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關和壺口關, 顧名思義,就是群山掩映中,一處險要的關隘。
大雁關四周山高萬仞, 飛雁難度, 而壺口關收勢狹小, 若壺嘴收住往來通路, 一夫當關, 萬夫莫開。
古語稱外族, 皆稱關外之人, 就是因為曆朝曆代,都依山川之險,駐守大關, 擋住北方遊牧民族南下, 而大齊很神奇的邊境無關。
這是一個一直困擾大齊的曆史遺留問題,因為種種原因,在建國之初,大齊就失去了對北麵十幾個州的控製。
這一下不僅失去了北方大麵積的養馬地,也失去了對北方遊牧民族的天然屏障。
從此之後北方鐵騎隻要想南下, 就一馬平川,暢通無阻,而大齊隻能憑黃河這一處天險, 一線布防。
固國不以山川之險, 而以血肉之軀, 可以想見,大齊的邊境壓力有多大了。
所以大齊曆代帝王,做夢都想把燕、平州收回來,因為隻有收回大雁關和壺口關這兩處大關, 大齊在北麵四方大敞的壺口,才算是蓋上了蓋。
但在太宗時期,都已經打到關下了,卻因為種種原因,戰局全線崩盤,大敗特敗,被北戎逆風翻盤。
那一戰直接把大齊打得一蹶不振,從此之後,收服北方十幾州的口號喊的是當當響,卻連個毛都沒碰到,隻能年年歲幣賄和。
現在他聽到了什麼?攻下了大雁關和壺口關?
這樣開天辟地的大事,隻要生活在大齊的人,就沒有不知道意味著什麼的,所以就連傳信兵都激動得熱淚盈眶,報信的聲音一直在抖。
“馬指揮使與鄧元帥一直按照陛下的命令堅守城池,操練士兵,等待春至天暖反攻,不承想北戎大將勿須羅收買了參軍郭山,陰使詭計,挑撥馬指揮使和鄧元帥的關係,極力鼓動鄧元帥出城迎敵。”
“馬指揮使念及陛下堅守的軍令,駁斥了他,郭參軍便開始指責馬指揮使謀反。”
“馬指揮使自認問心無愧,卻不想這人在陣前妖言惑眾,擾亂軍心,先後構陷主帥和總指揮,必為居心不良,便直接下令殺了他。”
“而這時,鄧元帥上請,既然勿須羅使此計陰害他,不如將計就計,反遂了他的願,讓他自食惡果。”
“馬指揮使一時躊躇不能決,陛下您命他堅守城池,鄧元帥卻說機不可失,兩兩相權,無法取舍。”
“鄧元帥便立下軍令狀,言稱此戰必定得功,不成便提頭來見。”
“勿須羅使的詭計,乃一朝一夕之事,等郭山身死的消息傳出去,就沒用了,而陛下您又遠在天邊,插翅也傳不到京中,馬指揮使猶豫再三,想起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說,遂決定讓鄧元帥主動出兵。”
“勿須羅自以為得計,詐敗以引我軍深入,萬沒想到我軍趁此機會,集調邊線所有軍馬,空防以實軍,分兵兩路,強勢壓之,使其詐敗變為真敗,並且射瞎了北戎左穀親王的一隻眼睛。”
“經此大敗,北戎軍心大亂,領軍的將帥失和,軍令難一,互相掣肘,鄧元帥便趁此機會,分而化之,勢如破竹,連下十三城。”
“攻下暉城後,眼瞅著燕平在望,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鄧元帥便速速傳信,讓馬指揮使請援京師,再援軍十萬,並請調原邊防的守軍駐守攻下來的城池,繼續推進,就這樣一鼓作氣,打到了燕平地界。”
“趁敵軍連連敗退,來不及築防之際,一鼓作氣,攻下了大雁關和壺口關!”
“如今鄧元帥派兵填充關口,並且親自帶兵駐守壺口關,穩固邊防。”
“但因為戰線拉得太長,後方不穩,所以請京中再援!”
話音一落,滿殿嘩然,眾人這才知道最近幾天前線都發生了什麼。
鄧義他乾了什麼?他空防以實軍!
空防以實軍什麼意思,就是他把所有守軍都調去了一線,直接和北戎那邊硬剛!
這個時候,但凡北戎軍有一個人反應過來,集中兵力,轉而去攻那些空城,就完犢子了。
但能迅速作出這個應對策略的勿須羅,發不出聲音。
鄧義逮著機會,把勿須羅往死了捶,用最大的努力,消耗他黑火軍的一切有生力量,而對於左穀親王忽哈爾,就溫柔多了,隻讓牛柱戳瞎了他的眼睛。
經曆大敗又痛失一目的忽哈爾大怒,直接命人綁了勿須羅,要不是彆人求情,差點殺了他,又怎麼可能聽他的話。
於是勿須羅就算看得再清楚,也隻能乾著急,而忽哈爾是什麼呢,忽哈爾是個大傻逼,有一個傻逼統帥做對手,這仗打得就會很舒心。
原本大齊軍是不擅長冬戰,也不擅長主動出擊的,但忽哈爾生生給大齊這邊打出了自信。
正所謂戰勝如破竹,戰敗如潰水,忽哈爾被越打越雞血的齊軍,一路打,一路攆,直攆到大雁關外。
忽哈爾敗了一路,被打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跑到大雁關下叫門。
大雁關的守軍能有什麼辦法,那可是左穀親王,誰敢不給他開門,然而這一開門,可就關不上了。
鄧義這一路來,可以說是越打越富,收繳了無數戰馬後,組織精騎兵,一人三馬,殺得北戎潰軍隻敢倉皇逃竄,不敢回頭。
將這邊殺到膽寒後,留下一隊從後線邊防調來的守軍駐守大雁關,轉頭又千裡奔襲,一鼓作氣,拿下了壺口關。
到了這個地步,鄧義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之前打得太快,戰線拉得太長,背後空虛,那些攻占的城池,但凡有一個從後麵叛亂,前後夾擊,腹背受敵,都會打得他很難受。
而丟失大雁關和壺口關這兩處大關後,北戎那邊肯定也得發瘋,不計代價也要攻回來。
從此刻起,就到了轉攻為守,鞏固全境的時候。
收複了大雁關和壺口關後,大齊邊境原本的很多邊防就沒用了,鄧義直接調這部分人鎮壓打下的城池。
而朝廷新援的十萬大軍也已經趕到,鄧義命自己的大兒子駐守大雁關,自己親自坐鎮壺口關,等著北戎大軍的瘋狂反撲。
崇文帝聽著傳信兵的詳細彙報,目瞪口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馬澤恩來的信裡,一直說打得很激烈,打得很激烈,可不激烈嗎,都打到人家老巢去了!
也終於知道為什麼他讓鄧義把軍報給他報一下,馬澤恩卻總跟他說,鄧元帥出去打仗去了,找不到人,可不是找不到人嗎,他都打到大雁關去了!
哎呀我去!崇文帝知道所有真相後,後知後覺地捏了一把冷汗,他們真敢!
空防以實軍,但凡腦子正常一點的指揮使和主帥,都乾不出這種發瘋的事。
但鄧義和馬澤恩兩個,一個是真敢打,一個是真敢同意!
原本軍中的文官組織肯定會阻止,但你猜怎麼著,馬澤恩把領頭的參軍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