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祖孫談心(三合一)……(2 / 2)

弘時見他笑了,膽子愈發大了:“弘晟堂兄。”

這一刻,四爺隻覺得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兒子無比失望。

對四爺來說,就算弘曆與弘晝接二連出生,但對他來說,弘時卻是不一樣的,弘時是側福晉所出,又比兩個小兒年長許多,他一直覺得這世子之位遲早都是弘時的。

可如今,他卻改變主意了,決心多留心弘曆與弘晝些。

他點點頭:“好。”

說著,他更是道:“你難得出門走動,也難得去誠親王府一趟,想必這次弘晟設宴是為了慶祝他被立為世子,你空著手去不合適,這樣吧,我叫蘇培盛替你準備一份禮物,免得失禮。”

弘時臉上笑容更甚:“多謝阿瑪。”

隻是等著蘇培盛將禮物送到弘時院子裡去的時候,弘時不免有些失望,是一套成色極普通的硯台,甚至連他如今用的硯台都及不上。

弘時一向是個喜怒哀樂皆會表現在臉上的人,因得了這樣一方普通的硯台,等著他前去李側福晉請安時,李側福晉一眼就瞧出了端倪,拉著他的手是問東問西:“額娘看你臉色不大好,可是昨日進宮不順利?”

弘時搖搖頭,壓根沒有心情說話。

李側福晉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那就好,那你昨日可有得皇上青睞?皇上與你說話了嗎?”

“你是咱們王府中最大的一個,身份比那兩個小崽子尊貴許多,但凡能得皇上誇讚幾句,這世子之位就是你的。”

“如今一來,額娘和你姐姐也就有救了!”

弘時低聲將昨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都道了出來。

李側福晉一貫是望子成龍,她自己生的兒子是怎麼瞧怎麼覺得好,如今一聽這話半晌才回過神來,強撐著笑道:“不要緊,不要緊的,來日方長,你阿瑪這樣說定有他的打算。”

“個兒子中,你阿瑪最喜歡的就是你,我還記得你小時候他還馱著你去看過花燈了,這等待遇,那兩個小崽子可不會有……”

這話,弘時從小到大不知翻來覆去聽過多少遍。

如今李側福晉不願承認自己已失了四爺之心,這等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是說了一遍又一遍,弘時心裡本就窩著火,一聽這話當即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如今您還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您口口聲聲說阿瑪最喜歡我,阿瑪哪裡喜歡我了?阿瑪但凡有丁點喜歡我,昨日就不會那樣說話了。”

說著,他的眼眶就紅了,卻還是強撐著不叫眼淚掉下來:“您不知道,昨日我走在路上,那些堂兄弟們都在笑話我,對我指指點點的。”

“我難得要去誠親王府做客一次,可您知道阿瑪為我準備了什麼禮物嗎?一方硯台!”

“伯學識了得,誠親王府什麼都不缺,更不會缺了硯台。”

“那樣成色的硯台,伯或弘晟堂兄隻怕連賞人都覺得拿不出手,您要我怎麼好意思將這樣的硯台送人?”

李側福晉曾沒過兩個兒子,一向將弘時看成心尖尖命根子,見弘時眼眶紅了,不自覺也跟著紅了眼眶,忙道:“彆傷心,還有額娘在了,你阿瑪甚少與你的叔伯來往,想必也不知道交際該送些什麼東西,你彆生你阿瑪的氣,額娘有銀子,額娘給你置辦好東西!”

話雖如此,可是如今她的私房銀子已差不多都補貼了懷恪郡主。

她又不比福晉出身尊貴,不比年側福晉身家豐厚,就連阿瑪那知府之位也是後來旁人為了討好四爺將阿瑪提上來的,如今家中兄弟多,處處都需要她貼補,她哪裡還有什麼銀子?

但對李側福晉來說,沒銀子不要緊,為了兒子的前程,為了兒子的世子之位,她還有許多首飾可以當。

等著弘時當了世子,自己還怕沒有金銀首飾嗎?

