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櫞奔跑的速度是越來越快,甚至連撞到樹上也沒停下。
弘晝心生一計,隨著香櫞再次撞到書上,便順勢跳了下來,整個人一滾,正好被樹乾攔著,雖說撞的背後有些疼,卻也沒受什麼傷。
他揉著厚實的後背,眼睜睜看著香櫞越跑越遠,嘀咕道:“真是倒黴,我就該聽阿瑪的話,跟在他身邊的。”
隻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他四處打量一番,壓根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兒。
他大概也知道背後之人打的是什麼算盤,如今已過酉時,過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縱然他沒被香櫞摔死,隻怕夜裡也會凍死的。
他很快就想好自己該如何做,首先就站在原地等待,而非四處亂竄,一來他並不知道路,就算是四處轉悠也是瞎轉悠,沒任何作用,二來更會消耗體力,其次他就在附近找根藤曼,將藤曼搭在樹枝上,順著藤曼爬上樹,避免夜裡有豺狼野豹黑熊之類的動物。
到了最後,他就乖乖抱著樹枝坐在了樹上。
等弘晝忙完這一切時,天已擦黑,他聽見不遠處傳來狼叫聲,再一次覺得自己真聰明。
與此同時,皇上等人也意識到弘晝不見了。
早在今日出發之前,皇上就已命人對諸位皇子皇孫大臣們說過天黑之前務必回到營地,就怕天黑了遇到熊豹襲擊,此處雖是皇家園林,但也是凶險的很。
特彆是對一眾皇孫,皇上更是命一眾皇子多叮囑他們幾句。
如今天已擦黑,所有的皇孫都回來了,卻唯獨不見弘晝的身影。
皇上也好,還是四爺也好,皆是心急如焚。
早在小半個時辰之前,皇上就已差人點了火把出去找了。
隨著天越來越黑,營地裡的皇上更是緊張的踱步起來,焦急之色是溢於言表。
與此同時,魏珠硬著頭皮上前道:“皇上,時候不早了,您可要用些晚點?”
皇上與一眾皇子皇孫大臣們一樣,中午隻用了些肉乾果腹,今日又累了一天,他擔心皇上身子受不住。
皇上擺擺手,皺眉道:“不必了,朕沒胃口。”
四爺雖也憂心忡忡,卻還是上前道:“皇阿瑪,不如您先用些吃食吧?所有人都已經下去找了,想必過會就能將弘晝找回來的,您身子要緊……”
誰知他這話還沒說完,皇上就皺著眉頭,劈頭蓋臉對他就是一通訓斥:“朕哪裡吃得下?如今弘晝不見了,朕看你這個當阿瑪的沉著得很!”
“弘晝到底隻是個五歲的孩子,今日雖說在圍場中狩獵,卻也凶險得很,你為何沒將弘晝帶在身邊?”
四爺如今也後悔得很,早知如此,他就該拿根繩子將弘晝拴在褲腰帶上的。
但如今再想這些也晚了,他隻能跪地道:“皇阿瑪息怒,都是兒臣的錯。”
說著,他更是道:“因兒臣想著今日狩獵的圍場並無凶險之物,也有心叫弘晝曆練一二,見他不願跟在兒臣身邊,故而沒有強求。”
“還望皇阿瑪莫要氣壞了身子……”
正在這時,隆科多就匆匆走了進來。
四爺的話被打斷了,眼神頓時落在了隆科多麵上。
皇上更是急切道:“怎麼樣,找到弘晝了嗎?”
隆科多心裡彆提多高興,可麵上卻裝出焦急如焚的樣子來:“回皇上的話,並未找到五阿哥。”
“臣已率人將圍場都找遍了,仍未見到五阿哥身影,卻是找到了五阿哥今日的坐騎,那馬兒看似癲狂,身上多處受傷,臣已命人將那馬駒帶了回來……”
皇上隻覺眼前一黑,若不是有魏珠眼疾手快扶著,差點就要站不穩了。
他呢喃道:“如何會這樣?”
隆科多正色道:“如今還請皇上示下。”
皇上看了眼麵色難看到了極點的四爺,略一沉吟,就吩咐道:“老四,你先將帶人去看看那馬,看看那馬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說著,他的眼神就落在了以隆科多為首的幾個臣子身上:“聽你這樣一說,想必是馬發了狂,既然如此,興許弘晝不在圍場之內。”
“你再帶人下去找,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弘晝。”
隆科多正色應是。
皇上看了眼外頭黑沉沉的天,長長歎了口氣。
即便弘晝身在圍場之內,若這事是有人故意為之,弘晝都凶險萬分。
若弘晝出了這圍場,壓根不用旁人動身,外頭的豺狼野豹都能叫弘晝死好幾次了。
一想到這裡,皇上隻覺得弘晝怕是凶多吉少,心裡是悶悶的疼,呢喃道:“弘晝,是朕,是朕害了你啊……”
隆科多很快就聚集所有人馬,兵分多路前去找弘晝。
四爺先是帶人去看過香櫞,隻是馬兒到底是畜生,並非人,雖此次隨行的有獸醫,但獸醫隻能瞧出香櫞與尋常馬兒不大一樣,至於香櫞為何不對勁,他卻不大看的出來,總不能捏著馬蹄子號脈吧?
