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鼠鎮(二)(2 / 2)

蕭過將信將疑,但最終還是點了頭:“好吧。”

這一次,蕭過真的對池惑徹徹底底刮目相看了

*

入夜,月升。

約莫子時,叮鈴鈴的警報聲響徹桐餘鎮,與此同時,一道幽冥的琵琶聲從客棧方向傳來。

琵琶聲音不大,甚至不仔細聽都無法察覺,但奇怪的是,無論身處鎮上哪個角落,人們豎起耳朵都能聽到琵琶聲,這段幽冥的旋律仿佛無孔不入。

眾人雖心中有疑惑,但都猜測是仙家在為解決食人鼠一事布局。

因為先前仙家有交代過,象征行動信號的鈴鐺聲一響,就把籠子裡的雞和貓同時放出來,人則儘快躲回房間裡,無論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都輕易不要出來。

於是,打開雞籠貓籠後,百姓們又老老實實插上門栓躲回屋裡,稍微大膽的人在窗紙上戳個洞,偷偷摸摸朝街市上看去。

鎮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悄悄的,仿若一座人去樓空的城池。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令人窒息,但蓄勢待發。

嘰嘰喳喳的聲音從僻靜小巷傳來,沒人知道這些食人鼠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無聲無息,避開了所有捕鼠的工具,仿若憑空出現在鎮上一般。

可這一次,食人鼠再沒有像往常一般肆無忌憚撓門,而原本瑟瑟發抖的貓此時循著琵琶聲,在街上溜達,在月色和雪光的映照下,貓和雞的眼睛都呈現出詭譎的紅。

直到貓群發現了目標食人鼠,立刻俯低身體雙耳後折,發出低沉的“嘶嘶嘶”聲後,撒

開腿朝鼠群飛奔而去。

吱吱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皮肉被撕扯、以及血液飛濺的嘩嘩聲。

眼睛變紅的貓貓們,在琵琶聲的操控下恢複野性,滿街追著食人鼠跑,一旦逮著就將其往死裡咬。

食人鼠已經沒了先前的聲勢,它們甚至被貓嚇得軟在原地無法動彈,有猩紅的“液體”從它們口鼻處流淌而出,借著明亮的雪光,可以辨認這些猩紅並非血液,而是密密麻麻流動的蠱蟲。

——正是池惑昨晚切開老鼠腹部發現的胭脂蠱。

蠱蟲見勢不妙,開始放棄寄生的老鼠落荒而逃,但這一次蠱蟲們並沒有如願以償,一群同樣紅了眼的雞追隨在貓後,埋著頭“咯噠咯噠”瘋狂啄食想要竄入雪野裡的蠱蟲,即使有些動作快的蠱蟲已經竄入泥土裡,被琵琶聲操控的雞不屈不撓,餓了一天的它們,用爪子刨開泥土瘋了般繼續啄,大有挖地三尺也不放過任何一隻蠱蟲之勢。

從窗戶後向外看的百姓們驚呆了,這個夜晚注定無法平靜,桐餘鎮大街小巷開始了一場貓、鼠、雞的大亂鬥,動物家禽的叫聲徹底打破了夜晚的寧靜,雖然荒唐,但大快人心。

客棧裡,原本打算看狀況一不對立刻放火的蕭過驚呆了,他推開窗戶驚呼:“小師弟這也太可以了!上午他又是關雞、又是吩咐百姓們放貓的,我還想著這不靠譜呢,沒想到竟然是這麼有意思的安排。”

他看街上貓鼠雞相鬥就跟看鬥蛐蛐似的,甚至想讓客棧老板熱壺酒助助興了。

而他口中的小師弟,此時正抱著先前鬼主給的檀木五弦琵琶,在客棧屋頂一刻也不停地演奏。

“這首曲子……”秦南珂聽覺敏銳,他皺著眉,欲言又止。

大大咧咧的蕭過隻顧著看熱鬨,完全沒在意曲子什麼事,還叨叨了句:“這些吃了胭脂蠱的雞,之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吃了。”

秦南珂苦笑:“這些雞立了功,百姓也不見得會殺它們了。”

這場荒唐的家禽動物亂鬥持續了足足快一個時辰,就在一切平息之時,客棧樓頂的琵琶聲戛然而止。

接近著,是細細碎碎踩踏瓦礫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雜亂倉促。

“不對勁!”目不能視物的秦南珂最先覺察到異樣,他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蕭過也立刻反應過來,他飛身跳上客棧的屋頂,可此時除了月光積雪、幾塊碎掉的瓦片外,根本找不到小師弟的身影。

“草,突發情況,還真的出現了。”蕭過愣在屋頂,一時間終於反應過來,看來早在事情發生之前,小師弟已經預判到了這個情況……

*

短暫的失神後,叮鈴鈴的腳鈴聲將池惑喚醒。

熟悉的腳鈴聲讓池惑隱隱有點煩躁。

祝雲止用蠱絲纏住池惑的頸脖,將他的脖子提起,強迫池惑將頭轉向自己的方向:“好久不見,彆來無恙啊,祁道友。”

“看來,這段時日裡,你也沒變醜嘛,真是令人失望。”祝行水和祝行止兩兄弟自

喉間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池惑從短暫的昏迷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被蠱絲層層疊疊纏繞的房間裡,密不透風,可謂插翅難飛。

“本來我們不打算這麼快尋你麻煩的,但既然你放雞吃了我們這麼多蠱蟲,那就彆怪我們請你來喝杯茶了。”祝行水依舊笑咯咯道。

池惑艱難地動了動嘴唇,示意對方他有話要說。

祝雲止認為自己已經站在了絕對的主導地位,被他們捉來的小修士插翅難逃,所以毫不擔心他耍手段,他好奇此時這個小修士要說什麼,更期待看到對方痛哭流涕求饒的模樣。

祝雲止鬆了鬆蠱絲,隻見被勒疼的池惑咳了兩聲,然後啞著嗓子平靜道:“你們的蠱蟲是彆人家的雞吃的,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是不是拿錯人了。”

祝雲止沒看到他求饒的模樣,很是失望,冷哼了聲道:“看來你臉皮也挺厚的,擱這甩鍋呢,無論如何,這些蠱蟲的債我們就算在你頭上了,不可以嗎?”

“哦,可以。”池惑也答得輕巧。

祝雲止:“……”

“不過,我有件事要提醒你們,”池惑轉動眼珠,目光在蠱絲纏繞的房間裡掃了一圈,“那把琵琶是我朋友的,你們彆弄壞了。”

祝家雙生子都怔了怔,而後笑了:“看來你還不清楚現在的境況,竟然還有心思擔心那把琵琶。”

池惑不動聲色:“好心提醒罷了,畢竟,我朋友很不好惹的。”

“他要是真的生起氣來,很麻煩。”池惑在說“自己”。

“祁忘,看來你真的很不清楚,”祝行水扯了扯池惑被蠱絲纏滿的手指,其中左手指節上是時無箏留下的風鈴草印記,“你知不知道,這一次,就算你把手指頭都勾破了,也沒辦法通知你師尊來救你。”

咯咯咯、咯咯咯——

這對雙生子的笑聲比指甲撓牆還可怕。

除了覺得吵鬨外,池惑臉上看不出一絲半點恐懼,他定定地看向花枝亂顫的雙生子,淡聲道:“哦,我知道的。”

池惑表現得過於淡定從容,仿佛他才是局麵的掌控者。

這讓把他擄來的雙生子感到非常不適,他們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祝雲止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我看你根本不知道。”

他這句話說得,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池惑看著他,有些無奈地彎了彎唇角,也不多解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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