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2 / 2)

弘時聽到這話果然怕了,冷冷丟下“懶得與你一般見識”這話後,就匆匆走了。

弘晝這才上前,關切道:“三嫂,您沒事兒吧?”

董鄂氏看著眼前這個半大的孩子,搖搖頭,含笑道:“五阿哥,多謝你了,我沒事兒。”

弘晝笑著道:“三嫂,您不必這樣客氣,您和額娘他們一樣,喊我‘弘晝’就好了。”

說著,他又道:“三哥這人就是欺軟怕硬,若是以後他在這樣,您就說您要去告訴阿瑪,保準他乖乖的。”

董鄂氏笑了笑,沒有接話。

其實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曾在佟佳府上見過弘晝一麵,更是聽人說起弘晝維護隆科多福晉一事來。

縱然大家不敢明麵上說些

什麼得罪隆科多的話,私下卻說李四兒死得其所,更說弘晝小阿哥是個熱心腸的人。

所以即便沒與弘晝打過交道,但董鄂氏就對弘晝印象極好。

說起來她也是個命苦的。

從小金枝玉葉,被長輩嗬護著長大,誰知道這輩子最大的劫難就是她的親事。

一開始她知曉自己與雍親王長子定親,並沒有多大感覺,可隨著後來弘時的名聲越來越差,她對這門親事就不滿意起來。

她盼著雍親王府能夠退了這門親事。

她盼啊盼,四爺當真有退親的意思,誰知道一直將她視若珍寶的阿瑪竟告訴她已回絕了此事:“……並非我不疼你,也並非我攀附權貴,正是因為我在意你,所以才更不能回絕這門親事。”

“如今雍親王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儲君之位十有八九會落在他身上,他回絕了這門親事是一回事,可我們答不答應又是另一回事。”

“我替你退了雍親王府這門親事後,有人敢娶你嗎?來日若真叫雍親王繼承大統,身為長子的三阿哥未必沒有被立為儲君的可能,到時候他怪罪下來,彆說你,隻怕我們全族都要遭受滅頂之災。”

“這門親事,我們沒有選擇。”

“來日你嫁過去之後,牢記自己的本分,我相信雍親王會看得見的,會替你做主的。”

每每回想阿瑪的這番話,董鄂氏就心如刀絞。

她甚至巴不得從一開始阿瑪額娘就沒有疼惜過她,這樣她也就不會傷心欲絕,縱然阿瑪嘴上說的好聽,但話裡話外皆是舍去她一個,保全族的意思。

為了報答父母多年的養育之恩,她順從嫁到雍親王府。

可在她心裡,從此往後董鄂一族的興衰榮辱再與她沒半分關係,她不會為了那些不在意她的人委屈自己的。

熱心腸的弘晝卻並不知道她心裡想的些什麼,絮絮叨叨道:“……三嫂,您要是平日裡閒得無聊,可以去找我額娘或者鈕祜祿額娘說話,她們都是很好的人。”

董鄂氏點點頭,輕聲道:“好,弘晝,你的話,我記下了。”

弘晝與弘曆這才揮手和董鄂氏告彆。

回去之後,董鄂氏卸去珠釵後便下了廚房為弘晝與弘曆做起點心來,用她的話來說,做人該投桃報李才是,彆人對她好,她也該儘力對彆人好。

董鄂氏是個無可挑剔的世家閨秀,從琴棋書畫到女紅廚藝,無一不精。

很快,董鄂氏就差了丫鬟送了她親手所做的龍井茶酥給弘晝與弘曆送去。

前去送糕點的丫鬟名叫晴鐘,是從小陪在董鄂氏身邊長大的大丫鬟,說話做事也很是妥帖:“五阿哥,我們家主子說了,說您從前喜歡吃的都是些味道濃鬱的糕點,比如酥油鮑螺,比如蟹粉酥,這次我們家主子想叫您嘗嘗不一樣的味道。”

弘晝還是第一次聽說龍井也是可以做糕點的。

一塊塊糕點做的是精巧極了,翠翠的,看著很有食欲的樣子。

他拿了一塊

喂到嘴裡,頓時是茶香四溢,茶味濃鬱,不甜不膩,一口下去,還有淡淡的回甘。

吃的弘晝是眼前一亮,連連道:“好吃,真好吃。”

他笑看著晴鐘,道:“這味道皇瑪法肯定喜歡吃,過幾日我要進宮了,定要求三嫂給我做些,我好帶進宮給皇瑪法嘗嘗。”

晴鐘連聲稱好,這才回去。

弘晝是一口氣吃下了半碟子糕點,吃的是心滿意足。

他雖貪吃,卻也不忘長輩,要小豆子將剩下的糕點一分為三,一份給福晉送去,一份給耿側福晉送去,一份給鈕祜祿格格送去。

福晉等人吃了都說好。

接下來的幾日裡,董鄂氏除了回門,剩下的日子都泡在了小廚房忙著做糕點。

董鄂氏做的糕點那叫一個搶手,就連四爺這般挑剔的人吃了都說好。

弘晝更是當著四爺的麵道:“……原先我還嫉妒阿瑪給三哥修了個小廚房,如今看來,這小廚房真是修的好修的妙。”

“若不然,我們就吃不到三嫂做的這麼好吃的點心了!”