四爺知曉這事後,第一時間稟於皇上,更是跪地道:“還請皇阿瑪準兒臣帶人去找弘晝,兒臣在這裡,實在是心急如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十三爺也跪了下來,正色道:“皇阿瑪,兒臣也去。”
這下,旁的皇子們就是心裡美滋滋的,麵上也是裝出一片著急之色,無奈之下,也跪地說要去找弘晝。
這話他們也就是說說而已,想著皇上定不會答應,畢竟夜裡風大,圍場之外猛獸又多,皇上定不會放任著他們冒險。
誰知皇上想也未想,就頷首答應下來:“也好,多個人總能多份力。”
“不過夜裡危險,你們須兩兩結伴而行,身邊多帶些人與火把。”
老九等人偷偷交換了個眼神,更是齊齊應是。
很快,一眾皇子就紛紛出發了。
老九是與老八結伴而行,一路上這埋怨的話就沒停過,“……八哥,你說皇阿瑪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弘晝是他的孫子,咱們就不是他的兒子了?”
“我從前就知道皇阿瑪偏心,卻萬萬沒想到皇阿瑪能偏心到這般地步。”
“彆說從小跟在皇阿瑪身邊長大的弘皙寒心,就連我們這些從小不得皇阿瑪看重的人見了心裡都不是個滋味。”
“那小崽子有什麼好的?從前皇阿瑪看重老二,看重弘皙,那是他們占著嫡出,那小崽子不占嫡不占長的,一肚子壞水,皇阿瑪到底喜歡他什麼……”
他與老八雖說著是帶人出來找弘晝,實則心底並無找尋弘晝之意,騎著馬帶著人四處亂竄,想著閒逛一番就回去交差。
正坐在樹上的弘晝覺得百無聊賴。
雖說夜裡風大冷得很,但他身上穿著耿格格為他做的夾襖,這夾襖裡裡用的是虎皮,既防風又保暖,所以並不太冷。
再加上香櫞發狂之前,他硬塞了很多肉乾和糕點,如今也不太餓。
隻是,太無聊了些。
無聊到弘晝已經賞過皎潔明月,漫天星辰,已經數過附件有多少棵樹,甚至已經想過待會兒回去之後要吃什麼,也想過若四爺怪罪到他身上,他該如何開脫……正想的出神時,他瞧見不遠處有一群人舉著火把而來。
弘晝下意識準備掏出荷包裡的金哨子吹起來。
可想了想,他還是頓住了,覺得自己還是看看來的是誰比較好,畢竟如今他樹敵太多,若被人在這裡神不知鬼不覺解決了,那才真真是冤枉。
等著這行人走的近了,弘晝這才發現領頭的是老八和老九,不免有幾分猶豫。
可很快,他還是義無反顧吹響了哨子。
他想的清楚,之所以這時候才有人找過來,想必他一定離圍場很遠,而來的又是兩位皇子,可見該出動的人都已經出動了,實在沒人所以才派了兩位皇子帶隊/
要是錯過這一茬,再等到有人尋過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夜裡,寒氣越來越重,他怕身上的襖子也抵不住這寒氣,被活活凍在這裡,那才真是冤枉。
若這時候隻有老九一個人過來,他肯定不敢露麵的,來的還有老八,那他就可以搏一搏。
想及此,他又吹響了金哨子。
正與老八大倒苦水的老九聽到聲音,也停住了話頭,環顧周遭一圈道:“八哥,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這荒郊野嶺的如何會有人吹哨子?不會是什麼豺狼之類的畜生吧?”
老八也豎起耳朵聽了聽,搖頭道:“應該不是,就是有人在吹哨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著,他更是道:“這聲音好像就在我們附近。”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又有一聲哨子聲響起。
兩人齊齊抬頭往上看去,借著火把,看到弘晝那張燦爛的笑臉。
弘晝也知道自己這條命握在老八手上,臉上的笑容要多燦爛就有多燦爛,笑道:“八叔,九叔,我在這裡了!”
老九一愣。
他是萬萬沒想到弘晝還活著。
正當他愣神之際,弘晝就已順著藤曼下來了,笑眯眯道:“八叔,九叔,走吧,回去吧,我都餓了。”
老八麵上仍是一片和煦,差人給弘晝牽一匹馬來:“好,我們快些回去,想必皇阿瑪都已經急壞了。”
說著,他更是揚聲差人先送信回去,免得皇上擔心。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老九就扯了扯他的袖子,悄聲道:“八哥,不如趁這時候將這小崽子解決了。”
“這小崽子在一日,皇阿瑪就看重老四一日,方才隆科多的意思就是這小崽子凶多吉少,咱們就將他半路解決了,到時候誰也想不到會是咱們動的手……”
他這話還沒說完,正翻身上馬的弘晝就道:“九叔,您在悄悄與八叔說什麼?不會說想要趁著沒人在場,偷偷殺了我吧?”
