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1 / 2)

十三爺給弘晝一個“你莫要害怕”的眼神,正色道:“這一遭,你是躲不過去的,四哥早來也是早了。”

原本弘晝是打算躲一躲的,可聽聞這話,直點頭道:“也對,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總是要來的。”

他這話音剛落下,四爺就氣勢衝衝闖了進來。

甚至守禮如四爺,竟被弘晝氣的連門都忘記敲門,推門就走了進來。

待一行人看清四爺的臉色,彆說弘晝,就連十三爺都被嚇了一大跳。

十三爺麵上依帶著淡淡的笑意,道:“四哥,你怎麼來了?”

這一刻,四爺的臉色可謂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難看到了弘晝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並不是弘晝怕四爺責怪自己,而是四爺的臉色是既憔悴又難看,他怕將四爺氣出個好歹來。

臉上向來沒什麼表情的四爺如今卻是滿麵怒容,冷哼一聲道:“我怎麼來了?你們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來了?這不是明知故問?”

四爺的眼神從十三爺麵上掠過。

即便他並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大概也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定是弘晝放火燒了白雲觀後前來尋求十三爺的庇護。

他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弘晝麵上,冷聲道:“弘晝,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話說的像是要弘晝交代遺言似的。

弘晝頭點的宛如小雞啄米似的,連忙道:“我當然有話要說了。”

“阿瑪,那些丹藥吃不得,都是對身體有損傷的的。”

“至於那個雲山老道,不,雲山道人,我覺得他怎看著都不像八十多歲的人……”

四爺臉色陰沉如水,冷冷道:“所以了?一開始你表現出對雲山道人很感興趣就是騙我的?從始至終想的都是奪得雲山道人的信任,將他從我身邊趕走是不是?”

弘晝輕輕點了點頭。

四爺卻是聲音陡然拔高:“難道你從小到大,我就是這樣教你的?”

“人生在世,要堂堂正正,若你一開始就表現出對雲山道人的敵意來,我絕不會像如今這樣生氣。”

“可你小小年紀說一套做一套,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心思?”

弘晝小聲道:“韓非子曾說過,兵不厭詐,我若一早如十三叔一樣勸您,您就會聽我的嗎?”

說著,他更是道:“阿瑪,我承認可能有些地方我做的不對,但我出發點卻是好的。”

四爺卻道:“罷了,你一向巧言善辯,總說各種各樣的借口和理由。”

“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事情都已成了定局。”

“如今我還要趕去白雲觀,沒時間與你掰扯,這修繕白雲觀花了多少銀子,也會從你私庫中扣出來。”

“我限你三日之內與雲山道人賠個不是,若不然……”

弘晝見四爺如此維護雲山道人,這犟脾氣也上來:“若不然怎麼樣?難不成阿瑪還要為了一個老道士,不認我這個兒子

嗎?”

父子兩個是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服輸的意思。

到了最後,四爺冷笑一聲到:“若不然,後果自負。”

這話一出,他是轉身就走,也是可憐四爺還要因為這等事與人拂堤作小,可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弘晝見四爺氣勢洶洶離開,麵上的表情彆提多委屈。

他更是指著四爺離開的背影告起狀來:“十三叔,我就說吧,在阿瑪心中那老道士比我重要多了!”

“我長這麼大,不知道做過多少糊塗事兒,阿瑪卻是第一次對我這般神色!”

“阿瑪,阿瑪真是糊塗啊!”

十三爺見他們父子倆鬨的如此,忙勸到:“四哥是什麼性子我是知道的,他將你們幾個孩子看的比自己性命還重要,這雲山道人斷然越不過你去的。”

“這件事上,我自是向著你的,可即便如此,我也覺得你太過分了些。”

說著,他更是微微歎了口氣,道:“如今白雲觀想必被你折騰的一塌糊塗,以四哥的性子,定會將白雲觀之事料理好了再回來。”

“弘晝,這件事的確是你的不是,幸好白雲觀無人員傷亡,若是真的燒傷人或燒死人,便是這件鬨到皇阿瑪跟前,皇阿瑪都理由護著你。”

“這幾日你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裡,等著四哥回來時好好與他賠個不是,再去與雲山道人賠個不是,想必這件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偏偏正在氣頭上的弘晝可沒這個打算。

回去之後,他更是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覺得得想個法子叫四爺知道他的重要性才是。

