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我肯定不會輸的。”
說著,他更是看向四爺的眼睛道:“阿瑪,我會讓您知道,那些道教佛教煉丹之說都是騙人的!”
這話說完,他就雄赳赳氣昂昂走了。
回去之後,弘晝就開始準備起來。
他並沒有為十日後的比賽做準備,而是命這次隨他一起回來的小豆子四處造勢,越多人知道這消息越好,他可是怕到了最後雲山道人不肯認賬。
小豆子欣然領命。
這事兒很快就叫耿側福晉與弘曆等人知道了,耿側福晉一門心思來勸弘晝,勸他這時候中止比賽來得及,若說起來,雲山道人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揪著一個十歲的孩子不放,實在是不合適。
弘晝並未答應,仍是信心滿滿的樣子。
一日,弘曆也過來找了弘晝一趟,這次帶來的並不是自己的新作,而是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
弘曆一進來,便將荷包遞給了弘晝:“弟弟,給。”
弘晝不解道:“哥哥,這是什麼?”
他打開一看,卻見著裡頭裝的都是些銀票子和過年時收到的金豆子,金花生之類的東西。
這下,他是愈發不解。
弘曆微微歎了口氣,道:“弟弟,我知道你要和雲山道人比賽煉丹,還賭了一萬兩銀子。”
“因為這件事,耿額娘還找到額娘,要我幫著勸勸你。”
“可耿額娘他們都已勸過你了,但你還是執意如此,可見是心意已決,既然如此,我又來勸你做什麼?”
說著,他又是歎了口氣道:“這是我這十年攢下來的銀子,雖不多,卻也有個一兩千銀子,都給你。”
“這些日子你也清一清自己有多少銀子,看看到底還差多少銀子,咱們也好早點想辦法。”
“君子立於世,不可失信於人,答應彆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在他看來,到了比試那一日,弘晝肯定是會輸的,大概會撒潑打滾不願將銀子拿出來。
但如今弘晝並非三兩歲的小兒,若是這事兒傳出去,旁人可是會笑話弘晝的。
弘晝手中捏著這沉甸甸的荷包,向來極喜歡銀子的他卻是重新將荷包塞回了弘曆手中:“哥哥,這銀子你自己收著吧,你每年在雕刻印章上就要花不少錢,我哪裡能收你的銀子?”
“放心,我一定會贏的。”
弘曆再次將荷包推了回去:“弟弟,如今可不是逞強的時候。”
“我聽三哥說了,說是你與雲山道人比試一事,連弘春堂兄,弘旺堂兄他們都知道了,到了那一日,隻怕他們都要來的。”
“若是到時候你拿不出一萬兩銀子來,多醜啊……”
弘晝聽聞這話,隻覺得心裡暖暖的,索性便將這荷包收了下來,想著等比試結束過再還給弘曆,好讓弘曆安心些。
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就到了弘晝與雲山道人比試的這一日。
一大早雲山道人還沒來了,弘晝的那些堂兄弟們都來了,大多數都是受其阿瑪所交代,來雍親王府看好戲的。
像老九等人倒是想來,卻被老八勸住了,直說如今他們與四爺的關係本就尷尬,沒必要火上澆油,所以老九不光派來了自家所有兒子,甚至能鼓動的人都鼓動了,今日的雍親王府是極為熱鬨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看好弘晝的,也是有人看好弘晝的。
看好弘晝的還不止一個,是兩個。
這兩個就是瓜爾佳·滿宜的一雙女兒,兩個小姑娘如今已經四歲,長的是粉雕玉琢,很喜歡弘晝。
她們一看到弘晝就連連道:“弘晝叔叔,您一定會贏的。”
弘晝捏捏阿福和阿喜的小臉,笑道:“這是自然。”
雲山道人是姍姍來遲。
因煉丹器具昨日就已運送到了雍親王府,所以一直到比試前一刻鐘,雲山道人才姍姍來遲。
原本雲山道人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的,畢
竟對他來說,這一萬兩銀子早在弘晝提起這事兒時就已到了他的荷包。
但他看著今日雍親王府這麼多皇孫貴胄,不免精神一濟,覺得今日是打響名頭的好時候,含笑與四爺寒暄一陣,繼而走向了煉丹爐。
今日弘晝與雲山道人一人一個案台,一人一個煉丹爐。
一開始,雲山道人就是動作嫻熟,如行雲流水一般,時不時更是閉目施咒,看著是像模像樣的。
眾人見狀,不免嘀咕起來:“我與我瑪法說起這事兒,連我瑪法都知道雲山道人,說在他小時候雲山道人就享譽京城,弘晝小阿哥真的是以卵擊石。”
“誰說不是了?若是雲山道人沒兩下子,如何會入得了四伯的眼?”
