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祖孫談心(三合一)……(1 / 2)

皇上這話一出, 弘晝宛如五雷轟頂,半晌沒回過神來。

誰能告訴他,他們祖孫本在閒閒聊天, 怎麼就說到儲君之位上了?他就算再頑皮,也知道有些話得慎重。

他還記得自己曾看過野史, 皇上在第一次看到弘曆時就十分喜歡,而後更將弘曆養在紫禁城中一段時間,更是有對弘曆喜歡的原因,所以最後才將皇位傳給四爺的。

野史之所以被稱為野史,就表示很多事話是當不得真, 弘晝也知道這段曆史可能是弘曆多年之後變得不要臉,自己加上去的,但依如今弘曆的德行來看,這等概率雖不算大,卻也不小。

如今, 皇上喜歡的這人怎麼就變成他了?

難不成穿越的他變成了那隻煽動曆史的蝴蝶?

他更沒想到, 自己好心好意替皇瑪法出主意, 皇瑪法竟恩將仇報起來?

皇上看著弘晝驚訝的連蟹粉酥都不吃了, 當即是哈哈大笑, 道:“朕不過與你閒聊幾句, 你這麼害怕做什麼?”

說著,他老人家是正色道:“你放心,今日你不是雍親王府的小阿哥,也彆把朕當成皇上, 咱們就是尋常祖孫,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今日這話,斷然不會傳出去, 絕不會有第個人知道的。”

弘晝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微微放下來些,嗔怪看向皇上道:“可就算這樣,您這話也太嚇人了點。”

說著,他認真想了想道:“皇瑪法,您想,我既然連世子都不願意當,又怎會願意當皇上?”

“當皇上雖風光,卻也辛苦。”

“我聽阿瑪說過的,說您每日早早就要起來,有的時候批閱奏折到深夜,這般辛苦的差事,我才不喜歡,我更不明白那些伯伯叔叔們為何將這當成一樁好差事……”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米牙來:“我就想每天高高興興,開開心心的,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這樣多好啊!”

“隻是阿瑪說我這樣想是不對的,皇瑪法,您說我這樣想又怎麼不對了?我又不害彆人,怎麼就不對了?我問阿瑪,阿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皇上好奇道:“你阿瑪還與你說過些什麼?”

弘晝歪著頭想了想道:“阿瑪之前還說我是扶不起的阿鬥,皇瑪法,阿鬥是什麼?為什麼要把他扶起來?我要是阿鬥,倒著就倒著唄,扶他起來乾什麼?日日倒在炕上多舒服啊!”

“不過後來阿瑪說隻要我長大後不當個壞人就好了,哼,阿瑪可真是小瞧我了!”

“我長大了,肯定是個很厲害的人!”

皇上不由去想他那些兒子孫子。

老二也好,還是老大,老等人也好,總是嚴苛管教孩子,生怕孩子長成個紈絝,看樣子老四真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與世無爭?

他不由看向弘晝:“弘晝,你覺得你阿瑪想當太子嗎?”

弘晝是萬萬沒想到這送命題是一個接一個,好在有了方才那一出,他心裡多少有些準備,隻道:“皇瑪法,您想聽假話還是實話?”

皇上笑道:“這等問題朕都問你了,自然是想聽實話的。”

弘晝也笑了起來:“那我就與您說實話,我可不知道。”

“這等話,阿瑪也不會對我說呀!”

說著,他的聲音低了低:“不過,我猜阿瑪心裡應該是想當太子的,您都說了,當了太子,以後就能當皇上,所有人都要聽自己的,想想還是怪有意思的。”

“您不知道,阿瑪在府中可喜歡管閒事啦,今年秋天我與額娘說想在院子裡栽幾棵果樹,等過幾年就有果子吃,可這事兒叫阿瑪知道後卻不答應,說什麼緩福軒的牆是白色的,種薔薇花最好看……”

他越說越覺得四爺簡直有強迫症,開始與皇上大倒苦水:“我額娘又不算得寵,阿瑪每個月也就來緩福軒幾次而已,憑什麼不準我們在院子裡種上果樹?阿瑪見我不高興,還說什麼若院子裡種上果樹,吃不完的果子掉在地下,到時候有很多小蟲子。”

