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答應愣了一愣,繼而才反應過來,嚷嚷道:“皇上救命,皇上快救嬪妾!”
皇上一個眼神掃下去。
魏珠很快就帶著小太監們將地上的鱔魚收拾乾淨。
皇上看著弘晝道:“弘晝,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帶這麼多鱔魚來乾什麼?”
石答應聽聞這話又是一愣。
鱔魚?
這竟是鱔魚?
天底下竟有這樣粗這樣長的鱔魚?
弘晝得意看了眼石答應,一副“你真是少見多怪”的樣子,道:“皇瑪法,我有事要與您說。”
石答應驚覺不對,連忙搶在弘晝前頭開口道:“皇上,嬪妾也有事要與您說。”
說著,她更是衣衫不整跪了下來,拽著皇上的褲腳道:“皇上,您一定要給嬪妾做主啊!”
“方才嬪妾正在屋子裡睡覺,誰知道……誰知道雍親王竟闖了一進來,一進來就將嬪妾給摟住,嬪妾大喊大叫,卻是無人應答。”
“嬪妾瞧著雍親王那樣子,像是發狂了似的。”
“後來,弘晝來了,一進來二話不說就將這蛇,不,將鱔魚丟到嬪妾身上。”
“嬪妾實在不知道他們父子想做什麼。”
“還請皇上給嬪妾做主。”
在她的預想中,這件事可謂天衣無縫,甚至連那媚藥也是燃為灰燼後,連太醫都查不出端倪來。
隻是她確實想的太過於簡單。
因四爺的意誌力極強,地上的血跡沒辦法解釋。
因弘晝的突然來訪,門上被砸壞的鎖頭也沒辦法解釋。
甚至連青天白日的,石答應穿著如此暴露也沒辦法解釋,總不能說她是算到皇上會過來吧?
皇上是何等聰明之人,一眼就看出屋內的不對勁。
他並沒有看向石答應,隻看向弘晝道:“弘晝,你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朕。”
“不必著急,慢慢說。”
弘晝自是不會著急,有皇上在,他就有了主心骨,便一五一十將事情道了出來,最後更道:“……皇瑪法,方才我剛將門砸開時聞到屋內有種很奇怪的香氣,隻是現在聞不到了。”
“阿瑪也已經被小豆子扶著去了隔間,您若是覺得我什麼話說的不對,待會兒也可以問問看阿瑪的。”
皇上微微頷首。
繼而,他的眼神又落在了石答應麵上:“你了?你有什麼話要說?”
石答應今日是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會半路殺出個弘晝來,因弘晝的出現,將她的計劃全部打亂。
她抽抽噎噎,強撐著道:“皇上,嬪妾今日之所以身著紗衣,是,是想著您並未寵幸過嬪妾,想要請您過來而已。”
“嬪妾之所以將身邊宮女太監打發走,也正是因為這個緣由而已。”
“嬪妾,嬪妾縱然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引誘雍親王的啊……”
皇上冷冷看向她,眼裡
半分不複從前的柔情:“你的意思是老四想要搶占了你?”
“這事若換成彆人,朕興許還有幾分相信,若老四真是重欲之人,也不至於至今王府隻有三個孩子!”
頓了頓,他更是冷聲道:“來人,好好審一審這事兒。”
“將石氏身邊的那個宮女和太監都好好審一審,不光他們要審,也得看看他們家眷有無不對勁的地方。”
他對石答應的稱呼已變成了“石氏”,可見心中已有了論斷。
因事情尚未水落石出,皇上並不能治石答應的罪,便下令先將她幽禁在院子裡。
等著皇上帶弘晝,弘曆去看四爺時,還能聽見隔間傳來石答應的那哀怨的聲音:“皇上,嬪妾冤枉,嬪妾冤枉啊!”
“您為何不願相信嬪妾?”
“嬪妾有您的寵愛,要什麼有什麼,又何必去汙蔑雍親王?”
……
一句句話說的如杜鵑啼血,聽著叫人怪心疼的。
弘晝甚至覺得,若他是個不知道內情的人,隻怕還會覺得石答應這話說的還挺有道理。
他搖搖頭,覺得石答應的下場肯定不會好,倒是可憐了她這副好皮囊。
到了隔壁屋子,四爺正躺在床上歇息,那隻受傷的手已被小豆子找了紗布胡亂包紮起來。
四爺見皇上與弘晝過來,忙要起身請安:“皇阿瑪。”
皇上擺擺手道:“不必多禮。”
“老四,如今你覺得怎麼樣?”