弘晝不動腦筋就已經夠嚇人的,若是一動起腦筋來,那就更嚇人了。

思來想去,弘晝腦海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來。

不如就裝死好了。

自己每日陪伴於四爺身邊,四爺已習慣了他的存在,所以意識不到自己如何如何重要,隻有失去,才知道珍惜。

不得不說,弘晝這個想法可是與曆史上的和親王不謀而合,曆史上的和親王最擅長的就是辦喪事,可謂是以此為樂。

可見啊,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

弘晝是個行動派,當即就開始行動起來,又是購買棺木又是采買白綾,忙的是團團轉。

但比起弘晝來,四爺更是忙碌。

雲山道人一貫是個要麵子的,如今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放火燒了白雲觀,他氣的不行。

四爺雖身份尊貴,卻也是個講道理的,好生代替弘晝給雲山道人賠了不是,更說一定儘快將白雲觀恢複原狀……甚至為表對雲山道人的尊重,四爺更差蘇培盛與皇上告假,說自己有要緊事,三日之後才能回去上朝。

雲山道人見四爺如此誠懇,臉色這才和緩一二。

皇上聽聞這事兒,隻覺得納悶,要知道四爺可是朝中出了名的拚命三郎,哪怕生病了這也從未告過假,如今問起蘇培盛來,見蘇培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決心找

機會問問看弘晝,索性就揮手叫蘇培盛下去了。

四爺足足在白雲觀住了三日。

這三日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不僅親自盯著白雲觀的修繕工作,更是時常與雲山道人請教道法,臨走之前,更是得了不少雲山道人送給他的丹藥。

四爺剛騎馬到雍親王府門口,守在門口的高無庸就匆忙迎了上來:“王爺,您可算回來了,您再不回來,奴才就要差人去請您了……”

四爺還是第一次在高無庸麵上看到如此神色,道:“這是怎麼了?”

高無庸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低聲道:“王爺,五阿哥他……”

誰知高無庸這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四爺冷聲打斷道:“不要在我跟前提起他。”

如今他仍在氣頭上。

從前弘晝胡鬨歸胡鬨,卻未做過這般大膽之事。

在他看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弘晝此舉,簡直是過分至極。

他甚至下定決心,若是弘晝一日不與雲山道人賠禮道歉,他就一日不搭理弘晝。

說完這話,四爺甚至連高無庸都沒再看一眼,轉身就去了外院書房。

可憐高無庸一直在書房門口徘徊,與蘇培盛嘰裡咕嚕說了好一通。

但即便蘇培盛跟隨四爺多年,即便蘇培盛自詡是有幾分了解四爺的,但聽聞這話還是踟躕不敢上前,低聲道:“高公公,並非我不願幫你這個忙,實在是這事兒太過於匪夷所思。”

“況且如今王爺本就在氣頭上,若知道了這事兒,隻怕更加生氣……”

他之所以能跟在四爺身邊這麼久,也是有兩把刷子的,明知道會觸四爺黴頭的事,他可不會做。

書房外的高無庸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四爺並未留意到高無庸與蘇培盛的不對勁。

如今他忙得很,不過去白雲觀住了三日,桌上的折子就壘得如同小山一樣高。

他正專心看著折子,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絲竹的聲音,仔細一聽還有嗩呐喇叭的聲音。

四爺覺得不對勁,便將高無庸喊了進來:“這條胡同隻有我們王府一家,可是前前後後有人在辦喪事?你可備了禮金送過去?”

高無庸繃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低聲道:“王爺,不是彆的地方辦喪事。”

“是,是咱們府上在辦喪事,是五阿哥……”

他不知道該如何說起,畢竟他活到這把年紀,還從未聽說過這段匪夷所思的事。

四爺突然站起身來,也不知是起身太急了的緣故,還是這幾日在白雲觀太辛苦的緣故,隻覺得眼前一黑。

但他卻是什麼都顧不上:“弘晝,弘晝怎麼了?”

他不由想到上次離開十三爺府上時,弘晝那難看的表情,難道是這孩子想不開,一時間做了傻事?

