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曹衝在,哪裡有他們爭的份。
墨問道:“不是還有娘子嗎?”
這話一出,曹盼頓了頓,反應過來墨問話中的意思是,曹盼嘴角抽抽的看向墨問,以眼神無聲的詢問,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墨問以眼神回答,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無知。”曹盼得了肯定的答案,喚了一聲,墨問道:“娘子以為自己不行?不如諸位公子?”
“當然不是。”跟曹丕他們比,曹盼很是嫌棄好嗎?
墨問道:“娘子手握重兵,為尚書令,掌天下大權。大王信任娘子,所以娘子才能後顧無憂,可是他們,無論是大王膝下的哪位公子繼位,他們還能像大王那樣的信任娘子嗎?”
“曹植雖然仁厚,然無遠見,又無城府。曹丕雖有城府,依然是沒有遠見,而且心胸狹窄。你總說你不畏於何人,真到的那日,你又是個不吃虧的人,到那時,你必是要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若是天下安定,拚便拚了,但江東有孫權,益州有劉備,你們若是鬥了起來,會是誰得利?”敢直呼曹丕跟曹植之名的也就是郭夫人了。
司馬末再接再厲地道:“若果真有那一日,娘子麵對的敵人不僅僅是來自將來的魏王,還有世族。世族們不滿娘子久矣,隻要有一點機會能把娘子拉下馬,他們絕不會放過。”
崔今接上,“娘子興女部,提高女子的地位。一但娘子落敗,最先受到牽連的必是女部,而一但反撲來臨,天下女子麵臨的將會是更淒慘的局麵,這是娘子想要看到的?”
崔申也在一旁幫襯道:“娘子想說你手中有兵有權,想動你沒那麼容易,然而娘子該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如果有一天,娘子與下一任魏王對上,天下人果真還會像現在這樣的擁護於娘子?”
周不疑望著曹盼道:“娘子,不疑還記得娘子曾經說過的話,你希望將來有一天,能為這天下帶來太平,能結束這個亂世,讓百姓安居安樂,食能果腹,衣能裹體,再不必受流離之苦。這麼多年來,娘子一直都在朝著這個目標而努力,可是,娘子的諸多努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也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大王那般能夠接受娘子的這一切離經叛道,但卻真正為百姓而做的事。”
“娘子,你既然能為成時爭了一個女爵,娘子為何不能為自己爭一個女王,甚至女帝?若叫諸公子之中任何一人繼位,他們絕對不可能做得比娘子更好。”墨問非常肯定地告訴曹盼。
而曹盼聽著他們這你一言我一語的,麵露驚歎地看著他們,實在是嚇了一跳。
什麼時候,他們竟然同心致力的想要她爭曹操的繼承人之位了?
“你們?”曹盼指著他們一個個,半天說不出話來。
郭夫人瞥了曹盼一眼道:“明心,你無退路,你若退,我們都將萬劫不複。你縱不為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也該為我們這些跟在你身後的人想一想?”
是啊,曹盼能不為自己想,但是她總要為他們一個個想想吧。
不,打住,女王啊,女帝啊!這一個個都瘋了都!
可是,曹盼必須地得承認,這個主意是最好的。成為曹操的繼承人,很多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你們等等,讓我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曹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件事關係重大,不能胡來。
周不疑道:“娘子要想好,憑娘子做的一切,娘子要爭,根本無人能與娘子抗衡。”
曹丕也罷,曹植也好,無論他們哪一個都沒有跟曹盼比的餘地。
嘴角抽搐,曹盼當然清楚,戰功,人手,兵刀,曹盼哪樣缺了?
哪樣都不缺,曹操一再感慨她不是郎君就能看出曹操對她的滿意了,那既然除了性彆之外,曹操都覺得她適合繼位,性彆問題,有時候根本就不成問題?
不,不,不,曹盼覺得自己完全是被帶歪了,她這會兒竟然在想怎麼說服曹操同意她這個想法了。
趕緊的端起一旁的茶子灌入口中,曹盼道:“此事,容我好好想想。在司馬門的事情沒有解決之前,都不許再提。”
她必須要點時間好好地消化下才行。郭夫人道:“此事,無不可行之理。”
“師娘。”一聽郭夫人還要繼續的勸,曹盼頭皮都發麻了。
手底下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想要她接她爹的班,她已經夠驚訝的了。
郭夫人想要再接再厲,直接讓她答應這件事,曹盼扛不住。
吸氣,曹盼連著吸了好幾口氣,周不疑已經同郭夫人搖了搖頭。
“娘子好好地想想,我等告退。”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一個個也都識趣的退了出去。
胡本,胡本這位內侍也是一臉的吃驚,他,他一個不小心,一個不小心的跟了一個什麼主子?主子收的人,一個個都凶殘到驚世駭俗。
“娘子。”胡本控製不住地喚了一聲,曹盼一眼掃了過去,胡本趕緊的閉嘴。
曹盼看了一旁的燕舞一眼,“這事,他們有沒有露過口風?”