四爺道:“多謝皇阿瑪關心,兒臣覺得沒事。”
“說來奇怪的很,方才在屋子裡,兒臣隻覺得身子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出來之後吹了冷風,又覺得像沒事人一樣,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用的是些什麼醃臢東西。”
皇上低頭看著他手上的紗布已叫血浸透,皺皺眉道:“魏珠,差人去請個太醫來。”
“皇阿瑪,萬萬不可。”四爺難得出言打斷了皇上的,繼而正色道:“雖說這件事疑點頗多,可不管怎麼說,石答應也是您的妃嬪,兒臣隻擔心這件事傳出去會有損您的威嚴。”
世上種種事皆是無風不起浪,一傳十十傳百的,誰也不知道最後會傳成什麼樣子。
但皇上聽聞他這話卻像是沒聽見似的,還是要魏珠差人去請太醫。
很快太醫就來了。
太醫為四爺診脈之後,直說他的脈象並無異常,隻是他的手傷的厲害,沒有三個月不能痊愈:“……這瓷片雖不大,卻極為鋒利,更是劃入掌心太深,若是再深些,隻怕雍親王這手就保不住了。”
這話一出,太醫瞧見皇上臉色很是難看,又忙道:“不過皇上放心,雍親王傷的是左手,想必不會影響平日裡生活。”
“再者說,雍親王乃是親王,平日裡的飲食起居根本不必自己動手,應該是不礙事的。”
皇上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已經知道。
等著太醫下去後,皇上則對著四爺道:“你又何必對自己下
此狠手?”
“你是讀書人,這手可是不能廢了。”
四爺微微一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道:“當時兒臣也沒想那麼多,隻想著石答應是您的妃嬪,兒臣身為兒子和臣子,萬萬不敢染指的。”
方才魏珠已將弘晝與弘曆帶了下去,所以父子兩個說起話來倒沒那麼多忌諱。
皇上免不得安慰四爺幾句,就要四爺回京了。
當然,四爺臨行之前,皇上也不忘交代他幾句:“……你一直是個萬事不願假手於人的性子,可如今你手傷的厲害,若有些事能放一放,那就放一放。”
“朕倒是覺得弘晝有句話說的很對,便是天塌下來,也有個子高的頂著,你上麵還有朕在了。”
這一番話說的四爺心裡宛如吃了蜜一般,連聲應是。
弘晝與弘曆送四爺離開後,哪怕這時候已至傍晚,兩個小崽子想起中午之事,仍覺得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雖說從前他們也時常聽紫禁城中是何等嚇人,但聽說和親眼所見還是不一樣的。
這一路上,弘晝更是喋喋不休說個不停:“哥哥你說石答應到底是圖什麼?難道她真的覺得皇瑪法對她很好嘛?”
“若真是如此,那為何直至如今她還是個答應身份?可見皇瑪法並不是真心喜歡她的。”
“唉,說白了,姑娘家的還是要多讀書,要明白事理,不然就會被壞男人隨便幾句話就騙得團團轉的。”
“石答應雖長得很好看,但我看卻是著實不大聰明。”
弘曆聽得多,說的少,但也想明白這大概是怎麼一回事。
他先糾正弘晝口中的“壞男人”不是彆人,正是他們的皇瑪法,而弘晝是不能這樣說他們皇瑪法的。
繼而他又道:“弟弟,你說這件事是不是九叔在背後搗鬼?”
弘晝是眼前一亮,覺得弘曆真不愧是以後要當皇上的人,麵對這些破事是一點就通:“哥哥,你和我想的一樣。”
弘曆微微歎了口氣,低聲道:“可是就算咱們知道背後的人是九叔,就算皇瑪法知道背後的人是九叔,又能怎麼樣?”
“就像我從前說的,凡事都是要講究證據的。”
“九叔既然敢將石答應送進宮,想必就已想好了萬全之策。”
“要不然,為何是密貴人與皇瑪法舉薦的石答應?而非是宜瑪嬤?”
“我可是聽說宜瑪嬤因石答應得寵,沒少找她的茬兒,可見九叔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想著這事兒會敗露的。”
弘晝怔怔看著弘曆,隻覺得這話完全不像一個隻有七歲孩子說出來的話。
可見啊,有的人生來就是當帝王的。
弘曆見弘晝看自己都看傻了,狐疑道:“弟弟,你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我說的不對嗎?”
