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 白色絲帛之上,一名威武俊朗的將軍躍然顯現。
何進不禁摸了摸下巴,暗忖道原來自己居然如此有威儀,絲毫不亞於那些世家子!
旁邊觀看的陳琳輕搖羽扇, 似笑非笑的看了韓玨一眼, 心知她是有意討好卻沒有拆穿。
他饒有興趣的問道:“韓小郎是陽翟韓氏還是舞陽韓氏?”
這些人一個個的都不做自我介紹, 韓玨不知道問話者何人,但對方既然能在何進府裡做客,應該不是無名之輩,統統都是惹不起。
她隨即恭敬的回道:“回長者,我出自陽翟韓氏旁支。”
陳琳一聽便知, 這應該是韓馥的族人。雒陽並不大, 能叫得上名號的,稍微一打聽就知道相應的出身。
“前些日, 街上四處張貼的通緝令便是出自你之手吧?”
正好他也見過這些新奇的通緝令, 不過卻是對這些書畫的小道興趣不大。相比之下, 他更為感興趣的是如此年齡便有此等技藝的人。
通緝令,何進沒注意, 因為抓到人之後很快就被撤下了。在場的其他人聽陳琳這麼說, 記起來了, 通緝令與董重之事有關。
韓玨不卑不亢的說道:“正是。”
一旁的邊讓自認對書畫頗有研究, 他的好友蔡邕亦擅長作畫,細細觀瞻之後,他問道:“你如此年紀,便善於作畫,可是自幼跟隨名師?”
又被打探師承,韓玨就把之前的說辭又拿出來說了一番。她跟趙岐是這麼說的, 現在當然也得繼續這樣說。
邊讓聽罷卻繼續問道:“你學畫兩年,那位老者便無所蹤,隨後沒有再尋找過嗎?”
編,還得接著編,韓玨隨口就道:“家父在那之後便於任上去世,是故已無力尋找。”
可邊讓依舊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是何年之事?”
這麼問是想了解一下這位畫技高超的老者,看看還有沒有找到的可能。隨手教了兩年的徒弟都有如此功力,那師父豈不更是技藝高超?
雖然覺得這個衣著華麗的家夥問題太多,但韓玨還是耐著性子回答道:“光和五年秋。”
編完之後她還捋了捋自己的時間線,她來的時候是光和六年夏末。光和五年秋,正是因為原主的父親去世,母親才扶靈返鄉,而母親則是光和六年夏難產去世,所以應該是經得起推敲的。
邊讓一聽,頓時覺得希望渺茫,因為已經好幾年過去了。天下之大,找人如同大海撈針。
然而他又轉念一想,說道:“既然你會作畫,可否將你師父的容貌畫下來?”
我去!韓玨聽了這話,差點兒直接口吐芬芳,有完沒完了啊?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她怎麼畫?
不不不……她沉住氣,得畫,不畫沒有辦法自圓其說。不知不覺中竟然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是坑也得跳下去填!
“自然是可以的。”
然後很快,她刷刷刷的畫出來一個老壽星,就是後世小時候常見的貼在老家堂屋正中間的那款經典老壽星,仙氣飄飄不似凡人。
邊讓嘖嘖稱奇,“此人麵相奇特,氣度非凡,果然是位奇人異於士!”
韓玨心道,杜撰出來的老神仙,能不神奇嗎?現實中任憑誰怎麼找也不可能會找到!
很好,以後這位就是她的師父了,有什麼無法解釋的,全都推到子虛烏有的師父頭上,師父必須是無所不曉無所不知的。
還沒等她鬆完一口氣,此時,站在較遠處的孔融忽然問道:“你是何時來的雒陽?”
韓玨循著聲音看去,是一位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儒士。不知道此人為何忽然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她什麼時候來的雒陽,難道也要彙報一下?
但長者問又不能不回,於是便如實答道:“中平二年初。”
孔融聽罷,極其冷淡的說道:“如此說,便是為父守喪未滿三年即遠遊……”
韓玨一聽這話,臉色逐漸沉了下來,這麼說就是在當眾指責自己不孝。她知道某些人是極其推崇古禮三年喪,認為服喪三年更能體現孝道。
她是隻守了短孝,可不孝的名聲絕對不能背!再者說,守孝的時長,又沒有官方強製規定。大家你孝你的,我孝我的,各孝各的不好嗎?
“不瞞長者言,玨為父守孝為短喪,為母守孝亦為短喪。”
韓玨聲音淡然的說道:“家父新喪,家母曾言,孝道自在人心不以服喪長短論。並勸言我為家中長子,當儘快頂立門戶,這才是父親願意看到的。”
“年後,家母病危時叮囑,如若不測,願我孤身一人現世安好,她於九泉之下方可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