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 62 章 無辜的小蝴蝶(三合一)……(2 / 2)

到了最後,更是逼得驕傲如年側福晉,直接差人傳話給四爺,說不必請福晉照看她。

這是眾人意料之中的事。

但叫耿格格等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年側福晉竟與四爺說在耿格格閒暇無事時,想請她過去說說話。

當四爺將這話與耿格格說起來時,耿格格驚的半天沒回過神來。

可耿格格看著四爺臉色沉沉,也絕不會傻乎乎的拒絕,她就算是個傻子,也看得出來年側福晉在四爺心中仍有些分量,且分量還不輕。

耿格格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妾身自然是願意的,隻是……隻是妾身蠢笨粗陋,就怕哪句話說的不對,惹的病中的年側福晉不高興……”

四爺掃了她一眼,見她真是惴惴不安,而非不願過去,便道:“這王府中什麼都不缺,自也不缺聰明人,你這樣憨厚老實,實在難得。”

“年氏正因知道你性子如此,才想請你過去說說話的。”

一時間,耿格格竟分不清四爺到底是不是在誇她。

一旁的弘晝更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叫他說,耿格格與當初比起來已是聰明了很多。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他見著四爺麵上滿是哀戚。

這等神色,與當初年羹堯,隆科多鬨的不歡而散的神色是不一樣的。

就好像四爺頭頂籠罩著一團烏雲,臉色緊繃,可見是從心底裡不痛快。

弘晝隻記得曆史上四爺與年側福晉恩愛有加,不免勸上幾分:“阿瑪,年額娘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的病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他不願見四爺這般模樣,即便為了當日四爺沒按著他的頭叫他與李四兒賠不是的份上,也該多說上兩句:“阿瑪,心病還須心藥醫,我與哥哥給嫡額娘請安時,也聽嫡額娘說了,說是太醫說了,年額娘這病是鬱結於心,心情好了,這病才能好。”

“若不然,您請年額娘家裡人來陪陪她,興許她這病就能好了。”

他是真心實意替四爺出主意的。

誰知下一刻四爺就冷聲道:“不必了,難道我還嫌王府泄露出去的事情不夠多嗎?”

聲音是斬釘截鐵,仿佛這話不是從傷心欲絕的他嘴裡說出來的。

弘晝:得,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得不說,四爺如今就能瞧出日後嚴酷帝王的形象了。

耿格格連忙出來打圓場。

四爺是真的傷心,沉著臉略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倒是耿格格心裡是惴惴不安,她一想到要陪年側福晉說話,就渾身不自在。

平素她可和年側福晉沒什麼來往,若是她過去時,年側福晉又咳血了或病情惡化,她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

鈕祜祿格格便替她出主意,要她這幾日稱病躲在院子裡,年側福晉差人來請,她則借病不去,實在挨不過去了,年側福晉請三回就去一回。

到了最後,鈕祜祿格格更是道:“……就算這事兒鬨到王爺跟前,你也是站得住腳的。”

說著,她的聲音更輕:“如今她落得這般境地,怕也不敢與王爺說三道四,若她在病中還這樣不安分,隻怕王爺與她那最後一點情分都要沒了。”

耿格格聽聞這話卻是搖搖頭,道:“罷了,王爺既要我去與她說說話,我去就是了。”

但她還是擔心的很,臨去年側福晉院子之前,不僅又是洗頭又是洗澡的,更是連香露都不敢用,更是將身上的首飾都褪了下來,要多緊張就有多緊張。

弘晝見狀,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便自告奮勇道:“額娘,我陪您一起去。”

他也怕年側福晉又生出什麼幺蛾子來。

耿格格仔細想了想,也點點頭,有弘晝在,她與年側福晉也沒那麼尷尬。

很快,弘晝母子就牽著手到了年側福晉院子。

院子,還是從前那個院子,依舊收拾的乾淨利落溫馨,好似就多了些藥味兒而已。

可若仔細一看,好似又覺得這院子少了許多東西,比如,人煙氣兒。

等到弘晝見到病榻上的年側福晉,更是嚇了一跳,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年側福晉就瘦的沒了人形,原先秀美的一張臉瘦的顴骨都凸了起來,看著怪嚇人的。

也難怪,四爺會對她網開一麵。

年側福晉在看到弘晝這一刻是眼前一亮,咳嗽一陣後還叫錦瑟給弘晝抓糖吃:“……這牛乳糖是我二哥從四川帶回來的,與尋常的牛乳糖不一樣,裡頭加了乾果,味道不錯。”

“我每次喝了藥,總要吃上幾顆,弘晝你定會喜歡吃的。”

四爺並未不準年家送東西過來,隻是每一樣東西總是要細細檢查的。

弘晝就乖乖坐在一旁吃糖。

年側福晉的眼神時不時落在他麵上,隻覺得和從前每一次一樣,是越看弘晝越喜歡。

她一直都想有個孩子。

有個她和四爺的孩子。

而弘晝,就符合她對孩子的所有幻想,虎頭虎腦,活潑可愛,會逗得她和四爺哈哈大笑,叫她院子裡熱熱鬨鬨的。

過了好一會,年側福晉的眼神才從弘晝麵上挪開,低聲道:“耿格格,今日……我是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說的。”