燕舞嫁了崔申,崔申剛剛也表現得十分積極,這燕舞還是暗衛,掌的都是曹盼的消息渠道。
“沒有。”燕舞也是被嚇到了,可是,其實想一想,他們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沒什麼奇怪的。
曹盼能文能武,馭人有術,比起曹丕他們兄弟來,完全不要好得太多。不然曹操也不會怨極她生成了女郎。
“娘子,此事,奴也覺得極好。”燕舞覺得自己也需要表一下態的。
“若是娘子果真成了大王選定的繼承人,之前娘子擱置的很多事都可以做起來了。”燕舞竟然透著興奮地說來,曹盼……
完了完了,一個個是被她洗腦了呢?還是她被他們洗腦了。竟然,連燕舞都覺得曹盼應該爭一爭曹操的那個位子?
吸氣,曹盼吸氣,“沒什麼事,你們先退去。你,把你臉上的表情給我收了。”
指的就是胡本,胡本完全是被嚇懵的節奏。
“今日的話,若是傳出去半句,你們都知道後果。”雖然都是信得過的人,然而今天他們的談話太驚悚了,曹盼還是不忘加了這一句。
燕舞道:“娘子放心,奴不會讓今天的任何話外傳半句。”
至於一行離開了曹盼府邸的人,周不疑回頭看了一眼,墨問道:“放心,娘子是個聰明人,她知道這樣的選擇於我們而言才是最好的。”
周不疑看向墨問道:“你確定這條路娘子走下去會是一片光明?”
“為什麼不會?她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也有能力改變這個天下的命運,由她來執掌這天下,就能為百姓帶來安寧。”墨問一本正經地回答周不疑。
周不疑凝望了他半響,“有些話一但說出去了,誰都不會再有退路。”
“我們早就已經沒有退路。”司馬末在一旁說了一句。
從他們選擇跟隨曹盼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跟曹盼綁在了一起,這些年他們都沒有改變,如今更不會改變。
而他們要做的事,曹盼若是真的坐上了那個位子,隻會更利於他們。
“大丈夫若能開創一個千秋萬世皆推崇的盛世,與明君一道萬世留名,那是何等幸事。她有能,難道就要因為生為女兒身而居於人下?”墨問並非沒有野心的人,從前沒有,隻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適的那個人。
曹盼,她有能力,有手段,更有遠見。她一定可以帶著他們打造一個盛世,一個叫後世都趨之若鶩的盛世。
墨問的篤定讓周不疑有些失了神,是啊,曹盼比之曹丕或是曹植來不知要好了多少,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讓她繼承曹操的一切。
曹操,那樣一個聰明人,他最後也一定會做出一個對他,對曹家,對整個天下都更有利的決定。
曹盼被手下的人嚇得一個晚上都睡不著,而也在這個晚上,楊修把曹盼要他辦的事都辦妥了。
一大早的,曹盼一晚上沒睡好,一臉鬱悶地坐在床邊,胡本就在這個時候小跑了進來,“娘子,大王有令,召你立刻進宮。”
老爹有令,曹盼隻能收拾著換上了朝服迅速進宮。
這會兒曹操的殿前是聚滿了朝臣,荀攸、崔琰、鐘繇、程昱、劉曄,六部尚書,滿寵,夏侯惇,就連許久不見的楊彪都來了。
曹盼在門口就聽了滿寵道:“楊氏、崔氏、程氏、陳氏、荀氏,共計有二十名郎君,昨天酒醉而闖司馬門,皆已被拿下獄。”
這事的主意是曹盼出的,但楊修的動作著實的是快啊。
“司馬門,司馬門呐。”曹操喃語了兩回,曹盼能聽出他那隱藏的笑意。
一群老不死的想拿捏我,好啊,看誰拿捏誰。
“諸位以為,此事當如何?”曹操皺著個眉頭地問,一片死寂。
在場的人,各家都有子嗣被牽連,嚴懲?好啊,先把你家兒子洗白了等宰吧。
“尚書令。”曹盼還不想進去,但她站在門口,被曹盼同樣召了進來的,已經許久不見的陳群喚了一聲,曹盼點了點頭。
裡麵的人也都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曹操揚聲道:“都進來吧。”
叫的不僅是曹盼,還有陳群。
曹盼沒有半點偷聽人說話叫人捉包的尷尬,坦蕩的走了進去。