“唉,我看弘晝堂弟這一萬兩銀子輸定了!”
……
這些話爭相傳入雲山道人耳朵裡,惹得他嘴角含笑,一舉一動是愈發自信。
相較之下,弘晝這裡則是亂糟糟的一團。
他從未煉過丹藥,先前也就看過雲山道人煉丹,看著覺得很簡單,就像做飯似的,搗鼓搗鼓這,再搗鼓搗鼓那。
可很多事情看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得很。
比如,做飯。
弘晝時不時打翻了裝著藥材的瓷碗,時不時又掀翻了煉丹爐的蓋子……惹得眾人是哄笑連連。
半個時辰之後。
雲山道人與弘晝的丹藥皆出爐。
雲山的道人所煉的丹藥圓潤光滑,一顆顆晶瑩宛如珍珠似的。
反觀弘晝所煉的丹藥,嗯,就像是屎殼郎推的屎坨子似的,用一旁弘春的話來說,這東西就是送銀子給他他都不吃。
眾人聽到這話,又是一陣哄笑。
弘晝像沒聽到似的,冷哼一聲道:“你們懂什麼?得要雲山道人看看才知道我這丹藥的好!”
很快就有小太監將他們兩人所煉好的丹藥裝在帶蓋兒的白瓷碗中,端給了對方。
甚至這帶蓋兒的白瓷碗都是弘晝要求的,用他的話來說,剛煉好的丹藥尚帶著熱氣,最是有效。
弘晝的丹藥是由小豆子親自送到雲山道人跟前的,小豆子彎腰將白瓷碗遞給雲山道人時,低聲道:“道人注意看茶蓋上的字。”
直至這一刻,雲山道人麵上仍帶著不屑之色。
可打開白瓷蓋,看清白瓷蓋上麵寫的字,雲山道人臉色一變,更是手猛地一抖。
隻聽“哐當”一聲,白瓷碗落地,成了碎片。
雲山道人不可置信看著弘晝,動了動唇,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弘晝麵上笑意不變,笑著道:“小豆子,雲山道人年紀大了,想必一時間沒端穩,你再給雲山道人端一份我煉好的丹藥送過去吧。”
小豆子應聲下去。
這一次他照舊低聲與雲山道人道:“道人注意看茶蓋上麵的字。”
雲山道人去接瓷碗的手微微有些發抖,不過在看到上麵的字後神色微微和緩
了些。
他下意識掃了弘晝一眼,拈了一顆丹藥喂到嘴裡。
難吃。
真難吃。
他活了三十餘年,第一次吃到這般難吃的丹藥!
可即便如此,雲山道人麵上卻是半點端倪都不敢露出來,站起身看向四爺,這次連拂塵都忘了甩,正色到:\"王爺,我認輸。\"
四爺一愣,下意識道:“道人……”
雲山道人像沒看到眾人那驚愕的目光一般,深吸一口氣道:“當日弘晝小阿哥說要與貧道比試,貧道隻覺得是弘晝小阿哥不知道天高地厚,但如今看來……弘晝小阿哥的確是很有道骨之人。”
“弘晝小阿哥不過是看貧道做過幾次丹藥後,就能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勝於藍,貧道自愧不如。”
說著,他又道:“我雖是出家之人,可說話也是算數的,我會按照當日與弘晝小阿哥所約定好的,關閉白雲觀,永世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這話一出,更是眾人嘩然。
如今京城之中信道之人雖不算多,卻也不算少,說起來,白雲觀可是京城中最出名的道觀。
四爺下意識掃了眼得意洋洋的弘晝,看向雲山道人:“道人,其中可是有什麼隱情?是不是弘晝這孩子又在胡鬨什麼,逼的你如此……”
雲山道人想著瓷蓋兒上麵的字,嚇得是連連搖頭,連忙道:“王爺多慮了,弘晝小阿哥是個……是個很好的人。”
“願賭服輸,今日是我不如弘晝小阿哥,自然如此的。”
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話不大可信,強撐著露出幾分笑來:“原先貧道聽師傅說過,天底下的確有天生帶道骨之人,原先貧道覺得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如今看到弘晝小阿哥,這才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環顧周遭一圈,更是揚聲道:“大家彆看弘晝小阿哥所煉的丹藥色澤不行,但貧道活了……活了八十幾歲,是知道丹藥的好壞並非以色澤,味道來斷定的。”
“弘晝小阿哥隻是年紀尚淺,功夫不到家,若是假以時日,這煉丹水平再精進些,隻怕連太上老君來了都不是他的對手。”
弘晝滿意點了點頭。
他覺得這雲山道人還是有兩下子的,瞧瞧,這話說的多好聽,難怪之前將四爺哄的團團轉。
眾人聽雲山道人這樣說,一個個看向弘晝的眼神是欽佩極了。
四爺見雲山道人收拾東西要走,幾次挽留,要詢問其中緣由,可雲山道人像逃命似的跑了。
其實說起來,雲山道人自出生之後就沒有選擇。
想當年,他隻是老雲山道人其中的一個兒子,他的兄弟足足有七八個,但老雲山道人卻從中選了一個與自己模樣最為相似的他出來。
一開始,他自是不願繼承老雲山道人衣缽的,即便可以偷偷娶妻生子,吃香的喝辣的,但誰人願意過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
後來老雲山道人以死相逼,他沒有選擇。
再
後來,他覺得頂著雲山道人的名頭賺錢還是挺容易的,隻是凡事有得到也有失去,他不是沒想過放下一切,與家人過上平平淡淡的日子,可說放下,又談何容易?
