勞。”
四爺驟然一頓,心臟像被一雙大手攥住那般,連眉眼都染上了沉。
年嬌一個勁地說得飛快,到最後聲音漸小,慢慢消失不見。她從暈乎中緩過神來,努力回想,逐漸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勁,上翹的嘴巴忽然不動了。
為什麼王爺挑的,都是她喜歡的衣裳款式?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花妖眉頭一皺,小心翼翼地開口:“爺不喜歡我穿素麼?”
四爺許久沒有回話,半晌,淡淡地回答:“嗯。”
他的確偏好淡雅,隻是對於年側福晉,他漸漸覺得她更適合鮮亮的色彩,生機勃勃,相得益彰,何況她本身意願如此。
年嬌:“…………”
一秒,兩秒,空氣驟然寂靜下來,年嬌連脖子都染上了紅,氣的。
好啊,一哥是個大騙子,害她一進雍親王府就像個苦行僧似的,就差絞了頭發做了尼姑,結果連老板的喜好都了解錯了!!
年嬌實在生氣,晶亮的眼眸都要噴出火來。
她睫毛一顫一顫,差些委屈哭了,覺得人間不值得,遺落在年家的寶貝衣裳更不值得。可一哥年羹堯如今遠在四川,她打不著他。
年嬌下意識地想要遷怒,對上四爺那雙冷肅得深幽的眼眸,遷怒的心思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隻是實
在咽不下這口氣,隻好哼哼地埋怨:“爺也不早說!”
四爺嘴唇動了動。
將她的變臉過程儘收眼底,四爺有些想笑,又有些憐惜,一反常態、寬宏大量地背下了這個鍋。
隨即無奈道:“我還餓著肚子呢。”
充當背景板的棲桃院眾人當即轉身的轉身,盛飯的盛飯,蘇培盛把布料交給秋嬤嬤後,一溜煙地竄了出去,邁開腿走得飛快。
年嬌埋怨完就後悔了。她怕老板真的生氣,畢竟自己的脾氣衝著他去毫無道理,從前冤有頭債有主(……),她理直氣壯地覺得沒一次冤枉過他,可現在不一樣。
欠打的人是她的一哥,何況王爺還極有誠意地送來她喜歡的衣料……年嬌偷偷瞥了眼四爺,發現他眉目變得舒展,依舊一副為十三弟高興的模樣,鬆了一口氣,膽兒頓時肥了。
她把芙蓉蝦摟到麵前,又把白灼小青菜往四爺麵前推了推:“我把我第三喜歡的菜肴留給爺享用。”
四爺:“……”
等蘇培盛端著飯回來,入眼便是年嬌鼻尖紅紅捂著嘴的模樣,他也不敢猜測兩位主子之間發生了什麼,迅速地呈上瓷碗,又迅速地告退了。
再沒眼色地留下,是等著年側福晉給他遞紙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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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雍親王覺得年側福晉乃天下第一得寸進尺之人,那廂,十三爺一回到府中,便去尋了十三福晉。
十三福晉兆佳氏正給剛滿半歲的女兒縫小衣裳,見他跨進門檻,欣喜地站了起來:“爺回來了。”
不等男人回話,十三福晉低聲道:“明兒我也過去一趟,向四嫂與小四嫂謝恩……”
十三爺看著自家妻子,鮮紅的心一跳一跳,流動著汩汩的溫熱。
他握住她的手:“四哥去信給了年知府,想必改日就有回音了。”
十三福晉被接一連三的好消息驚得回不過神,十三爺緊接著叮囑她道:“改日再有年節,或是年側福晉過生辰,我們府的禮單要再加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