他不光當著四爺的麵替董鄂氏說好話,為了一口好吃的點心,幾乎見人都說董鄂氏的好話。

董鄂氏聽說這事兒後,做起點心是愈發勤勉。

這一日,她又做好了兩碟子糕點,累的她坐在小廚房裡休息片刻。

晴鐘心疼不已,上前替董鄂氏捏起肩來:“這幾日您也太辛苦了點,明明是主子,卻比小廚房的廚娘都累。”

“被五阿哥這一宣揚,各個格格姨娘處,您都得送一份糕點,這個送了,那個不送,可是說不過去……”

董鄂氏掃了晴鐘一眼,低聲道:“弘晝也是好心。”

“你隻看到我每日忙的腳不沾地,卻不知道弘晝的苦心,弘晝這是在為我造勢了。”

說著,她笑了笑,道:“你想啊,雍親王府上下人人都誇我好,說我賢淑,若李側福晉與三阿哥說我的不是,還會有人信嗎?”

“若真是如此,旁人也隻會說他們的不是,說他們有眼無珠……”

晴鐘是恍然大悟。

董鄂氏略坐了坐,正欲起身再做糕點時,誰知道弘時卻是氣衝衝走了進來。

弘時一進來,便將董鄂氏做好的糕點全部掀翻在地,嗬斥道:“你這個心機深沉的毒婦!”

晴鐘當即就忍不住叫了起來:“這可是我們家主子連夜做好的糕點!”

董鄂氏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道:“你先下去。”

晴鐘看了看一臉盛怒的弘時,哪裡敢下去。

董鄂氏聲音微揚:“下去!”

晴鐘這才噙著淚下去了。

董鄂氏蹲下身子,將灑落在地的糕點一粒粒撿了起來,更是不急不緩道:“三阿哥,你知道,這些糕點從選豆到磨豆……皆是我親力親為,看著簡單,實則卻是耗費不少。”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我也知道你為什麼生氣,氣我不與額娘親近,反倒

與福晉等人來往過密。”

“但當日我給弘晝弘曆糕點時,也是給額娘送過一份的,可額娘看都看一眼,當著我的麵就將這糕點賞給了丫鬟。”

“既然額娘不珍惜我的心意,我又何必熱臉去貼額娘的冷屁股?”

“我沒有這般下賤!”

有些糕點灑落的遠了,她並沒有去撿,隻站起身,平靜看著弘時:“弘晝更說我做的糕點味道好極了,打算下次進宮之後帶些給皇上嘗一嘗。”

“你知道皇上會知道我是誰嗎?落在皇上嘴裡,我隻是弘時媳婦,換成尋常人,是求之不得,可你倒好,竟衝著我生氣起來。”

她見著弘時麵上有些許自愧之色,她知道若繼續說下去,弘時大概會知道自己錯了。

但她可不想與弘時這樣蠢笨的人好好過日子,如今隻淡淡道:“所以說啊,人人都說你蠢,還真是沒說錯。”

“原先我還不信,但如今看來你是真的蠢。”

“連一個十歲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卻看不明白。”

如今王府上下人人都稱讚弘晝聰明。

弘晝能不聰明嘛!

那可是太上老君下凡!

弘時比不過勤勉上進,極會念書的弘曆也就罷了,竟連貪圖享樂,頑劣不堪的弘晝都比不上,他哪裡受得了?

更何況,他竟然被他剛進門的妻子指著鼻子罵他蠢!

弘時氣的直發抖,不管不顧,直接朝董鄂氏麵上打了一巴掌。

他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指著董鄂氏的鼻子道:“你彆以為你有個好娘家,我就怕了你,我倒是要看看,就你方才那番話,席爾達可敢說我半個字的不是。”

董鄂氏捂著臉,竟笑了出來。

弘時,比她想象中還要蠢。

難道弘時就沒想過,一個男人被自己妻子指著鼻子說他蠢,這事兒鬨了出去,到底是誰更丟臉!

當然,董鄂氏的目的已經達到,捂著臉紅著眼眶就出去了。

她徑直去了外院書房。

按理說,她這個剛進門的媳婦若遇上什麼事兒該找的是福晉或李側福晉,可她就是要將事情鬨大,誰也不找,隻找四爺。

見到四爺後,她避重就輕將這件事大概說了說,捂著臉哭的傷心極了,最後更是道:“……兒媳尚未出嫁時就得額娘叮囑,說王府不比尋常人家,到了王府,兒媳要孝順公婆,與府中所有人友好相處。”

“這幾日,兒媳見大家喜歡吃自己做的糕點,每日忙的是腰酸背痛,可三阿哥倒好,竟覺得兒媳吃裡爬外,不該做這些。”

“兒媳真的是冤枉,這可真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三阿哥就是對兒媳不滿意。”

“既然如此,還請阿瑪做主,將兒媳休了吧!”