“哼,我才不怕小蟲子了。”

他這話說的是東一錘子西一榔頭,毫無章法,皇上卻是聽懂了——哦,看不出老四還是個如此儘心儘力的,連格格院中的小事兒都要管。

皇上頷首道:“你阿瑪說的也有道理,雍親王府難道還能缺你果子吃不成?何至於要在院子裡種上果樹?到了夏日,蚊蟲多的很。”

弘晝一臉不高興看著皇上,一副“你就知道偏袒你兒子”的表情。

皇上被他這小模樣逗的直笑,捏了捏他的臉:“不過不要緊,朕到時候送幾棵果樹給你,這下,你阿瑪就不敢再反對了。”

弘晝是連聲稱好,更是毫不客氣道:“皇瑪法,我喜歡吃橘子,櫻桃,葡萄,還喜歡吃桃子,嗯,像杏子,西瓜的也還可以……”

他這說來說去,好像就沒什麼他不喜歡吃的。

皇上道:“照你這麼一說,你們那小院子怕是種不下的,敢情朕還要賜給你們母子一個院子才行?”

弘晝眼裡是亮晶晶的:“好啊好啊!”

方才皇上心裡像堵了塊石頭似的,如今與弘晝閒聊幾句,那些積鬱是煙消雲散,隻覺得心情好了許多:“這可不成,你阿瑪向來看重規矩,凡事不願逾越,朕賞你院子倒是事小,可叫你阿瑪顏麵何存?總不能叫你們母子的院子比福晉和側福晉的院子還大嗎?”

說著,他看了眼略失望的弘晝,正色道:“不過朕說出去的話斷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朕答應你,若有合適的機會,一定賞你個大大的院子。”

弘晝頭點的宛如小雞啄米似的,臉上的神色要多開心就有多開心,更是拉起皇上的手拉鉤起來,再叮囑:“您可彆忘啦。”

他笑了笑,道:“不過就算您忘了也沒關係,我會提醒您的。”

一想到自己馬上會有個大大的院子,他就開心的手舞足蹈,已規劃起來:“到時候我要給哥哥留房間,還有星德哥哥,還有今日才認識的弘昌堂兄……”

皇上看他掰著指頭數的認真極了,甚覺安慰,想著若他的兒子每人都像弘晝這樣就好了。

當然,這話皇上也就想想而已,若說出叫四爺知道了,四爺怕是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祖孫兩人一邊喝茶吃糕點,一邊閒聊,時間是一晃而過。

很快魏珠就過來了:“皇上,酒宴要開始了,您是不是要去壽康宮了?”

酒宴設在晚點時分,吃過酒宴,就該散了。

皇上點點頭,牽起弘晝的手就上了暖轎。

這一幕看的魏珠驚愕不已,他跟在皇上身邊多年,皇上的性子他還是知道一二的,從前就連對廢太子與弘皙等人,皇上縱然偏愛,可明麵上也不會偏心太過,如今到了這小阿哥這兒,怎麼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殊不知是皇上將弘晝方才的話聽到心裡去了,決心要將這池子渾水再攪一攪,看看誰人捉魚,誰人看戲,又是誰人想將這池子魚一網打儘。

弘晝並不知道自己的話竟入了皇上的耳朵,他這會子坐在暖轎中是左看看右看看,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驚歎不已:“皇瑪法,您這轎子可真厲害,哪裡都是暖烘烘的。”

“我聽阿瑪說平素我們冬日裡坐的馬車之所以暖和,是因為下頭擱了碳盆子,您這轎子也是下頭擱了碳盆子嗎?比我們坐的馬車可暖和多了,是又暖和又穩當!”

他說這話時還在轎子裡蹦了蹦,他這噸位蹦躂起來,轎子仍是紋絲未動,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皇上看他這高興的模樣,有心逗一逗他:“哦,今日有件事朕忘了與你說,老打算在誠親王府開設學堂,讓你們這些小娃娃開春之後都去讀書了。”

“老學識淵博,平素交好的也都是大儒,你去了誠親王府一定要認真念書,莫要辜負他的一番苦心!”