“我與王爺說想找你說話,也有這個原因。”

“就我這身子骨,有些話若是再不說,隻怕以後就再沒機會說了。”

錦瑟當即就要帶著弘晝下去,弘晝想了想,便跟著她下去了,不過,他遠遠守在外間,能看到裡頭發生了什麼事兒,並不能知道她們的談話內容。

等著裡間隻剩下年側福晉與耿格格兩人,年側福晉這才虛弱道:“耿格格可還記得幾年前你曾生了一場怪病之事?我已與王爺說了,這件事是我做的手腳。”

她像是沒看到耿格格麵上的驚愕之色似的,咳嗽幾聲後道:“那時候我就喜歡弘晝,想著若是你沒了,弘晝就能養到我身邊來。”

“今日我要與你賠個不是,我也知道當初差點害死你,不是我輕飄飄與你道個歉,這事兒就能了了。”

“你恨我、怪我,也是我活該的。”

“如今我落得這般境地,許多時候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我作孽太多,所以我腹中的孩子沒保住,是不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可不管我做什麼,我都是一片癡心為了王爺的……”

說到這兒,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了下來。

耿格格本不是那等擅於言談之人,雖心裡還是怪罪年側福晉,嘴上也隻會翻來覆去說些“您彆說這些,您的病會好的”之類的話,卻決口不說不計較當年之事。

直到這時候她仍記得當初是多麼害怕,不是害怕自己丟了性命,而是生怕自己撒手人寰,獨留弘晝一人孤苦無依,所以如今隻說些場麵上的話。

聰明如年側福晉,又何嘗不知?

她流著淚道:“便是太醫和大夫們在我跟前並未多說,但我也知道我這病好不了了,再拖下去,也隻是勉強度日罷了。”

“當初我嫁給王爺時,我阿瑪為我備下的嫁妝不菲,我死後便將我所有的嫁妝留給弘晝吧。”

耿格格揚聲就拒絕:“年側福晉,您彆說這般喪氣的話,況且也沒有將您嫁妝留給弘晝的道理……”

年側福晉卻擺擺手道:“不,耿格格,你聽我說。”

“我是真的喜歡弘晝這孩子的,便是當初有一陣曾對他不喜,也是豬油蒙了心,如今想來,這孩子也值得我這般喜歡。”

“隻怕我看不到弘晝娶妻生子,便將我的嫁妝留給他,一代代傳下去,也不枉費我養過他一些時日……”

耿格格還想再勸。

誰知年側福晉竟劇烈咳嗽起來,一聲接一聲,仿佛咳的肺管子都要出來了。

候在外間的弘晝也聽到這聲音,與錦瑟等人一起湊了過來。

隻是年側福晉咳的話都說不出來,錦瑟連忙去請大夫了。

耿格格沒法子,隻能先帶著弘晝離開。

回去緩福軒的路上,耿格格是一言不發。

弘晝見狀不免多問了幾句。

耿格格便將今日之事都與弘晝講了,叮囑他這事兒不得外傳,甚至連弘曆都不能說,最後她更是長長歎了口氣:“……惹得我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恨年側福晉了,她雖不算好人,卻也沒壞到了骨子裡。”

若換成平日裡,弘晝聽到自己即將得到這樣一大筆銀子,定會高興壞了。

可今日,他隻覺得心裡悶悶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弘晝一醒來就聽說年側福晉自縊身亡的消息,他驚的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就連一貫嘴碎的常嬤嬤說起這事兒也是長籲短歎的:“……奴才聽說年側福晉去時穿的是剛伺候王爺時,王爺送她的新衣裳,當年她那衣裳穿的是極合身,如今卻是空蕩蕩的。”

“從前年側福晉那樣愛美的一個人,居然會懸梁自儘。”

“唉,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年側福晉怎麼這樣想不開?”

耿格格也跟著心情不好起來。

很快弘晝就知道年側福晉在臨死之前還給四爺留下了一封遺書,裡頭寫的什麼旁人不得而知,是由她的心腹錦瑟交給四爺的。

據說四爺收到這封遺書後是不吃不喝,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中。

今日,已是第二日了。

福晉更是派人來請耿格格等人去勸了勸四爺,隻是滿院子的女眷皆是無功而返。

弘晝這隻小蝴蝶不光自責,也很擔心,便拎著食盒自告奮勇去找四爺了。

如今隆冬已過,正值春暖花開之際,可雍親王府上下卻是陰沉沉的。

弘晝隻覺得四爺未免太慘了些,昨日十三爺前來探望四爺,他從十三爺嘴裡知道隆科多前幾日告了四爺一狀,說當年皇上搜查各個皇子書房,四爺書房中沒能搜出東西不過是巧合,是因前些日子一把火燒了四爺的書房。