很快四爺就知道李側福晉當了整整一箱子首飾,有的是當初進王府時自己送給她的,有的是李側福晉的陪嫁……樣樣皆是李側福晉的心頭好,如今卻是急用錢,賠本許多當了出去。

四爺聽說這事兒時一點都不意外,甚至說還是意料之中,更加知道李側福晉與弘時對這世子之位是勢在必得。

可他們越是如此,四爺就越不會將弘時立為世子。

但四爺也清楚的知道,隨著老和老五都立了世子,雍親王府頂多再挨上五年,這世子是非立不可,他不敢保證福晉或年側福晉一定能生下兒子,便將眼神落在了弘曆與弘晝麵上。

這一日,四爺前去如意室時,鈕祜祿格格仍在給弘曆啟蒙。

母子兩人坐在炕上,鈕祜祿格格讀一句,弘晝跟著讀一句:“一去二裡,煙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額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鈕祜祿格格認真解釋道:“這話的意思是我到了外麵遊玩,不知不覺已離開家兩裡地,薄霧籠罩著四五戶人家,來,弘曆,你試著看說說後麵兩句是什麼意思?”

弘曆認真想了想:“是不是路邊有六七座亭台,還開了八九十枝花?”

鈕祜祿格格麵上露出笑來:“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母子二人一個問一個答,兩人都專心致誌,等著鈕祜祿格格身邊的金嬤嬤提醒,母子兩人這才回過神來前去給四爺請安。

看到進退有度的弘曆,四爺是微微頷首。

他還記得當日弘曆從紫禁城回來的當天晚上,都還在跟著鈕祜祿格格念書,說滴水穿石,做學問不可有一日鬆懈,一直學到了深夜才睡下。

四爺縱明麵上沒說什麼,可心裡對弘曆是愈發滿意,便與鈕祜祿格格明年開春要去誠親王府念書一事來:“……哥平素交好皆是飽學之士,他既要替子侄開設學堂,所請的先生定是不凡。”

“如今雖說你已在替弘曆啟蒙,卻也是教他皮毛而已,他雖年紀尚小,但讀書這等事是宜早不宜遲,明年他去誠親王府念書,想必能收獲不少。”

他知道老沒安好心,但也知道在誠親王府內,老不僅不敢謀害兩個孩子,甚至不希望兩個孩子出半點事。

但凡弘曆或弘晝出事,老就逃不了乾係。

鈕祜祿格格雖替弘曆開心,可不免又有些擔心:“……妾身聽說誠親王府有些亂,擔心四阿哥會學壞。”

她這話可不是空穴來風,誠親王府是名聲在外,誠親王福晉更是在一眾女眷中頗有威名。

對外,誠親王福晉和和氣氣,可對內,她卻是厲害得很,將誠親王府中的幾個庶子養的半點樣子都沒有。

若到時候弘曆去了誠親王府上,難免要與那幾個庶子打交道,保不齊會沾上一身臭毛病回來。

四爺知道她的意思,隻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總不能一直將弘曆關在如意室,關在雍親王府吧?”

“他總有一日會走出去,與人打交道,若真的要學壞,遲早也是會學壞的。”

鈕祜祿格格微微歎了口氣,道:“王爺說的是,妾身也是瞎操心。”

弘曆卻正色道:“阿瑪,額娘,我願意去誠親王府念書。”

說著,他眼裡是亮晶晶的:“我之前就聽說過誠親王府中有很多厲害的先生,還請您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念書,定不會學壞的。”

四爺忍不住再次在心裡點了點頭。

有對比才有差距,他覺得弘曆是個好的。

等著四爺從如意室離開,則去了緩福軒。

他過去時,弘晝正躺在吃炕上吃點心,吃的還是皇上昨日才派人送過來的蟹粉酥。

四爺也是昨日才知道原來弘晝竟還膽大包天找皇上要了蟹粉酥,皇上更是依了他,答應每半月就差人送盒子蟹粉酥到緩福軒。

昨日他知道這事兒可謂把他氣的夠嗆,要知道平素進宮,就連他都沒這等待遇。

蟹粉酥這東西乃是禦膳房所出,紫禁城中也就皇上與太後娘娘能隨意取用,可到了弘晝這兒,每次就能得盒。

偏偏弘晝並不知曉四爺生氣了,如今正與耿格格商量起自己的生辰宴一事來:“……到了那一日,星德哥哥要來,還有滿宜姐姐,弘昌堂兄他們都要來的,額娘,我到時候去水榭設宴好不好?”

