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轉身離開，臉上的表情一瞬間門就都消失了，可她顫抖著的嘴唇和不穩定的呼吸足以透露她心底那激烈的情緒。她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可她不能繼續犯錯了。
墨瑟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到了他的同事身邊。
同事抬頭問他：“有什麼發現嗎？”
“不，隻是又一個惹事的記者。”
他這麼說著，嘴角卻微微地掛起了一點笑容。他認出了艾瑞卡的聲音，是他每天都要聽的FM103.1的主播。
“卡！”
等導演確認了這是今天的最後一條拍攝後，喬琳下班了。
她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女兒抱了起來，親吻她。
“波比，寶貝，媽咪去上班後你在家都做什麼了？”
波比把臉貼在喬琳的臉上，一臉依戀地說：“遊樂園！還有爹地。”
“遊樂園怎麼樣？”
保羅坐在一旁看著喬琳跟女兒這樣耐心地一問一答，心裡覺得柔軟多了，這衝淡了他最近內心積壓著的鬱悶。
等波比跑去玩她的玩具時，喬琳坐到了保羅的身邊。
“嗨，最近過得怎麼樣？有什麼新發現嗎？”
保羅擠出了一個笑容，開玩笑式地回應道：“你看沒看《薩拉邦德》？伯格曼的新電影。我得說……”
喬琳臉上露出了一個同感的表情，抱怨說：“那種經曆真的是創傷性的。我甚至都不想回憶它。”
保羅歎了口氣，搖著頭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真奇怪，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英格瑪·伯格曼，”喬琳也歎了口氣，“可這部電影，我的天呐，他所做的一切實在太過於……暴露了。我真的不想這麼走進一個老年男性赤.裸的內心，即使他是伯格曼。”
保羅卻笑了起來，評價說：“可這部電影仍然是非常伯格曼的，當然，絕對不是他最好的。他總是這麼過分自憐、殘暴、痛苦並且絕不悔改！事實上這麼觀察一位導演，你必須得承認，這還是很有趣的。”
“你這個施虐狂和控製狂！”喬琳翻著白眼，臉上卻帶著笑。
保羅一臉無辜地看著她，“你知道，拍電影有的時候就像是尋找安全詞的過程，我是所有人中最不想要安全詞的那個。”
喬琳又翻了個白眼，指了指離得不遠的女兒說：“親愛的，彆在孩子麵前說這種比喻了。”
保羅挑了下眉，伸手在嘴邊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喬琳無奈地笑了，這家夥……
保羅看到她臉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終於坐直了身子，認真地提問：“你最近怎麼樣？”
“你知道的，拍攝，拍攝，還是拍攝。你的劇本寫得怎麼樣了？我不是要給你壓力，我隻是好奇。”
“這個嘛，你現在沒法再給我壓力，我的前製作人女士，”保羅開了個玩笑後又繼續解釋，“我現在正在寫一個新玩意兒，老實說，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把這件事搞砸。”
“為什麼？”
“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剛剛開始乾這行的時候做過一個改編，羅素·班克斯的《骨頭的規則》。我真的把那東西搞砸了，我沒法搞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去改一個彆人的故事。”
“嗯哼。”
“我之前寫的上一個劇本根本行不通，我放棄了。我在倫敦買了這本厄普頓·辛克萊的小說，它的封麵上有個很大的紅字，寫著‘石油！’你知道辛克萊嗎？”
喬琳遲疑地點了下頭說：“他是個左翼作家，對吧？我讀過他的《屠場》，那真是個殘忍的故事，它幾乎改變了美國曆史。”
保羅笑著點頭：“沒錯，你向來在文學上比我好多了，我都沒讀過《屠場》。不過，《石油》確實引起了我的注意，喬安妮幫我找到了有改編權的那家夥，埃裡克·施洛瑟，那個寫了《快餐國家》的記者。”
“哦，這真的很有道理，寫書揭發快餐業的人擁有同樣寫書揭發羅斯福時期食品安全問題的人的書的改編權。”
“埃裡克很喜歡《石油》，他想自己改編它才買下了版權，不過我說服了他。因此，最近我就是在忙這件事。改編其他人的東西向來對我來說都很艱難，這就是為什麼我總是自己寫劇本……”
“這解釋了你工作室的那個亂攤子，上次我去接波比的時候，天哪，我以為自己闖進了哪個家譜學者的房間門呢！你給自己找了一堆材料。”
保羅笑著說：“一大堆信件，還有書，都是有關20世紀初石油行業的材料，我想在曆史細節上儘可能精準。你瞧，人們想到洛杉磯就總會想到海灘、棕櫚樹和好萊塢，可實際上，在那個時候，這兒是個油田！厄普頓·辛克萊的故事實際上是以洛杉磯石油大亨愛德華·多赫尼和哈裡·辛克萊為原型的。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非常興奮，我沒能完全根據他的小說來寫，我隻是抓住了其中一些我覺得重要的東西去寫。而且，我想要丹尼爾·戴·劉易斯出演我的作品！”
喬琳聞言驚訝地抬了下眉毛，隨即又皺著眉點頭說：“這很有挑戰性，說真的，我簡直等不及要看到那個成片了。投資到位了嗎？你們不是在跟斯科特·魯丁接觸嗎？”
“我還沒有寫完……我已經把一些劇本寄給了丹尼爾，看他喜不喜歡這些東西。斯科特同意投資，無論丹尼爾加入或者不加入。”
“好吧，我聽說魯丁的脾氣很差，不過我覺得你對付得了他。他準備用什麼廠標？自從雪莉·蘭辛離開派拉蒙德以後，他也離開了過去的工作室，投奔了迪斯尼。他們給他的新合約很寬鬆。”
“派拉蒙德經典和米拉麥克斯。”
“好吧，”喬琳挑了下眉，“你瞧，人們很快就會說，她的前夫跟她曾經最大的競爭對手合作，經典的好萊塢離婚夫妻。”
保羅聞言有點頭疼地揉了下臉。
“喬……”
喬琳翻了個白眼，擺了下手說：“我又不是在抱怨，我知道生意是怎麼回事。再說了，我最討厭的那對家夥就要離開米拉麥克斯了。”
“韋恩斯坦兄弟？他們要離開了？”
“是的，隻是離開米拉麥克斯，我猜他們可能要再建一個自己的製片公司，這對邪惡組合不可能就這麼退休。一些迪斯尼高層非常不喜歡他們這種不受控製的架勢，想要買他們出局。你知道他們非要發行《華氏911》這件事惹惱了不少人吧？”
保羅點頭後說：“政治。我真對這些事不感興趣。”
“那部反布什的尖銳政治片顯然不太適合迪斯尼這種想要表現得人畜無害的巨型公司，再說了，我敢賭他們給共和黨捐款，巨型公司總是會給共和黨捐款，你知道的，大公司喜歡自由市場和小政府嘛。再加上強硬的母公司不喜歡強硬的子公司高層，你瞧，這就是現在這個局麵了。我沒法對此感到開心，韋恩斯坦們一定會拿到一大筆補償金。”
保羅有點擔心地看著她。
“彆這麼看我，我不沮喪。總之，我希望你工作順利，我很願意提供幫助。”
喬琳才不會說她從兩個紐約記者那裡搞到了一些見不得光的財務證據，並且順手寄給了幾個一定會感興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