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成王殿下就不能喜歡年紀大點的呢。
雖說這位成王殿下眉雜尾翹薄唇, 是個薄情的麵相。
不過,成王頭頂的紫氣並不濃鬱,看起來不像是個能登基的主, 就是不知道誰這麼厲害,能打敗這位殺伐果斷的王爺, 最終登上帝位。
也或許, 隨著時移勢易,成王的運氣也會有所變化。
不過這些都與她這個小老百姓無關了。
徐秀越當即拒絕道:“謝您關照, 不過咱也不好白收您的銀子不是?您是有大才的, 跟我這小兒子有啥話說。
咱們鄉下人,還是早點回鄉去的好。”
聽到徐秀越的拒絕, 方臉書生垂眸, 臉上的笑容回落了些, 隻不過麵上還是一副客氣親和的樣子, 道:“既然嬸子如此說,在下也不強求了, 日後有緣再見。”
“好說好說。”
徐秀越如蒙大赦, 騎上不滿, 給何三郎使個眼色, 三人仿佛後麵有狗攆著一般,快速往外走去。
待他們走出去老遠,方臉書生仍舊站在原地, 看了許久後才喃喃道:“明明隻是三個普通人,本王為何總覺得那個婦人不尋常?”
他身後的小廝悄悄瞥了眼成王的神色, 試探道:“王爺的直覺向來沒有錯過,不如強留下他們?”
成王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罷了, 或許隻是我想多了。”說罷抬眸看向徐秀越遠去的方向,笑道,“那頭驢長的倒是奇特,又醜又俊的。”
小廝陪了個笑,不過心中納悶,那頭驢哪裡俊了,想到王爺看人都與他們看到的不同,或許看驢也一樣吧。
“走吧,咱們去王家瞧瞧。”
徐秀越騎著毛驢一路儘快離開成王視線,嚇得都沒在客棧對麵買雞蛋糕,隻是如今回頭也不合適了,就在另一個糕點鋪子裡買了些平日吃著好吃的。
又在熟食鋪子買了些肉餅肉包當做乾糧,接著就往城門趕去。
徐秀越此刻,就像是屁股後麵有渣男追一樣,迫切地想要快點逃出安河城。
出了城門,徐秀越仍覺心中不安,加快了速度趕路,等跑出去十裡多地了,她才放下心來。
心下放鬆了,一時間又有點自嘲,她就是個鄉村婦人,就算算命準點,應該也不值當人家成王來追吧,真是草木皆兵了。
反正謹慎也是好事,徐秀越便決定,這一路就不走走歇歇了,趕夜路早些回去。
一天一夜之後,徐秀越他們趕在傍晚回了村。
隻不過他們不知道,在他們出城的第四天,五匹駿馬從府城出發,疾馳向上溪村而來。
趕路的夜間,徐秀越自然是睡在牛車裡讓兩個兒子趕路,所以回村的時候精神頭還不錯。
瞧見車裡的糕點,幾個孩子就興奮地歡呼起來,隻有幾個大人圍在黑眼圈的何四郎身邊,問考的咋樣。
何四郎挺起了胸脯:“雖說險之又險,也得了個秀才功名。”
“喲!我就說咱四弟是個能當老爺的!”田氏那個興奮勁,就跟自己考上了似的。
其他人對著何四郎也是誇了又誇,徐秀越將帶回來的布匹分下去,道:“日子不多了,等過幾天四郎的秀才文書下來,咱們就走。”
聞言一家人臉上的喜色都淡了下去,隻有不知道實情的田氏疑惑道:“去哪啊?”
徐氏解釋道:“就是娘說的那件事,你沒聽,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田氏猜不到是什麼,眼珠一轉,問道:“娘,是不是咱家發達了要搬家?”