這般還不夠,隆科多更是委婉與皇上說四爺對他這個舅舅一直有拉攏之意。

十三爺說起這話時十分氣憤,直說先前因老八等人告狀,想必皇上心裡對四爺已有微詞,如今隆科多還這樣添柴加火,真是過分。

弘晝更是沒想到隆科多一把年紀了,竟還是這樣的大情種。

一想到這裡,弘晝就更自責了,到了書房門口連連叩門。

裡頭卻無人應答。

一旁的蘇培盛也跟著不眠不休,憔悴至極,低聲道:“五阿哥,您就好好勸勸王爺吧,方才十三爺來了也勸了許久,可不管說什麼王爺都不開門,您也知道,十三爺有腿疾,他這病犯了,腿上流膿不止,隻能回去。”

“您勸勸王爺保重自己身子啊,人死不能複生,王爺若有個好歹,難受的隻是自己……”

弘晝點點頭直說知道,可是他的手都拍酸了,仍不見四爺開門。

他不免有些泄氣,轉而一想,軟的不行索性就來硬的,揚聲道:“阿瑪,您快開門,年額娘沒了,您不顧自己身子就罷了,難不成連我們都不顧了嗎?”

“嫡額娘與額娘她們也是日夜擔心,還有十三叔,如今正值換季之時,十三叔腿上的頑疾本就愈發嚴重,可為了您,還得日日過來。”

屋子裡依舊沒有動靜。

弘晝索性繼續揚聲道:“昨日我與額娘去看過年額娘了,您想不想知道年額娘都說了些什麼?”

他這話音剛落下,門就被打開了,露出四爺一張憔悴至極的臉。

弘晝原想說“我是騙您的”,可看到四爺這樣子,他隻覺得這話太過於殘忍,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弘晝叫了一聲“阿瑪”,則鑽了進去,更是自顧自將食盒打開,將飯菜都擺了出來。

他更是絮絮叨叨道:“昨日我與額娘去見年額娘,年額娘就已精神不濟,更是與額娘說將她的嫁妝留給我。”

“其實當時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縱然我不知道年額娘到底與額娘說了什麼,可我看年額娘的神色,就知道她心裡是有您的,甚至把您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正因如此,年額娘在九泉之下肯定不願見到您這樣傷心難過的……”

誰知他正絞儘腦汁安慰著四爺,四爺卻揚聲打斷他的話:“所以說,方才你是騙我的?”

弘晝訕笑一聲:“話雖這樣說沒錯。”

“可阿瑪,我這也是無奈之舉,是善意的謊言,若非如此,您怎會舍得將門打開?”

說著,他更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來:“您若是生氣,就罵我,打我一頓,我絕不怪您,隻要您心裡能好受些就成。”

四爺苦笑一聲,良久才道:“是啊,她該說的都已在信中說了,她那樣的性子,斷不然與旁人再說這些話了。”

弘晝已自顧自替四爺盛好飯,更是遞到了四爺手裡,道:“阿瑪,您快吃吧,您既知道年額娘對您癡心一片,就不該叫她在九泉之下還為您擔心。”

如今的四爺就像提線木偶似的開始用飯,隻是他光吃白飯,並不肯吃菜。

弘晝見狀,揚聲道:“蘇公公,勞煩你給阿瑪取一壇子酒來。”

“今日我陪阿瑪好好喝上一場。”

這下,不光蘇培盛狐疑看向他,就連四爺都微微皺眉看向他。

弘晝正色道:“阿瑪,心裡難受是堵不如疏,若一味勸您想開些,您也聽不進去。”

“既然這般,不如大醉一場,喝醉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您好好睡一覺,明日起來又是一場好漢。”

四爺仔細一想,覺得他的話也有道理,便交代蘇培盛道:“給弘晝取些度數極淺的梅子酒來吧。”

蘇培盛喜不自禁,連忙下去了。

弘晝原對這梅子酒是有幾分期待的,可等著梅子酒端上來之後,發現這所謂的梅子酒與梅子汁無異,不免有些失望的。

倒是四爺像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似的,喝起酒來那叫一個猛,一杯接一杯,看的弘晝眼睛都直了。

就四爺這酒量,不過一刻鐘,就有了些醉意。

人一旦喝了酒,所有的情緒都會被放大,四爺也不例外,如今竟對著弘晝這個小娃娃道:“弘晝,你,你可知道年氏在信中說了些什麼?”

“她說她當日將懷恪一事告訴年羹堯,是害怕有人以懷恪為把柄,叫年羹堯了解了懷恪的性命,是怕……若這事兒傳出去,傳到你皇瑪法耳朵裡,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她從未想過要將這事兒鬨開,更不想我名聲掃地,淪為京城之人笑柄。”

“她還說,她知道我想爭一爭皇位,所以即便明知我不快,也會儘她所能,為我掃平障礙的……”

弘晝還是第一次聽四爺說起他的野心和抱負,微微一愣。

阿瑪,您不要命啦?

這等話都敢往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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