老九一滯,不明白這小崽子怎麼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老八反應要快些,連道:“怎麼會了?你九叔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要殺了你?”
這話弘晝可不信,他笑了笑道:“真的嗎?八叔,你沒有騙人吧?”
說著,他的眼神更是落在老八麵上,笑著道:“不過我知道,就算九叔真有這個想法,八叔您也不會答應的對不對?您是聰明人,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皇瑪法仔細去查,總能查出些蛛絲馬跡的,到時候皇瑪法怪罪下來,那可不是好玩的。”
他的眼神落在老八,老九後麵那一隊人馬上,臉上笑容更甚:“我知道,今日能跟著兩位
叔叔過來的定是你們的人,若我在你們手上出了事兒,皇瑪法肯定不會要了你們的命的,但這些人的命,那就難說了。”
他這話也是雙重保險,就怕老八也被老九給說服了,對著他痛下殺手。
若老八和老九真有這等心思,這些將士也能開口阻攔。
老八也聽懂了弘晝的話外之音,笑著道:“你說的極是。”
說著,他更是對著方才派出去傳話的將士道:“你還快去給皇阿瑪傳話?還愣在這裡做什麼!”
說實話,他並非聖人,方才聽到老九的話,有那麼一瞬間的確很是心動。
但他弘晝這樣一說,他覺得他不敢冒這個險,若真叫皇上知道他的所為,隻怕他這輩子都難以翻身。
所以到了最後,弘晝就與老八老九一起回去了。
等著弘晝見到皇上時,他身上還披著老八的大氅,整個人被裹在毛茸茸的大氅之中,看起來不僅依舊可愛,甚至因太暖和的緣故,更是麵泛潮紅。
他臉上滿是笑意,知曉內情的知道他剛被人找回來,不知曉內情的還以為他這是剛從哪兒遊玩回來了。
隔著老遠,他就看到了皇上,隻見皇上臉色鐵青,衝著皇上直揮手。
到了營帳跟前,弘晝更是直接從馬上蹦了下去,直奔皇上而去,揚聲道:“皇瑪法,我回來了。”
皇上從上至下先將他打量了一遍,見他臉色紅潤有光澤,頷首道:“沒事兒就好。”
方才他聽說弘晝沒事,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的同時也想著好好訓斥弘晝一頓,這孩子沒規矩慣了的,總得叫他長長記性,可在看到弘晝那一刻,滿肚子的話隻變成“沒事兒就好”。
弘晝正色道:“皇瑪法,都是我不好,害的您大晚上還在擔心我,說起來這事兒奇怪的很,好端端的香櫞突然發狂了……”
他想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道出來。
可皇上卻牽著他的手道:“不著急,你肯定餓壞了,吃些東西再說也不遲。”
“朕也餓了,咱們先吃東西。”
弘晝微微一愣。
雖說他這個人挺沒皮沒臉的,每次看到皇上就主動出擊牽起皇上的手,至於皇上主動握住他的小胖手,還真是頭一次。
他心裡頓時是美滋滋的。
等他走進營帳,瞧見桌上擺的都是他愛吃的飯菜,臉上的笑更是怎麼都擋不住,是一頓猛吃。
不光有美味佳肴,等著他一頓飯用完,魏珠更帶著宮女送上了瓜果,頗有一副“今日咱們弘晝小阿哥受苦了,得好好補一補”的架勢。
弘晝邊吃著瓜果邊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道了出來,最後更是言之鑿鑿道:“皇瑪法,您一定要徹查此事,香櫞一向乖巧懂事,無緣無故的怎麼會發狂?定是有人趁著我休息時對它下了毒手。”
這想法與皇上是不謀而合。
皇上剛點頭,下一刻就有人通傳四爺來了。
很快,簾子被掀開,四爺疾步走了進來。
弘晝驚呆了,若是旁人不說,他根本忍不住眼前這人是四爺,從前的四爺不管什麼時候看著都是仙風道骨,與世無爭的樣子,可如今他身上的衣裳破了,臉上都是泥水,像是在泥潭裡打滾了幾圈似的。
再看四爺身邊的十三爺,嗯,也沒比四爺好到哪兒去。
弘晝剛喊了一聲“阿瑪”,四爺就大步走了過來,扶住弘晝的肩膀緊張道:“弘晝,你沒事兒吧?”
弘晝心裡愈發感動,隻覺得真是患難見真情,更覺得皇上和四爺竟如此在意自己:“阿瑪,我沒事兒的,倒是您,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他正感動著了,四爺就跪地道:“皇阿瑪,既然弘晝無事,兒臣想奏請您一件事,待兒臣與弘晝回去後,責令弘晝閉門思過一個月,不然他這性子可不會長記性的。”
弘晝:???
怎麼回事,這畫風變得也太快了吧?
他也忙看向皇上,道:“皇瑪法,您可彆答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