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九十八章 無(1 / 2)

近日朝廷一片混亂, 聖上本就煩躁不已,何尚書也就罷了,程子安居然將他幾顆俸祿糧食拿出來說, 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

聖上陰陽怪氣,冷冷地道:“程侍郎,看來朝廷虧待了你, 居然連飯都吃不起了?”

何尚書見聖上發火,想替程子安說一句話, 不過想到他打胡亂說,自己可沒想過要將西北兵的糧草換成銀子,一氣之下,也乾脆閉了嘴。

程子安趕緊賠罪,道:“聖上, 臣吃得很飽,隻是臣平時吃得不算多, 家中的仆婦,隻會做些鄉間的家常菜,吃不上山珍海味。家族簡單, 沒窮親戚,族人要拉扯, 在京城住的宅子, 也是賃來,有房屋署的貼補, 花不了幾個銀子。臣是擔心, 彆的朝臣百官,他們要是負擔重了,要是靠著俸祿而活, 糧食一漲價,就該入不敷出了。”

何尚書聽得瞠目結舌,差點脫口而出,放眼放去,哪有朝臣官員真正靠著俸祿而活?

嘴皮剛一張,何尚書直覺著不對勁,慌忙緊緊閉上了嘴。

程子安這番話,可沒那麼簡單。

官員穿金戴銀,住華屋,出入香車寶馬,仆從成群,養著謀士師爺。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親戚族人,恨不得人人都做官。恩蔭出仕,結拜結親,門生等等各種關係,形成一張張巨大的關係網。

官員俸祿雖高,朱雀大街上鋪子,隨便進去銀樓買一套頭麵,番邦來的精巧玩意兒,天香樓宴請幾次下來,俸祿就花得一乾二淨。

朱雀大街上的鋪子,做的全是達官貴人歸豪紳的生意。

豪紳起碼九成都投靠了達官貴人,富,遠在貴之下。

且程子安提到了糧食,何尚書直覺沒那麼簡單。

聖上想得比何尚書要深,沒搭理程子安前麵那些指桑罵槐,眉頭一蹙,敏銳地道:“糧食漲價了?漲了多少?”

程子安道:“京城的糧食,沒石漲了約莫一成不到,至於底下州府的糧價,臣就不清楚了。”

一成不到而已,過年過節時,糧油米麵的價錢都得漲一漲,哪值得特意提出來?

何尚書濃眉都快擰成了一團,將自己的想法說了,“這個價錢不算離奇,過年過節時,什麼都要貴一些。”

程子安垂眸不語,聖上麵上一片冰冷,天子腳下,諒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漲得太多。

隻怕底下的州府,糧食價錢該飛漲了。

糧食一漲價,吃不起飯的,隻有窮苦百姓。

寒冬臘月的天氣,逼得百姓實在無路可走,他們平時再溫順,隻要有心人趁機領頭,他們會跟著造反。

當年大周太.祖,便是趁著天下糧荒,亂七之後起兵,奪取了天下。

聖上不怕百姓造反,但他恐有異心的將領跟著起兵。

放眼底下的朝臣們,無論誰做天子,他們隻管俯首稱臣,便可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政事堂幾個宰相,聖上對王相頗為倚重,他忠誠可靠,可惜他有時行事,失之優柔寡斷。

明相與鄭相兩人在處理朝政上,行事有手腕,章程。兩人是老狐狸,城府極深,在忠君上,聖上從不懷疑他們。

隻這個“君”字,聖上就要多考量了一些。

聖上思索良久,道:“何尚書,你一直在操心西北兵的糧草,怎地又改成了要銀兩?”

何尚書還想問句為何呢,暗自惱怒不已,絞儘腦汁在想答案,程子安站出來解救了他。

程子安道:“聖上,何尚書是考量到,西北兵的糧草,由靠近西北的幾個州府籌備,皆從幾個地方的常平倉征調過去。幾個州府今年皆報了災,加之路不好走,僅僅運送的花銷,就可以到三倍的糧草,著實太貴了。還不如給西北兵銀子,讓他們自己去買。

各州府的賦稅銀兩,全要送到京城,統一鑄成官銀,存在朝廷戶部的庫房。

運送賦稅銀子,路上的花銷且不提,其中因為鑄銀造成的損耗,又是一大部分,按照比例,攤派給各州府負擔。

各州府負擔不了,自然而然轉嫁到了百姓頭上。

中樞朝廷統一調撥這點,裡麵弊端眾多。不過大周的弊端多如牛毛,程子安還暫時管不了那麼多。

統一鑄成官銀這點,程子安認為純屬多餘。

大周的銀子皆從銀礦而來,銀礦被朝廷嚴格把控在手中。開采出來的銀子,成色都相差無幾。

朝廷統一鑄造官銀,一是為了防止貪汙,庫銀防盜,一旦丟失,官銀上有標記,方便追蹤查詢。

銀子軟,用硬一些的器物,就可以損掉標記。再不濟,用剪銀的剪子剪碎即可。

防貪汙就更可笑了,貪汙了的官員,受大周律保護,刑不上大夫,頂多被罷官貶謫,又不會掉腦袋。

程子安越想越鬱悶,打起精神解釋道:“聖上,今年西北邊各州府的稅銀,好似還未送到京城。不如折返回去,算給西北兵的糧草,他們能省事,戶部也能省去漕運的開支。”

要是敢搶稅銀,乃是滅族砍頭的死罪。雖是如此,押解稅銀,比送糧食需要更多的人手,開支巨大。

聖上頓時眼前一亮,戶部成日叫窮,賬目慘不忍睹。

這一來一回,節餘的錢,哪怕將稅銀就此撥付給西北兵,賬目上還有節餘。

何尚書一算也是,可是,他又開始不解了。

既然如此,戶部那些官員,他們為何沒想到這點?

以他們算賬的本事,肯定能想到啊!

何尚書一時沒能想通,聖上與程子安都心裡門清。

要是省事高效了,會有人因此沒了差使,或者缺了貪腐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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