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人尚未反應過來, 情況急轉直下,屋內伺候的關月魚柳良什頓時傻眼,直到被覃煊冷下臉厲聲嗬斥出去,方著急忙慌你推我我擠你地滾了出去。
來到屋外,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突兀, 關月輕輕抿唇, 似是蜻蜓點水般漾出淺笑。
魚柳見剛剛情況都要擔憂死了, 頻頻跺腳搓手, 整個人惶恐不安, 見關月不僅不擔心反倒唇角綻放笑意。
“好姐姐,你怎麼還有心思笑呀?!”
關月咳嗽一聲, 單指掩唇, 勸她。
“不必擔心,少夫人性情豁達舒朗,少爺亦是君子風度, 裡頭不會有什麼事兒。”
話雖如此,但方才少爺陰沉威厲的氣勢太過嚇人, 她此時仍舊覺得身上戰栗不已。
“敞開點想, 少夫人與少爺相互鬥嘴, 像不像一對歡喜冤家。”關月笑吟吟道。
魚柳愣住,思及兩位主子相處的情形,以及少夫人那些大膽放肆的言論,臉倏地漲紅,又是羞惱又是害臊,彆說少爺,就連她聽著都不禁臉上升騰熱意,那些話, 少夫人如何說得出口啊!
她彆彆扭扭道:“少夫人當真是,當真是……”
咬著唇,剩下話半點說不出口,對上關月盈著波光的眼睛,到底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兩個丫鬟對視偷笑,旁邊的良什卻一臉木然。
他倒沒為陸今湘驚世駭俗的話語驚詫,不知為何,再次見到這位少夫人起,他就頻頻被她話語堵塞震驚,連帶著今日所言,竟也不覺得如何了。
讓他覺得木然得是少爺的態度。
不單單是頻頻召見陸今湘,還有少爺方才那鮮活的模樣,以及就算被氣成那樣,也沒有怒極懲罰少夫人或者將她趕出去。
心緒翻湧間,瞥見兩個丫鬟笑得得意,他不禁氣悶。
“笑笑笑!有那麼好笑嗎?”
魚柳才不怕他,甚至因他過往對主子不敬,根本不給他好臉色,直接翻個白眼,冷颼颼道。
“管的著嘛你,嫌棄礙眼站一邊兒去啊!”
良什氣憤,張口想說這是渙庭苑,不是正黎院,憑什麼是他避開站一邊,但對上關月清淡眼神,魚柳鼓著臉作鬼臉的樣子,莫名地,他慫了。
委屈巴巴站到一邊,心中滿懷淒涼。
主子啊,您可知您這一變卦奴才過得是什麼日子嘛!
……
裡頭,覃煊將所有人趕出去,甩袖回去,抄起桌案上涼茶痛快飲淨,方覺得胸中怒焰稍稍減熄。
一盞茶下去,沸騰的思緒冷靜下來,他突然覺得自個兒真是吃飽了撐的,放著大把公務沒處理完跟她牽扯這些沒用的,眼角瞥見陸今湘蠢蠢欲動仍似不放棄,腦袋一漲,當即喝道。
“行了!趕緊拿走你的東珠!”
說著,他將堆積的折子挪開,露出底下一檀香木盒子,那顆滾落他懷裡的東珠就在裡麵。
陸今湘張大眼,臉上寫著果然如此。
“我就知道,定是你昧下藏起來,就是想看我出醜。”
覃煊冷笑一聲,並不否認,她謝禮心意不誠,還想讓他撫掌稱讚不成?
陸今湘哼哼一聲,懶得跟他理論,順利拿到東珠就好。
她走過去,一把抄起陳黃色盒子。
前些日子她吩咐關月將庫房好東西擺出來,經過這些時日的熏陶,如今眼光已然犀利不少,一眼認出這盒子乃檀香木材質,不由在心底吐槽,隨便裝一顆東珠的盒子都是檀香木,可見傲公子私庫之豐厚。
眼前之人才是真正的鐘鳴鼎食,堆金積玉。
怪不得瞧不上她那點謝禮。
心間襲上羨慕,陸今湘知道,人與人不能比較,人比人能氣死人。
抓起盒子準備撤身離開,眼睛不經意掃過盒子旁邊的折子,摞了厚厚一層,最上麵那封折子恰好被翻開,其上三言兩語描述出一副慘烈場景。
江淮滂沱,山石塌方……浮屍滿地,居無定所,易子而食……
撤身的動作定住。
這是,洪災?
古代真實的洪災遠比電視上看到得更加殘酷,古代交通不發達,地方官員又參差不齊,等閒洪災過去個把月京城卻全然不知,一處生靈塗炭一處歌舞升平的例子比比皆是,就算災害達至天聽,距離上頭撥下賑災款到抵達受災地區又是遙遙無期,且最終真正落到老百姓手裡的恐怕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