高無庸還在想著如何說這事兒了,就隻見四爺疾步離開了這裡,朝弘晝院子方向走去。

等著四爺快步行至弘晝院子,看著院子門上掛著白綾,裡

頭更是傳出嗩呐的聲音,再次覺得眼前一黑。

如今世人是有規矩的,長輩健在,晚輩們是不可大辦喪事,卻也是可以小範圍辦一辦的。

四爺連自己怎麼走進去的都不知道。

他一進去,就看到廊下的耿側福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旁的鈕祜祿格格臉色沉沉安慰著她。

還有拉聳著臉的弘曆,弘昌等人,甚至連老十四府上的弘暟都來了。

四爺隻覺得難受的仿佛五臟六腑都要裂開似的。

如今他膝下隻有三個兒子,雖說他對三個兒子是一視同仁,卻是在弘晝身上花費的心思更多,難免更注意弘晝一些。

這世上最難受的事情便是中年喪子。

四爺一步步走了進去,隻見屋子正中間擺了一個小小的棺木,弘晝身穿壽衣,安詳躺在裡麵,就好像睡著了似的。

若不是四爺扶住棺木,差點就要倒了下來。

他將弘曆喊了過來,低聲道:“弘晝,弘晝……好端端的,這到底是怎麼了……”隻覺得眼前發色,將紅利喊了過來,紅利好端端的紅咒。

他甚至不敢問下去,生怕聽到弘晝的死因與自己有關。

弘曆也是一副圍欄的樣子,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低聲道:“阿瑪,您彆當心,這,這弘晝就是睡著了而已……”

但四爺如今可聽不進去這些話,他的手輕輕握住弘晝的小手,低聲道:“弘晝,你這是怎麼了?前幾日,你還是生龍活虎的,如今再見麵,我們父子卻是天人兩隔。”

四爺覺得弘晝的手還是軟軟的,一如從前。

滿人有抱孫不抱子的說法,四爺也就在弘晝很小的時候抱過他幾次,如今他的手更是撫上弘晝的臉。

弘晝的臉早已不複小時候的胖乎乎,雖仍帶著肉感,但更多的卻是少年獨有的模樣。

隻是弘晝的臉也是溫潤得很,好像他真的隻是睡著了一般。

四爺這才覺得有些不對。

他再仔細一看,隻見弘晝嘴角微微揚起,像在憋笑似的。

他下意識拿手在弘晝鼻尖探了一探,果然感受到那均勻的呼吸聲,當即就是一巴掌拍在棺木上,厲聲道:“弘晝,你到底又在做什麼?”

他這一巴掌沒嚇到弘晝,倒是把剛進來的耿側福晉嚇了一大跳。

方才耿側福晉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如今眼淚更是簌簌落下,哽咽道:“王爺,王爺,您好好勸勸弘晝這孩子,好端端的,他竟要玩什麼辦喪事的遊戲。”

“他這孩子還說什麼早死晚死都得死,人固有一死,他還說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就沒了,得要我們提前適應一番。”

古人皆講究迷信,耿側福晉也是其中一個。

況且身為一個母親,她更講究這些:“王爺,您評評理,哪裡有小孩子這樣說話的?若真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將弘晝纏上,這可怎麼是好?”

一旁的鈕祜祿格格見狀,連忙

勸道:“五阿哥身強力壯,身體好得很,哪裡會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

“五阿哥一貫是個小孩子性子,等著他長大些就好了……?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這等話,四爺在弘晝三兩歲時就開始聽人說起,一直到如今弘晝十歲,仍有人拿這樣的話安慰他們。

四爺經曆大悲大喜,整個人麵上不知是悲還是喜,又是一巴掌拍在棺木上,衝著弘晝嗬斥道:“你還要裝死裝到什麼?”

弘晝這下可裝不下去了,隻能起來。

他相信,若是自己再不起來,四爺會大概會像三日前他一把火燒了白雲觀那樣燒了他這院子的。

弘晝麻溜從棺材裡爬了起來。

看著滿臉是淚的耿側福晉,他更是到:“額娘,您彆哭了,這有什麼好哭的?方才我不是說了嗎,我們不過是假裝我死了而已,又不是我真的死了。”

“況且人都有一死,說不準我以後會死在您前頭的……”

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曆史上的耿側福晉的確比他長壽。

耿側福晉一聽這話眼淚又簌簌落了下來,向來好脾氣的她難得動怒起來:“你這孩子,大白天的胡說八道什麼呢?我看你就是皮癢癢了!”

弘晝乖乖閉嘴,沒有說話。

他這裝死的辦法雖是臨時想起來的,但後來卻是越想越覺得這法子甚好,在這個一場風寒就能奪人性命的年代,他覺得讓大家能夠正視死亡,接受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當然,他想著給大家長了經驗,自己收一收大家的禮金,應該是不過分的。

四爺的怒氣一直壓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的很是難受,他更是大手一揮,沒好氣到:“給我把這些東西該燒的燒,該拆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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