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這樣和他一個見過兩三次的陌生人這樣說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似乎看懂了桑伊想說什麼，露絲小聲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桑伊先生在的話能幫助我解除這場婚約，這種感覺實在太強烈了——至少，我不用晚上去跳海了。”
桑伊：“……你，還準備輕生啊？”
不至於不至於，活著才什麼都有可能，死了那可真沒有。
“現在不準備了，桑伊先生，或許你也不懂，我真的受夠了這種生活了……我像一件物品一樣被擺弄著。”
“霍克利先生愛你嗎？”
“不，他根本不愛我，他是個商人，就算是我也隻是他利益的一部分而已。”
露絲有些激動，桑伊很擔心被其他人聽見，他壓低了聲音，“可是你們是未婚夫婦，你這樣貿然跟我說，我也不知道如何幫助你。”
“露絲。”母親的聲音又響起來，“注意你的體態。”
麵前的女孩挺直了脊背，她眼中閃爍著淚光，回到了母親身邊。
傑克同情地看著露絲，“真是可憐的女孩啊，也許她該試著反抗。”
“有著這樣的母親，她也許沒有辦法進行反抗。”桑伊說，“有時候親人就是反抗最大的阻力。”
傑克看向桑伊問，“難道你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嗎？”
“我當然沒有，我家人對我都很好，我遇到人……大部分都是對我懷抱善意的人。”
有著這樣一張臉的人，的確很難讓人懷抱惡意，即便是有，或許也是因為某種陰暗的想法。
傑克怔怔地看了一眼桑伊，他看向美麗的少女，又收回視線。
他在想著，或許他可以勸一下那位少女，至少想法不要那麼消極。
“傑克。”桑伊問，“你在發呆嗎？”
“沒有。”傑克跟在桑伊身邊，很熱情，“你現在想做什麼？想休息嗎？想喝水嗎？想不想吃東西？”
船上的人都能看到那個漂亮東方青年身邊跟著的熱情小夥子，至少這樣純粹的熱情，上流社會裡並不常見。
更何況這是一個——東方人。
雖然東方青年的確漂亮得過分。
或許是因為青年笑起來實在太美麗了。
“傑克。”桑伊無奈極了，“你累嗎？”
“我不累，你累嗎？”傑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桑伊沉默了片刻說，“我隻是覺得，你的嘴巴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的，對嗎？”
傑克：“……”
被嫌棄的男孩撓了撓頭，倒沒覺得多尷尬。
夜晚來臨。
海風帶著濕鹹的氣息。
桑伊坐在甲板上看著夜景發呆。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卡爾？】
“不知道。”
係統猜測也許是因為之前某個前任的緣故，卡爾並不如那位前任討喜，至少那位前任是真的很善良。
所以桑伊潛意識裡有了某種對比，當然係統也認為卡爾實在不如桑伊前任討喜。
即使它也用苛刻的目光去看待那位先生，但是事實證明，那位先生對桑伊的確足夠溫柔。
係統問，【那你在想什麼？】
“這艘船的命運。”桑伊輕輕地開口，“我想我挽救不了他們的生命。”
【這不是你能控製的。】係統溫和地說，【寶貝，你已經努力了。】
“你什麼時候模擬了這樣的聲音。”聲音有些好奇。
【不好嗎？】係統說，【我以為你會喜歡這樣的聲音，按照這個速度，過不了多久我就能再次升級了。】
桑伊眨巴了一下眼，“我記得，你以前連話都很少說，我以為你是給我自由發揮的時間。”
【不……】係統艱難極了，【那個時候太弱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桑伊笑了起來，“看來還是不錯的，那麼再次升級你會變成什麼樣呢？”
【或許……能擬態？】
“人類嗎？”
【應該是動物……】
桑伊又彎眸笑起來，他覺得，係統還挺好玩的。
傑克站在桑伊的不遠處，他看著似乎喃喃自語後笑起來的青年有些怔然。
他一直知道桑伊很漂亮，從他第一眼見到桑伊的時候就這樣覺得了。
而且桑伊身上有一種很特彆的氣質，落在看起來年輕漂亮的青年身上格外矛盾又迷人。
這樣的人被喜歡和迷戀再正常不過了。
“就算用這樣的目光看著那位先生，他也不會知道的。”