“到時候我還想叫大廚房多給咱們做些好吃的,我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們就不必和我們一起了,特彆是阿瑪,更不能叫他來,他一過來,大家連話都不敢說了,掃興的很。”

站在門口的四爺微微咳嗽了一聲。

弘晝抬頭一看,這不是四爺還能是誰?

他倒也是能屈能伸,像不記得自己方才說過些什麼似的,甜甜喊道:“阿瑪,您來了!”

四爺掃了他一眼:“我聽見你方才好像在說我?”

弘晝也不懼他,更沒有撒謊的意思,隻道:“對啊,不過阿瑪您彆多想,我們不是不喜歡您,隻是我們都是小孩子,我們湊在一起有許多話要說,您是大人,有您在,我們肯定放不開的。”

四爺懶得與他一般計較,便與耿格格說起話來,更是說起明年開春要將弘晝送去誠親王府念書的事情來。

一說起這事兒,耿格格便是愁容滿麵:“……便是王爺不說,妾身也想找機會與您提一提這事兒的。”

“五阿哥不比四阿哥,這孩子,這孩子如今一個字都不認識,若是前去誠親王府念書,隻怕會墜了您的麵子。”

四爺也覺得有些頭疼:“這事兒是哥在皇阿瑪跟前提的,我說了可不算,不管弘晝認不認得字,明年都要過去念書的。”

他雖想叫眾人瞧瞧弘晝有多頑皮,但在皇家,這般年紀一個字都不認得的孩子卻是少有。

他想了想,對著耿格格道:“如今還有些時間,你趕緊教他幾個字吧,總比到了誠親王府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耿格格這下更為難了,低聲道:“妾身從前雖認得幾個字,但這幾年很少看書寫字,好些字都忘了。”

“您要妾身繡花做女紅,妾身定不會推脫,隻是給五阿哥啟蒙……隻怕將五阿哥越教越回去了。”

她覺得四爺真是為難她。

四爺看向一旁的瓜爾佳嬤嬤,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瓜爾佳嬤嬤是個很有才學之人。

瓜爾佳嬤嬤是個聰明人,領會到四爺的意思後道:“奴才倒有心給五阿哥啟蒙,隻是奴才年紀大了,眼睛不大好,看不清字……”

她們的話可謂正合弘晝心意,當即弘晝就咧嘴笑道:“阿瑪,那我就不用啟蒙了對吧?”

四爺下意識道:“自然不是。”

頓了頓,他又道:“從明日起,你每日辰時一刻前去書房找我,我親自來給你啟蒙。”

弘晝:!!!

當即他嘴巴癟的仿佛能掛個油壺了,四爺可不是尋常人,不是他撒潑打滾就有用的。

他正欲開口說話時,四爺丟下一句“此事就這樣定了”轉身就走。

到了第二日。

便是弘晝心不甘情不願的,卻還是到了外院書房。

四爺已等候他多時,一看到他過來就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冊子。

不得不說,四爺的確是個完美主義者,昨日回去書房就為弘晝量身定做了啟蒙讀物。

四爺知道弘晝不比弘曆天資聰穎,勤奮上進,所以給弘晝做的啟蒙讀物是個巴掌大小的冊子,每一頁都寫著簡單的字,並用該字組詞,方便弘晝領悟。

四爺甚至還為弘晝準備好了高板凳、狼毫筆、筆架以及一把戒尺。

這把戒尺放在最顯眼處,弘晝一進來就看到了,當即他又癟了癟嘴。

四爺像沒看見似的,正色道:“做學問非同兒戲,若你敢吊兒郎當,我決不輕饒。”

弘晝看出了四爺的決心,點了點頭:“阿瑪,我會好好學的。”

說著,他抬頭看向四爺,正色道:“您要相信我,要不然明年春日我去了誠親王府,彆的堂兄們什麼都會,我卻連字都不認得一個,多丟人啊!”

