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行人便邊教霍善唱著春秋時期流行的歌兒邊登泰山。
彆看孔丘年紀不小了,不僅唱起歌來中氣十足,登起泰山來也臉不紅氣不喘,那叫一個健步如飛。
就數少年時期就愛大白天睡大覺的宰予體力最差,走上一段路就要求大夥歇一歇,喝著後頭那些新門徒背上來的水緩口氣。
孔子號稱弟子三千,那肯定是每個時期都會有新人慕名來求學。
遇到端木賜他們回來看望老師,這些新門徒就得鞍前馬後地跟著,爭取能得到孔子的喜愛以及同門前輩們的提攜。
要知道除了顏回這個始終窮得揭不開鍋的得意門徒外,孔丘其他學生可是遍布政商各
界的!
所以這些孔門新徒乾起活來沒有半句怨言,完全做到了孔子說的“孝順長輩不僅要賣力乾活還得始終保持好臉色”。
要是擱在平時,孔丘就得批評批評宰予了,幸而今天他帶霍善來泰山不隻是為了登山,是以宰予喊停的時候他便帶著霍善在周圍到處轉悠,給他講附近某個坑以前曾經可能拿來做什麼、遠處那塊大石頭曾經又有什麼樣的象征意義,霍善聽得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來了。
回頭就手繪一張钜細靡遺的泰山輿圖把每個重要象征點都記錄下來,震驚一下那些沒有見識過真實周禮的大漢周禮專家!
沒機會見識真實周禮、每次被戳穿周禮夢時隻能乾巴巴表示“既往不咎”的春秋周禮專家孔丘:“………”
總感覺這小子在罵自己。
所以他為什麼要幫這小子去震懾後世儒家子弟?
大概是經常被董仲舒說“你懂什麼孔子”導致的逆反心理。
孔丘道:“要是你沒爭贏怎麼辦?”
霍善心態極穩:“我一墨家子弟,沒吵贏對我有什麼影響?按照我們墨家的理念,直接連奏樂都不搞了!”
沒錯,春秋儒家和大漢儒家可能會吵到時候要演奏什麼曲目,他們戰國墨家肯定是一腳踢翻桌子表示“這有什麼好吵的,音樂這玩意對提高生產力毫無用處,我的建議是直接取消演奏”。
孔丘:“………”
果然,人無欲則剛,這小子去跟人吵架,鬱悶的肯定是彆人。
因為這家夥純粹就是去湊熱鬨的,無論吵輸吵贏難受的絕對是其他人!
像他這個第一手資料提供者就會難受。
因為要一路尋訪封禪遺跡,一行人從山腳走到山頂都已經是傍晚了。
霍善在泰山頂上看著又大又圓的落日緩緩往天邊落下去,不由給孔丘他們背起應景的詩來:“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這又是著名黨爭受害者(小炮灰)李商隱的詩了。
一個人的詩文大多帶點他本人生平經曆以及時代背景的痕跡,比如李商隱這詩明麵上感慨的是眼前的落日,實際上是感慨自己的人生以及整個大唐的未來。
到他們這會兒都已經是晚唐了,即使李商隱沒見真正見到這個龐大帝國的日暮,卻也隱隱感受到時代正在往難以挽回的方向發展。
孔丘咂摸著霍善這兩句話,心中也是感慨萬千,與霍善一同眺望著遠處染紅了滿天雲霞的落日。
是啊,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他沒有機會見識鼎盛時期的周王朝,卻看到了它即將到來的隕落。
聽霍善他們說,大周國祚足有八百年,聽起來那麼地長久。
隻可惜他們生在禮崩樂壞的春秋末年,沒機會見識那以禮樂治天下的好時代。
有時候孔丘也會想,那樣的時代真的存在過嗎?隻是他無法把這個疑問與任何人言說,因為他怕自己構建的美好願景徹底崩塌。
好日子肯定也曾有過的,隻是不一定如他想的那般好而已。
後世也沒有他想象中的聖王出現,聽聞距此不遠的大野澤後來變成了梁山泊,不少人在那邊落草為寇,後世還據此寫出一本《水滸傳》,從此世人便把落草為寇稱為“逼上梁山”。
若非那時的世道同樣禮崩樂壞,又怎麼會有人放著好好的良民不當跑去當賊寇?
孔丘長長地歎息一聲。
道之不行,道之不行啊!!
春溪笛曉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