“阿爹。”曹盼與曹操作一揖,站在最前麵,一乾人皆與曹盼作一揖。
陳群也都與曹操還有諸人見禮,目光掠過曹盼,曹盼昨天沒有睡好,加上昨天過於震憾,精神並不是很好,沒功夫搭理陳群這一眼是何意。
“大王,諸君一同闖司馬門一事,許是有彆的原因。”陳群一來就急急地開口,闖司馬門的人裡正有他的長子。
闖了司馬後後,人都叫人給捉了起來,他們根本都見不著人,陳群如此急急地趕來,也是怕啊!怕了之後,一個個都默契的想為自家的孩子脫罪。
曹操聽著道:“孤也覺得子建當日闖司馬門一事過於蹊蹺。”
莞爾一笑,曹盼對於曹操這樣的直接突然覺得心中的鬱鬱一掃而空。
縱然他們的想法過於驚世駭俗,但這驚世駭俗的事曹盼還有曹操也沒少做了。
況且,一如他們所言,那樣的選擇才是最好的。曹操那麼多個兒子,哪怕是相對比較好的曹丕,那也絕對不一個好的繼承人。九品中正製,那就是曹丕開始弄出來的。
再有曹丕之後曹家子嗣,一個比一個差,最後大魏的天下不就是讓司馬家給拿走了?用的還是曹操用過的辦法。
三國歸晉,五胡亂華,這些事都是一環扣一環的。五胡亂華帶來的嚴重後果,後世沒少聽人提起來。
曹盼暗自吸了一口氣,她也承認,繼承曹操的位子,她心動了。
她做了那麼多,她還可以做得更多,隻要坐上了那個位子,所有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做的事,她都可以放開手腳地去做了。
“明心。”曹盼出神之際,聽到曹操的叫喚,曹盼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向曹操。
曹操見她眼下烏青,顯得有些疲憊,滿是關懷地問道:“可是太累了,沒有休息好?”
撫過眉間,曹盼含糊地應了一句,曹操道:“既然累了那就去王後那兒休息。”
直接就讓曹盼走人,曹盼還記得剛剛曹操喚了她呢。
“阿爹適才喚我何事?”曹盼問了,曹操直接道:“無事。”
無事?無事又喚她?曹盼一眼看了過去,卻見楊彪與陳群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偏偏曹操道:“去吧。”
竟然是急不可待地催促曹盼離開的模樣。當爹的不可能會坑她,曹盼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一點也不妨礙她走人。
“是,阿爹。”曹盼作一揖退了出去,楊彪喚了一聲尚書令,而曹操直接地截了話道:“孤還在這兒,楊太尉有什麼話隻管與孤說。”
曹操還稱楊彪一聲太尉,那是夠給楊彪留臉的了,曹盼好奇著剛剛她走神那會兒錯過了什麼,但既然曹操決定不讓她插手,她當然就不插手嘍。
卞氏的寢宮曹盼還是熟悉的,她到的時候,卞氏也已經聽說了以楊修為首,二十來個世族公子闖司馬門的事。
二十來人呐,那是包括了鄴城半數以上的世族,世族聯姻,有了這二十來個人,所有的世族都不敢再催促曹操秉公辦理曹植闖司馬門的事。這些話,自然都是曹操在昨夜聽說楊修他們闖司馬門震驚之後跟她解釋的。
“盼盼來了。”見到曹盼,卞氏當然是歡喜的。曹盼這次回來,那是為了救曹植回來,眼看著事也要成了,當娘的不高興才怪。
曹盼與卞氏見一禮,“夫人,昨夜沒睡好,我想歇息一會兒,就在側殿就好了。”
“啊,太累了嗎?”卞氏一聽曹盼想要歇息,立刻關心的問。
“想些事情,一時沒想通,睡不著。阿爹還在前頭跟他們說事,說完了,子建哥哥差不多也該放出來了。”曹盼將前麵的情況告訴卞氏。
“如此甚好。你既然累了,那就去側殿歇會兒。來人,將側殿的床榻收拾好了。”卞氏連忙吩咐人去,不忘幫著曹盼將那官帽摘下來。
連著兩天沒合眼,曹盼又想開了,說睡,她一會兒就睡著了。
再醒來,那是叫曹操的笑聲給吵醒的,靜姝一直守在她的榻邊,見她醒來高興地迎了上去,曹盼下了榻走了出去,曹操正與卞氏說道:“好,好啊!許久沒有看到那些老不死的有苦難言的模樣了,原本想讓孤討不了好,如今叫他們嘗嘗那滋味。作繭自縛,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