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直之子扶靈離開雒陽後,此事的風波依舊未能停息。南宮門口三百米外,隔著護城河每日都有按時來跪請的太學學子。朝中亦有為遺諫而上奏之臣,城中百姓也議論紛紛。
漢靈帝因此顏麵大失,身為帝王因為修個園子逼死大臣,往上數多少代這都是昏君的行徑。迫不得已,隻得下令暫緩修葺,等風波過後再說。
然而園子是不修了,但賣官鬻爵的生意照舊。三公(司徒、司空、太尉)標價一千萬錢,廷尉崔烈通過漢靈帝劉宏的傅母程夫人,隻花費五百萬錢就買來司徒一職。
身為少有英稱的冀州名士,曆位卿守,結果居然為求升官而買官,士人為之嘩然。太學中,一時間對崔烈的聲討唾棄如山洪暴發般傾瀉而下,崔烈身上的銅臭味兒是跳進洛河也洗刷不掉。
韓玨關注的不是崔烈的名聲是何等的臭不可聞,再被人指指點點那也是位列三公,大權在握。名聲這東西,在太平盛世也許值錢,亂世中應該還是權柄在握更實在。
既然百官之主能賣官,那是不是人人都可以買呢?她頂替亡兄之名虛報兩歲算虛歲也不過才十四歲,年紀太小。而表兄牛金已經十八,再過兩年便是弱冠之年,要不考慮攢錢給他買個縣令當當?
想到這裡,韓玨打算先去了解了解行情,看看是怎麼個買賣方式。經過打聽得知,原來在宮苑西園開設邸舍行賣官之事,還有負責此事的專門機構名為賣官署。
其實賣官鬻爵之事,曆代皆有,並非東漢獨創。早在《管子》中就記載著賣官的相關事宜,如秦始皇遇蝗災,向富戶征糧:“捐糧換爵位”,漢景帝發布“犯罪者捐糧贖罪”。但前朝所賣皆為爵位,也就隻能達到個免除徭役兵役的實用目的。
而漢靈帝劉宏是中國曆史上第一個賣官鬻爵,將賣官公開化、製度化的皇帝。在他這裡,不僅按秩標價還需競拍,直接變成了產業化的買賣。
回去之後,她問道:“表兄想不想做官?”
“?”牛金滿臉問號,不知為何突然有此一問?雖然他讀書少,但也知道為官的途徑莫過於有人舉薦或被征辟。這不是想與不想的問題,想了也無用。
韓玨說道:“聽說西園可以買官,咱們去看看是否可行。”
買官?牛金也有耳聞,據說太尉崔烈花了五百萬錢,真有錢!
他說道:“這是壞名聲的事。”
沒有想到牛金也如此在乎聲譽,韓玨皺眉,“表兄以為名聲是什麼?若是有人買官之後為民眾行善事,可算的上是好官嗎?”
大漢為官的途徑就那麼兩條,現在漢靈帝開創了第三條路。誠然,如果官職可以買賣,不論是商賈還是平民,也不管白丁還是鴻儒,隻要有錢就可以買個一官半職。等到了任上,羊毛出在羊身上,再去拚命搜刮,可想而知必定是掘地三尺的壓榨百姓。
但她給牛金買官,並不是想要以此搜刮民脂民膏,隻是想提前選備一處好的棲身之所。如果她能為官,胸中抱負必然是造福一方。來自於後世,腦海中有那麼所見所聞,想要革新之處太多太多,列個清單都能裝滿一籮筐。
“玨郎是心善之人,我自是相信。然人言可畏,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
牛金知道自來到雒陽以後表弟的心思大都放在商賈之事上,難道是抱著賺錢買官的心思?
“為何要堵,做事隻求問心無愧即可。”韓玨略帶失望的搖搖頭,“表兄既是不願,那便罷,不過我還是想去看看。”
“給我買?!”
牛金這才聽明白,難道是給自己買官?他瞪大眼睛問道:“這是為何?”
雖然年長幾歲,但他真的搞不明白表弟的想法,不知道某些話到底是何深意。
現在韓玨不會跟牛金說數年之後天下大亂,所以要早做準備。隻是淡淡的解釋了一句,“為官一方,可保一方百姓亦可保全自身。”
有官職在身便利配置兵器鎧甲,大漢不禁平民持有刀槍弓箭,但禁止私藏鎧甲。某些世家大戶的部曲也許配備有鎧甲,但都不可能放在明麵上,至少黃巾之亂時韓氏的部曲沒有披掛帶甲。
“可、可我不懂為官之道,如何能為?”
懶得理會牛金,韓玨心累,不懂可以學啊!瞥了他一眼,不想再多費口舌。牛金心中瑟瑟,想多問幾句又不知如何開口。繃著臉跟在後麵,心道表弟是覺得自己蠢鈍不堪?
苑囿西承明門內禦道以北,東連禁掖,故稱西園。始造於順帝陽嘉元年(公元131年),靈帝時又加增建,其中設有萬金堂於西園,領司農金錢、繒帛堆積堂中,賣官所得亦藏於其中。所以這賣官署便設置於此。
及至西園,尋到賣官署所在,打眼看去並沒有門庭若市的景象,大約可能是進門也得交錢的緣故。一聽進門就要交一萬錢,牛金臉色難看不敢入內。開什麼玩笑,這得賣多少吃食才能賺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