正欲再蹦躂幾下的弘晝頓時是什麼心情都沒了,眼睛瞪的大大的:“皇瑪法,這話當真?”

“我,我才兩歲了,哪裡就要開始念書了?”

“您不會答應了伯吧?還有阿瑪,阿瑪最清楚我不喜歡念書的,他不會也答應了吧?”

皇上微微頷首:“我們都答應了。”

方才弘晝有多開心快樂,如今就有多難受。

一刻鐘後,等著滿麵容光的皇上牽著垂頭喪氣,宛如霜打了茄子一般的弘晝再次步入壽康宮正殿時,眾人可謂驚愕不已。

四爺就是其中一個。

對於弘晝與皇上在一起,四爺一點都不意外,就弘晝這性子,見到路邊的狗都能上去說幾句話。

隻是他沒想到,方才還臉色沉沉的皇上,怎麼就變得高興起來?麵上一直帶笑的弘晝,怎麼這般表情?

不過如此也好,總比他見到皇上臉色沉沉,弘晝一臉笑容走進來強,若是如此,要麼是皇上還為老十替老八求情一事情不高興,要麼是弘晝又惹了皇上生氣……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是皇上不願看到的。

皇上落座後,見弘晝準備回歸原位,隻吩咐魏珠道:“給弘晝搬個凳子,就坐在朕身邊吧。”

這下彆說魏珠等人,就連太後娘娘都忍不住多掃了皇上一眼,隻覺得皇上有些怪怪的。

弘晝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如今隻顧著高興了。

坐的高,看的遠。

他不光看到四爺,十爺,弘曆與弘昌等人,更是衝他們擠眉弄眼的,他還看到了一臉不痛快的弘時與弘晟,當即是更高興了。

殊不知他這般“小人得誌”的模樣,惹得許多人心裡不痛快。

但弘曆等人卻是為他高興的,趁皇上不在意時,衝他直笑。

今日皇上出格之舉遠不止於此,酒過巡,他便道:“……方才老十與朕說的話,朕好好想了想,老八已生病多日,既然病了,魏珠,傳朕的旨意,命太醫給老八好好瞧一瞧。”

隨著魏珠連聲應是,老十麵上帶著喜色出來謝恩:“兒臣替八哥謝謝皇阿瑪了。”

他是真蠢,故而也是真的高興。

旁的皇子們心裡卻是七上八下,不知道皇上這是唱的哪一出。

等著酒宴將儘,太後娘娘因年紀大了先行退場,她這個主角一走,四爺等人瞧見皇上麵上露出疲態來,也就紛紛告辭。

四爺衝弘晝招手,要他下來時,弘晝身居“高位”大半個時辰,還有些舍不得了,隻與皇上道:“皇瑪法,我就先回去啦,您一定要保重身子,晚上早早睡覺,少想點有的沒的,記得了嗎?”

他這話不像對皇上說的,就像……對孫子說的。

皇上頷首道:“你放心,朕知道了。”

弘晝走了幾步,可又像想起什麼似的,重新折了回去,低聲與皇上道:“皇瑪法,過些日子就是我的生辰了,您要不要來參加我的生辰宴?到時候星德哥哥,弘昌哥哥,滿宜姐姐都要來的……”

皇上越來越覺得弘晝把自己當成了玩伴兒,心裡雖覺得好笑,卻是麵上半點端倪都沒露出來:“朕答應你,若有時間一定去,便是沒有時間,也會派人給你送禮物去的好不好?”

弘晝笑的眉眼彎彎,轉身就牽著四爺的手走了。

等著出了壽康宮大門,四爺就沉聲道:“方才你與皇阿瑪說了些什麼?瓜爾佳嬤嬤難道沒教你嗎?說話做事要落落大方,切莫小家子氣。”

弘晝忍不住辯解道:“我與皇瑪法說的是悄悄話,若是說話的聲音大了,你們豈不是聽見我們說了些什麼?”