如今弘晝卻逼得雲山道人不得不放下,這七十多年下來,他祖父,他父親再加上他賺的銀子已經夠多了,可以讓他們幾代衣食無憂,他不舍的同時又覺得長籲了一口氣,連滾帶爬走了。
一時間,這些看好戲的人也紛紛散了。
阿福和阿喜臨走之前更是齊刷刷拍著巴掌道:“弘晝叔叔,您可真厲害!”
阿喜更是嘰嘰喳喳道:“弘晝叔叔,您什麼時候給我煉一味丹藥?我,我想要吃了要爹爹能回來的丹藥,還要吃了能讓我漂漂亮亮的丹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弘晝也是想念納喇·星德得很,說起來,他都快兩年沒看到納喇·星德。
如今他蹲了下來,摸了摸阿喜白嫩的小臉,正色道:“阿喜,你要記得,世上可沒什麼神丹妙藥,你長大後當心叫人騙了。”
他送走了瓜爾佳·滿宜,又吩咐小豆子將弘曆當日拿給他的荷包還回去,更是看著呆若木雞的弘曆道:“哥哥,我就說我會贏吧?”
直至這一刻,弘曆仍是驚愕不已,低聲道:“弟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可不相信弘晝當真會煉丹。
弘晝也不願欺瞞弘曆,狡黠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隻能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還沒顯擺完,不遠處的四爺就嗬斥一聲:“弘晝,你跟我過來。”
即便弘晝看著四爺臉色沉沉,但麵上還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知道,經過今日這事兒,即便四爺再對丹藥深信不疑,也會告一段落的,若是他能趁此機會說服四爺不再癡迷這些,那就最好不過。
到了書房,四爺瞧見弘晝麵上仍帶著笑容,冷聲道:“弘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弘晝索性賣起關子來:“阿瑪,方才您不是都看見了嗎?”
“我與雲山道人比賽煉丹,他技不如人……”
他這話還沒說完,四爺就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厲聲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隨著弘晝年紀越來越大,可憐的四爺是拍桌子的次數越來越多,儼然可以去練鐵砂掌。
弘晝並不怕四爺,隻道:“阿瑪這樣聰明,想必也知道此事定有不對勁的地方,您想想看,雲山道人之所以會乖乖認輸,肯定是有把柄在我手上的,若不然,他怎會放著白雲觀數百年的名聲都不要了?”
說著,他更是淡淡一笑,道:“我早就與您說過這世上沒有什麼長生不老,駐顏之道,可是您非不信。”
“那雲山道人根本就不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他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而已。”
頂著四爺震驚的眼神,他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道了出來。
在弘晝看來,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四爺,畢竟古人向來迷信,一沒照片,一沒電腦手機,特彆是像雲山道人這樣的道士,蓄著長長的胡子,帶著道帽,根本看不真切他長什麼樣子。
再加上雲山道人從前深居簡出,時不時修道幾年,誰想得到他們竟鬨出以子替父的事情來?
到了最後,弘晝更是道:“阿瑪,皇瑪法雖時常教導我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我覺得,麵對什麼事都該保持一顆懷疑之心,免得被人騙了還幫人輸錢了。”
他覺得爽。
真是爽。
從小到大都隻有四爺教訓他的份兒,沒想到今日他竟能板著臉同四爺講道理,這等感覺,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四爺臉上有幾分青色。
他這這可不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嗎?
自他結識雲山道人後,就往白雲觀捐了些香油錢,這幾年開始服食雲山道人煉製的丹藥後,更是出手大方,每次一出手,都是千兩銀子。
弘晝見四爺不說話,更是愈發起勁了:“阿瑪啊阿瑪,您時常說我頑劣調皮,與您唱反調,就雲山道人這事,您倒是說說我做的對不對?”
“若不是有我與您唱反調,如今您還瞞在鼓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