四爺這才滿意點了點頭。

可下一刻,他就見到弘晝有幾分欲言又止的。

他道:“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了。”

弘晝遲疑道:“阿瑪,您放心,我會好好學的。”

“隻是我原來就聽鈕祜祿額娘說過,說哥哥很聰明,很多字讀一遍就會了,有些詩讀五遍就會背了,我不比哥哥聰明,您,不會嫌我笨吧?”

四爺正色道:“自然不會,每個人天資不同,不可一概而論,隻要你認真去學,咱們進度慢些就是了,我絕不會怪你。”

弘晝笑了笑:“這就好。”

這話說完,四爺就開始翻開小冊子給弘晝啟蒙,他思路清晰,由簡至難,最開始教弘晝的都是“一”、“大”、“山”、“小”等這些十分簡單的字,每個字先帶弘晝讀遍,與弘晝說何處可用這個字,說的是詳細又認真:“你看,這是‘山’,我們後花園就有一座假山,這‘山’字與平素可見的山峰相似,中間凸,兩邊矮,你看是這樣寫的,是不是與我們平日裡看到的山很是相似?”

弘晝點點頭,像模像樣道:“沒錯。”

很快,四爺就將十來個字教完了。

他記得鈕祜祿格格與他說過,弘曆每日能學十個左右的生字,但他覺得弘晝才開始啟蒙,又不如弘曆有耐性,想著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得循序漸進,所以教了這十個字後就沒有繼續,隻與弘晝道:“今日這十個字你可都會了?”

弘晝信心滿滿道:“我都會了。”

四爺便拿出筆紙來:“那你寫寫看。”

弘晝依舊是信心滿滿,以拿筷子的姿勢拿起筆,認真在紙上寫了起來。

四爺瞧他信心滿滿,也是勝券在握,甚至麵上還帶著些許笑意。

隻是很快,四爺就笑不出來了。

他眼睜睜見著弘晝將橫著的“一”寫豎了,將“小”的彎鉤寫反了……到了最後,偏偏弘晝還舉起紙來:“阿瑪,你看,我厲不厲害?”

弘晝當然不會寫字,他會寫。

但他知道,人都是貪心的,若四爺發現他聰明伶俐,定會對他嚴加管教,說不準以後他再無閒暇時間,所以他一早就決定好了,要裝傻!要藏拙!為了以後美好的鹹魚生活而努力奮鬥!

殊不知,四爺看向他的眼神像看真的傻子似的,良久才歎了口氣,道:“你寫的不對,來,我再教你一遍!”

四爺將方才那十個字又重新講了一遍,講的更為細致,更為耐心。

隻是可惜啊,弘晝再默寫時,依舊是錯漏百出。

哦,不對,算不上百出,方才弘晝是十個字都寫錯了,如今隻錯了八個。

四爺麵上的從容之色有些繃不住了,在他看來,弘晝一向是有幾分小聰明的,每每頂嘴時不是反應挺快的嗎?

可如今,四爺不免有些懷疑自己,卻還是耐著性子又教了弘晝一遍。

這一次弘晝默寫時好歹隻錯了五個。

看著滿臉笑意的弘晝,四爺是怎麼都笑不出來,正色道:“弘晝,你可是沒用心嗎?這十個字很簡單的,當初弘曆隻看鈕祜祿氏寫了一遍就會了……”

弘晝一聽這話當即就不高興了,小臉一垮,嘟囔道:“阿瑪,您這是嫌我笨嗎?”

“方才您不是說每個人天資不一樣,隻要我肯用心學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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