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越:……
何大郎偷看了一眼他娘的臉色,忙找補道:“我說了,就編今天剩下這幾個人的,編完就回來,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娘您沒看見那幾個孩子,都眼巴巴盼著呢,我就沒好意思直接走人。”
徐秀越簡直嗬嗬了,她算是知道了,何大郎就是個不會拒絕的老好人。
想也知道,今天有幾個眼巴巴的孩子,明天呢,肯定還有再來要的孩子。
何大郎給完這個給那個,必定不能早回來,最後,也肯定還有幾個眼巴巴的孩子拿不到。
何大郎要是一直不會拒絕,那就隻能等到鎮上的孩子對編螞蚱徹底失去興趣,他才能停止。
徐秀越笑了,有趣哇,她忽然就惡趣味了,想知道何大郎的底線在哪裡,怎麼著他才能學會拒絕。
徐秀越和藹可親道:“那就去吧。”
何大郎看徐秀越臉上帶笑,忽的鬆了口氣,他還以為這次回來肯定要挨罵呢。
臉上笑容回歸,何大郎脆生生的應了聲“哎”。
“不過,”徐秀越還是和藹可親的樣子,隻是話鋒一轉,“早上你沒乾活,午飯就喝鍋裡剩的稀粥吧。”
何大郎舔了舔嘴唇,他早就餓了。
不過娘說的對,他沒乾活,有粥喝就不錯了,而且以前他們三餐都是喝稀粥,所以何大郎也沒當回事,隻又應了一聲。
何四郎見兩人說完,就說起了縣裡的事。
“因為當場抓住的他們行竊,證據齊全,縣太爺也沒出麵,衙官粗略問了下,就各判了三年徭役,每人三兩抵了罪。”
何四郎說的輕鬆,徐秀越卻聽的蹙眉:“怎麼現在能用銀子抵罪?”
何四郎點點頭,看向徐秀越的眼神露出抹狐疑:“前年陛下就下令,為了豐盈國庫,凡燒殺搶掠等重罪之下,皆可按新律拿銀抵罪。”
徐秀越看出了他眼中的懷疑,不過她身子就是原主的,也不怕,隻解釋了句:“娘倒是不記得還有這事,看來有空還得多出村轉轉。”
何四郎想想也對,從前也隻是他提過一嘴,他娘又不怎麼出門,也不跟官府打交道,他們村也許就無人犯罪,他娘忘記了也很正常。
何四郎想起昨天被娘教育了一通,如今看來,他娘知道的還是不如他多,不由心底又有些沾沾自喜,向徐秀越講解道:
“這還是前年梁河決堤,國庫空虛,左相提出的利國利民的辦法,不出半月,就籌集了五十萬兩白銀用於賑災修堤。
如今國庫豐盈,全賴左相聰明睿智。”
何四郎說罷,臉上還帶著滿滿的憧憬敬佩之色,像是恨不得自己魂穿左相,也這麼牛批一般。
徐秀越翻個白眼,這不是聰明睿智,這隻有睿智。
“你覺得這是個好政策?”
何四郎詫異地看向徐秀越,不明白他娘為何有此一問,想到當初先生提起左相時的誇讚,回道:
“自然,抵罪銀此製既使罪民深受懲戒,又能充盈國庫,還緩解了衙門牢獄的壓力,用罪民之銀兩再造福於民,有何不妥?”
徐秀越搖搖頭,若是應急想出了這種製度,她還可以理解,可是推行兩三年之久,豈不是從根上就壞了。
就連當初清朝的議罪銀,也隻敢放在官員身上,就算如此,也推動了清朝官府的腐敗,如今直接推官及民,那豈不是有錢人就可以肆意犯罪?
若是真能小罪罰銀,大罪入刑還好,可像這樣用政令直接從上而下大大提升銀錢的價值後,能有多少官員不貪,又有多少富賈不會仗著有錢買勢?
一旦律法失去了威懾,那就是有錢人的狂歡,底層人民的苦難,這種情況若沒有改變,結局必將是揭竿起義大廈將傾。
徐秀越瞬間覺得自己不安全了。
何四郎看他娘許久沒有回答他,自覺勝了一籌,臉上不由帶出喜色。
徐秀越自然看出他的便宜小兒子何安卓同學又驕傲地翹起了小尾巴,於是問他:“你說是富人多還是窮人多?”
何四郎聽到徐秀越發問,瞬間如臨大敵,努力思考了下,才回道:“應是窮人多。”
徐秀越又問:“你是窮人嗎?”
何四郎想了下才簡短地回:“是。”
“若我扇你兩巴掌再打你一頓,打你媳婦一頓,再打你孩子一頓,最後再辱罵一下你的上下十八代,你高興嗎?”
何四郎一臉無語:“怎麼可能高興。”
“那你能咋辦?”
何四郎想了想:“告官!”
徐秀越一臉不屑:“不就是一點銀子,我甚至還能當場再打你一頓,再掏一點銀子。”
何四郎蹙眉,他向來是高高在上的讀書人,從未想過,他也會是挨打的那一批。
“那我就努力考上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