“對,可也不是全對。”弘晝笑了笑,正色道:“若皇瑪法懷疑一個人,可是不需要證據的。”
“這一點,大概連九叔都沒想過吧。”
當年皇上就是這樣一步步對廢太子失望的,先是心底種下懷疑的種子,再是透過廢太子的行徑確定他的不臣之心……到了最後,更是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要知道,廢太子可是皇上最喜歡的兒子,連他都落得如此地步,更不必說區區一個老九。
結果和弘晝預料的差不多。
當天夜裡,桃香和那個小太監一個咬舌自儘,一個懸梁自儘,這事兒似成了無頭冤案。
至於石答應,刑部的人隻覺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畢竟在眾人看來,石答應如今還是皇上妃嬪,尋常人可不敢輕易用刑,可皇上又說了,一定要徹查此事。
當刑部尚書請示皇上的意思時,正看折子的皇上連頭都沒抬一下,淡淡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刑部尚書如臨大敵,這才下去。
皇上便又將魏珠喊過來:“傳朕旨意,賜石氏一杯毒酒,送她早日上路吧。”
如今他已不想再費心思撬開石答應的嘴,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魏珠連聲下去。
像這等事,魏珠從不敢假手於人,帶著徒弟張順子和幾個心腹小太監,親自過了石答應的院子。
直至看到魏珠的前一刻,石答應還在沾沾自喜,用她的話來說,若是皇上要處置她,早就處置了。
更何況,尋常女子又有誰會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
可等她看到魏珠時,卻是笑不出來。
魏珠含笑道:“石答應,皇上說要奴才送您上路。”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就有張順子將毒酒端了上來,他更是道:“這酒是禦賜之物,您放心,您喝下去之後不會難受的,就像睡了一覺似的……”
石答應一愣,繼而像是瘋了似的,又是掀翻了毒酒,又是鬨著要見皇上……哪裡還有從前溫柔賢淑的影子,宛如一個潑婦似的。
這等事,魏珠已是見怪不怪,正色道:“石答應,這是奴才給您最後的體麵,若是您不要,那奴才隻能得罪了。”
說著,他更是道:“若皇上要見您,早就來了,若皇上不想見您,您說什麼都沒用的。”
石答應進宮沒多長時間,卻也知道魏珠等人的,知道他們定不會為了自己去惹皇上不高興。
她想了想,道:“好,我可以不見皇上。”
“隻是,我想要見弘晝一麵。”
這話是什麼意思?
便是機敏如魏珠,也是微微愣神,不知道她這是唱的哪一出。
石答應索性破罐子破摔起來,道:“我知道,皇上不想見我,可人上斷頭台前都是有遺願的,這就是我最後的願望。”
“你們三思,若是我見不到弘晝,就算是死了也是連眼睛都閉不上,若變成厲鬼,就找你們這些人……”、
世人皆迷信。
魏珠進宮多年,見過好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心裡一緊,便派陳順子前去與皇上回話。
皇上聽到這話時,也是
沒想到,不過皇上並未答應,也沒有拒絕,直道:“既然石氏要見弘晝,你去問弘晝好了,見或不見,該以他的意思為準。”
這話說完,他就料想到弘晝可能會做出何等選擇,甚至想到石答應找弘晝到底是所為何事。
但他並沒多言什麼,直道:“若是弘晝要去見石氏,你們要好好守在一旁,務必保護好弘晝。”
“若弘晝有分毫之傷,朕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陳順子應了一聲,連忙下去。
當弘晝聽聞這話時,他正在與瓜爾佳嬤嬤討論石答應到底會落得什麼下場。
縱然瓜爾佳嬤嬤話說的委婉,但弘晝卻也是聽明白了,隻怕石答應的命是保不住的,忍不住唏噓幾句,隻覺得這般好看的美人兒死了,實在是怪可惜的。
等陳順子將石答應與皇上的意思告訴弘晝,弘晝是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下來。
一路上,弘晝更是與陳順子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公公,你說她為什麼要見我?”
“她怎麼好意思見我?”
“若不是當日我與哥哥及時趕到,隻怕我阿瑪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如此一來,連帶著我和哥哥都要跟著抬不起頭來……”
陳順子隻聽不說,大多數時不過是笑笑就當作回答了弘晝的問題。
到了石答應所居的屋子,弘晝在看到她的這一刻仍為她的美貌所感歎。
今日的石答應未施粉黛,麵容憔悴,但即使這般,也難掩她傾國傾城的麵容。
還未等弘晝來得及問石答應找自己來到底是做什麼,石答應就“噗通”一聲直挺挺朝著弘晝跪了下來,哽咽道:“弘晝小阿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她好看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你,你不是說我麵熟嗎?其實當日我們在天香樓就有一麵之緣,我記得你,那時候你看過我好幾眼。”
“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這次的事情是我一時糊塗,求求你在皇上跟前替我求求情好不好?”
她越哭越傷心,更是匍匐著上前想要拽弘晝的衣角。
隻是,還未等她靠近弘晝,就已被陳順子一腳踢開,更是嗬斥道:“真是大膽,你是什麼身份,弘晝小阿哥是什麼身份,你離他遠些!”
向來養的嬌氣的石答應疼的一悶哼,捂著胸口直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