傑克微微轉過頭，是船上那個侍者，萊爾。
“他也不會更多地把目光停留在下等艙上來的人，就算把你從下麵帶上來，你也無法和他平等。”
傑克皺眉，他並不想理會萊爾說的話。
他是自由而隨性的，所以萊爾的話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他也相信桑伊並沒有萊爾說的那種想法。
如果真的有的話，桑伊也不會去下等艙把他帶上來。
桑伊去下等艙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歧視和嫌棄，傑克是能感受到的。
“我勸你不要有什麼奇怪的想法。”萊爾笑了一下，“畢竟你這樣的窮小子，根本無法溫養一支嬌貴的玫瑰不是嗎？這可不是有著熱情和浪漫就能辦到的事情。”
一朵嬌貴的玫瑰花需要精細地養護。
傑克看見那個叫卡爾的男人又走到了桑伊旁邊。
“看見了嗎？那位卡爾先生，他是這艘船上十分富有的人，這艘大船的鋼鐵部分都是由他家提供，但是他也需要和貴族小姐聯姻，你聽懂了嗎？”
傑克又不是笨蛋，但是那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會被上等人的規則束縛。
“霍克利先生，你有事嗎？”桑伊微笑問。
“你知道的，我和露絲有婚約。”卡爾說，“但是我聽說她剛才麵對你哭了。”
桑伊瞥了一眼卡爾，“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裡聽到的傳言，但是如果你真的在意自己的未婚妻，是應該好好陪陪她，而不是來和我廢話。”
卡爾說，“我隻是想確定我的未婚妻沒有移情彆戀。”
“哦～她戀你嗎？”桑伊轉頭去看海麵，“霍克利先生，某些男性總是喜歡控製自己柔弱的太太來展示自己的男子主義，看起來你也是這樣的人呢。”
“她是我的未婚妻，她理應遵從我。”
桑伊嗤笑一聲，“你看起來倒是像把她當做一件物品，霍克利先生，您可真是傲慢自大得讓人厭煩。”
青年不加掩飾的厭惡讓卡爾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低三下四的人，桑伊一而再再而三對他的不屑和討厭讓他心情也不糟糕起來。
“既然你都說我傲慢自大了，那麼我做什麼都很正常了不是嗎？”卡爾說，“你一個東方人在這艘船上，如果沒有彆人的庇佑隻會被人看不起，你難道不知道？這種時候，你不該討好我？”
“你瘋了吧？”桑伊睜大眼，“討好你？卡爾先生，是這艘大船讓你腦子裡裝滿了海水，說話都不用思考了嗎？”
卡爾：“……”
他應該很憤怒很生氣的，但是青年罵他的模樣竟然……很可愛。
或許海水真的灌入他的腦子了。
“船上傲慢的人很多，自私的人很多，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卡爾淡淡說，“落魄的貴族夫人和小姐需要我提供給他們優渥的上等人生活，而我隻需要他們替我妝點身份而已，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正常嗎？”
果然如此。
桑伊笑了一聲，難怪他這麼排斥卡爾，因為他的傲慢自大和自私是真實的。
在這個時代這樣的人這樣的想法當然是很正常的，桑伊本來也不會很在意，如果不是因為潛意識覺得……
“你笑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不，你說得對。”桑伊漸漸平靜下來，他說，“你說得對。”
這個時代的人有這樣的想法再正常不過，卡爾隻是頭等艙的正常人而已，他不應該去討厭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隻要這位先生也不要再來打擾他。
“桑伊。”
傑克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握住了桑伊的手腕，“聽說晚上會有舞會，你要去看看嗎？”
桑伊微微轉過頭去看傑克。
這個年輕人和卡爾完全不同，熱情又赤誠。
雖然救不了所有人，但如果他能救這個死在沉船裡的年輕人也好。
就當作為他在這個人身上收集能量的回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