自董鄂氏進門之後,四爺就沒再派人盯著弘時。

畢竟兒媳婦進了門,小夫妻兩個關起門來過日子就是了,他這個公爹插手算怎麼一回事?

先前四爺

想著董鄂氏知書達理,弘時連鐘姨娘都喜歡,定會喜歡上董鄂氏,卻萬萬沒想到會鬨到這一出。

四爺冷聲道:“好了,彆哭了,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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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男女之事上本就不如皇上擅長,對上董鄂氏的眼淚,更是束手無策,直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這話說的像是商討公事似的。

董鄂氏心滿意足走了。

很快,她就知道四爺派人打了弘時十個板子。

甚至四爺差人審過弘時身邊的小太監,知道這事兒與李側福晉也有關係後,再次下令禁了李側福晉的足,更是不顧滿院子的丫鬟婆子,厲聲訓斥道:“……原先我想著你是當婆婆的人,過不了多久也要當瑪嬤,若還將你禁足是不給弘時,不給董鄂氏麵子。”

“可你倒好,我倒是想給你臉麵,是你自己卻不想要。”

“董鄂氏是什麼身份?她出生於滿族八大姓,阿瑪更是禮部尚書席爾達,就連我看到席爾達都得客客氣氣的。”

“你娶到這樣的好兒媳乃是祖上積德,你不知珍惜也就罷了,竟還挑撥他們夫妻的關係……”

到了最後,四爺更是大手一揮,下令再次將李側福晉無限期禁足。

李側福晉哭的是眼睛都要瞎了。

她與弘時說三道四,本意也不過想要董鄂氏在她跟前伏低做小,她好擺擺婆婆譜,不曾想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一夜的時間,弘時與李側福晉的下場就鬨得闔府皆知。

翌日一早,小豆子就獻寶似的將這事兒說給弘晝聽了,更是喜滋滋道:“……您是沒看見,三阿哥被打的下不來床,王爺更是下令在不準給三阿哥請大夫。”

“嘖嘖,三阿哥一向細皮嫩肉,昨晚上在床上叫喚了一夜,也不知道三福晉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卻是連瞧都沒過去瞧一眼。”

他很不喜歡弘時。

在他看來,自家阿哥與弘時都是側福晉所出,可弘時身邊的小太監在他們跟前就像是高人一等似的,更不必說弘時,總覺得自個兒才是雍親王府最尊貴的阿哥。

弘晝並沒有幸災樂禍,反倒是皺了皺眉:“三嫂可是因為給我們做糕點所以才被三哥打的嗎?”

他自責極了。

覺得自己好心辦了壞事。

他難受的連早飯都沒用,匆匆趕到了弘時的院子。

守門的小太監一看到弘晝來了熱絡極了,像哈巴狗兒似的道:“五阿哥可是來看我們家阿哥的?可是不巧,我們家阿哥才睡下了……”

弘晝徑直走了進去,經過那小太監身邊時道:“不,我是來看三嫂的。”

就弘時那人模狗樣的蠢東西,就算被四爺打斷腿,他都不覺得可惜。

弘晝坐在偏廳略等了等,董鄂氏就迎了出來。

想必是昨日弘時力氣極大,直至今日她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痕跡,眼睛更腫的像桃子似的,但她麵上還端著笑,道:“弘晝來了?”

“剛好我方才做了酒釀米糕,我覺得味道不錯,剛剛出鍋,你來的正巧,嘗嘗味道如何。”

如今弘晝哪裡有吃糕點的心思?

他看著董鄂氏的眼睛,正色道:“三嫂,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董鄂氏自然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笑著要晴鐘帶著屋內的丫鬟都下去,端糕點的端糕點,煮茶的煮茶,是一個人都沒留下來。

等著屋內沒了人,她這才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臉和眼睛。

弘晝定睛一看,隻見董鄂氏麵上的紅痕和眼圈的青紫都不見了,麵上一驚,遲疑道:“三嫂,你這……可是自己畫的?”

董鄂氏微微頷首,道:“沒錯。”

“昨日三阿哥的確打了我,隻是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根本沒什麼力氣,一巴掌下去雖疼,卻不至於落下如此痕跡,索性我便為他添把柴加把火好了。”

聽到這裡,弘晝還有什麼不懂的?隻怕一開始董鄂氏就想唱一出苦肉計!

董鄂氏繼續含笑道:“所以啊,你不必自責。”

“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

她看著弘晝麵上將信將疑之色,又道:“弘晝,你可知道我身邊的大丫鬟叫什麼名字?”

弘晝毫不猶豫道:“我知道,最得您看重的大丫鬟是晴鐘姐姐……不過好端端的,您提起晴鐘姐姐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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