他鬆開四爺的手,轉而去牽弘晝的手:“哥哥,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弘曆對這等場麵早已是見怪不怪,並未接話。

回去的路上,雪勢小了許多,馬車行至雍親王府門口,弘晝等人就各自回去。

四爺徑直去了外院書房。

不過半個時辰,他就已知曉今日紫禁城中發生的事,他看似與世無爭,實則韜光養晦,紫禁城中各處皆有他的眼線在。

特彆是當他知道弘時與弘晟說了幾句話後,便有意將弘晝引到冰麵玩耍,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弘時想要害死弘晝!

他的長子要害死他的幼子啊!

饒是四爺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可當著戴鐸的麵還是氣的渾身直發抖,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戴鐸也是為人父的,自能理解四爺的憤怒,低聲勸道:“今日之事王爺既能知道,想必皇上也會知道,我猜測這些日子皇上對王爺印象應該不錯,可若王府中生出手足相殘之事,隻怕……”

隻怕是功虧一簣。

四爺低聲道:“我知道的。”

戴鐸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多話,當即就退了下去。

也不知今日是喝多了酒,還是受弘時一事所刺激,四爺隻覺得心裡悶悶的,難受的很。

弘時應該算是他意義上的第一個兒子,雖在弘時先前還有弘暉等人,可活下來的唯有弘時。

在弘時之前,四爺與李側福晉還有過兩個兒子,隻是,這兩個孩子一個在歲夭折,一個在十一歲夭折,不管對李側福晉,還是對四爺來說都是極大的打擊,故而將弘時看的嬌貴些。

從前四爺總覺得弘時年紀小,不懂事,很多事情還不等李側福晉開脫,他這個當阿瑪的就替弘時找好了理由,但謀害手足這件事,他卻是忍不了的。

可憐的四爺又是一宿沒睡。

他想著弘時還是一時糊塗,再給弘時一個機會,一早就去了弘時院子裡。

弘時昨夜也是一宿沒睡好,一會擔心弘晝會與四爺告狀,一會又覺得自己太過於莽撞……思來想去一夜,隻想著得再與弘晟好好討教討教才是,他可是聽說過的,誠親王府上頭個兒子中,由福晉所出的就占了兩個,偏偏誠親王府上妻妾眾多,是旁人生不出兒子來嗎?

不,是福晉不叫她們生出兒子來。

弘時覺得自己得找機會與弘晟多請教請教。

等著四爺過來時,他正絞儘腦汁如今與四爺開口說起這事,甚至沒注意到四爺那難看的臉色。

四爺麵色還是如尋常那般,落座之後才開口道:“……昨日在宮中,你伯與五叔都請立了世子,並非我對你不滿,你若恭順懂事,友愛兄弟,勤勉上進,這世子之位遲早都是你的。”

若是弘時不懂事不恭順不勤勉了,這世子之位就與他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弘時低著頭輕聲應是。

實則他心裡是憤憤不平,覺得四爺這話就是在糊弄他,畢竟他每日糊弄身邊的小太監時也是這樣說的,若那些小太監表現好,到了年底就賞他們銀子,可到底怎麼才是表現好了?他並沒有說。

父子兩人沉默相對,是各懷心思。

弘時想了想,開口道:“阿瑪,昨日弘晟堂兄與我說過些日子想在家中設宴,要給我下帖子的,我能去嗎?”

四爺一向深居簡出,這等宴會從不參加,除去與十爺來往甚密,就連與他一母同胞的老十四私下都沒什麼交情。

四爺知道孩子大了,不能時時刻刻將弘時綁在褲腰帶上的,並未答應,也未否決,隻看向他道:“你想去嗎?”

他想,但凡弘時有半點悔悟之心,都不會再與弘晟來往的。

弘時點點頭,道:“阿瑪,我想去。”

“我聽說弘晟堂兄恭順友愛,學識了得,所以想跟著他好好學一些。”

頓了頓,他大著膽子道:“況且如今我也大了,總該與堂兄弟之間有些來往的,整日憋在王府裡,活像個大姑娘。”

四爺怒極反笑,麵容愈發和煦:“誰與你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像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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