徐秀越看她一眼:“你就當做是吧,”轉而又吩咐道,“這些布料,緊趕著做幾身換洗的衣服路上穿,另外買些豬肉,咱這兩天做點肉乾帶著。
再做幾床薄棉被,省的路上夜裡冷,棉墊子也做幾個,咱們坐車硌得慌。
大郎跟四郎去鎮上問著點秀才文書的事。
二郎去找個木匠打個驢車,輕便些,不用太大,咱們隻坐人用,得有個棚。
三郎去找找鐵匠,打個好攜帶的湯鍋咱路上用,都彆找葛家村的。”想了想,徐秀越又道,“要是鐵匠那能打個匕首之類的防身家夥,也打個五六件。
這兩天大家就開始收拾東西,車上放了糧食,東西放不開,隻撿重要的拿。”
說到要打匕首,何三郎皺了下眉:“娘,朝廷管著這個,咱們這可能不好打長的。”
徐秀越便道:“短的就行,咱們用來防身,實在不行,就打幾把菜刀。”
這樣具體的安排似乎讓眾人真實感受到了搬家在即,一個個心情低落起來,徐秀越看在眼裡,忽然道:“對了,三郎,把府城買回來的禮物分給你媳婦和兩個嫂子。”
雕工精致的木盒一開,裡麵是一金一銀兩套亮閃閃的頭麵,驚的田氏直接喊了出來:“我的娘哎,這得多少銀子?!”
徐氏張氏也是驚疑不定地看向徐秀越。
“這算是給你們壓箱底的,你們自己裝好,路上不許戴出來,等咱們安定了再戴。”
“哎。”
“知道了娘。”
重金之下,就連一想跳脫的田氏都變得分外乖巧。
徐秀越又給幾個女孩子各分了一對銀耳釘,道:“這個你們自己隨身帶著,要是路上萬一落了單,這就是救命的銀子。”
拿到銀耳環的喜悅還沒褪去,這一句話,說的幾個女孩驚恐萬分。
不隻是因著恐懼最大還是這些日子跟徐秀越親近了些,第一個開口的竟然是三丫。
她眸中透著不安惶恐道:“奶是不要我們了嗎?”
徐秀越倒是沒想到小孩的想法能發散到這裡,一轉頭,看幾個女孩子都緊盯著她,徐秀越才知道,這麼想的不止三丫一個。
徐秀越揉揉三丫的腦袋,道:“奶怎麼會不要你們,奶是怕路上出了意外,所以說,咱們搬家的時候,你們幾個得跟緊自己爹娘,千萬彆被人哄騙了去,知道嗎?”
徐秀越這麼一說,幾個孩子才放心下來,都說回去就揣荷包裡,等搬完家再戴。
何春草忽然道:“娘,咱們要搬哪兒去?以後還回來嗎?”
徐秀越看向何春草,轉頭卻見幾個大人也看向她,徐秀越想了想道:“還不確定。”
家裡的孩子並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隻是爹娘告訴他們要搬家他們就以為隻是搬家。
何春草目光暗淡下來,咬了咬唇,道:“那娘,我能跟小夥伴們道彆,說咱們要搬家嗎?”
徐秀越想了想,總歸村長也知道他們要走,隻是不知道具體什麼時間而已,於是便點頭道:“可以,但是咱們搬家的日子還沒定。”
何春草點頭道:“知道了娘,我隻說咱們最近要搬走了。”
“奶,我也要跟虎子說!”
“我也要,二妞還有喜鵲,我要說一說去。”
幾個孩子說著就一溜煙跑了出去,徐秀越歎口氣,要是能躺平,她也不會搬的,隻不過,看著滿地升騰而起、幾乎累積到人半身的血氣,徐秀越知道,洪災就快來了。
翌日下起了暴雨,再過一日,天放晴了,何書青也回了村,聽說考上了秀才,村裡這才也傳起了何四郎考上秀才的事。
午後何村長就趁著雨勢漸小,穿著蓑衣一臉喜色的來了何家。
“徐嫂子您看,如今日子不好過,咱們兩家一起辦宴請咋樣?”
徐秀越納悶的看向臉色紅潤、滿臉寫著“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何村長,心想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之前預言的洪災?
不過。
“村長,我們家不打算辦了。”
何村長麵露詫異:“咋不辦了,這可是祖墳冒青煙的好事啊!總得告知祖宗咱家出了讀書人這事。”
徐秀越想到何村長老童生的身份,或許秀才是他一生的執念,這才理解了些,隻不過她家的人都忙的很,並不打算將時間浪費在辦酒席上。
徐秀越直接道:“村長應該知道,我們這就要搬家了。”
村長瞬間領會了徐秀越的意思,臉上的興奮勁也褪去了些許,歎了口氣,勸道:“族老們還沒統一好意見,不如你再等等,跟村裡人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
人多一起走自然是個照應,可也意味著麻煩,就像如今,這麼些日子他們都沒決定走或是上山,或是原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