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為,陛下應先大婚。”那個想了想,雖然被曹盼嚇得不輕,還是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大婚呐。朕今年已經二十八了,朕以為,大婚,你們想讓朕如何?”順著那人的回答,曹盼又提出了新的問題,總覺得曹盼早準備這些人會這麼問,就等著他們來問了。
“啊,諸卿各抒己見,都說說,朕若要大婚,當以如何?”曹盼帶著幾分看戲的模樣乾脆的讓滿殿的臣子都議起來。
楊修拿眼看了周不疑一眼,周不疑至今未娶,周不疑對曹盼的心思,楊修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自來周不疑也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越軌的事,如今聽著旁人提起曹盼的婚事,他還是那處之泰然的模樣,反倒叫楊修更是拿不準了。
“大婚,而以擇夫?”有人試探地提了這一句,曹盼也沒有懟回去,隻是平靜地問,“擇夫,朕已有夫了。雖然眼下兩陣對敵,諸位是想讓朕休夫?且不論休不休夫的問題,這夫,何以擇?”
一個個的聽到曹盼丟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來,隻覺得頭都大了,為什麼,為什麼曹盼是女帝,還是一個已經不年輕的女帝。
對啊,在曹盼這樣的年紀的女郎,要是努力一把的,再過個兩年已經可以當人祖母了,哪有像曹盼這樣,夫,沒有,子女也沒有。
可是,一般的女郎有沒有的都無所謂,曹盼那是一般的女郎嗎?那是女帝,為帝王者,家事即是國事。她的丈夫,子嗣,都關係著天下。
尤其是子嗣,無子而承嗣,民心難安,也易引得宗親相鬥,於國不利。故而,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追著曹盼趕緊的生孩子,否則,再晚了,還不知道曹盼能不能生出孩子來,這最尷尬。
“對了,是不是該請太醫來與朕號個脈,讓太醫瞧瞧,朕還能不能生?若是不能生了,這前麵說的這些都成廢話了。”像是應著他們的想法,曹盼更是把他們狐疑的話都丟出來,朝臣都抖了抖。
等了半天沒等到他們的回應,曹盼一眼掃過,道:“怎麼,覺得朕這個主意不妥?那你們有什麼想法隻管說,朕都聽著。”
“陛下身體曆來康健,誕下子嗣自然是可以的。但這為皇夫的人選,當以慎重而選。”這個時候,一個陳氏的人冒頭出來,曹盼一眼就看向了另一個人,陳群,戶部侍郎。
這個當初叫曹盼直接一捋到底,從吏部尚書上捋了下去,稱帝之後,念著陳氏也算是望族,曹盼給了他一個戶部侍郎的位置,與司馬末同侍一部。
“哦。那你覺得,這皇夫,該怎麼定標準?”
麵對這樣好說話的曹盼,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個都覺得後背滲著涼意。怎麼看,曹盼都不是任人擺布的主兒,婚姻之大事,尋常人家都要結兩性之好,更何況曹盼要選的還是皇夫。
皇夫啊,皇帝的丈夫,隻這一個名頭,就能引得無數人趨之若鶩。
作為女帝的枕邊人,他能第一時間窺探得女帝的心思,也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最最要緊的還是,將來的下一任帝王,更會出自於皇夫!
江山承繼,多少人都有這樣的野心,如今隻要入能曹盼的眼便可得之,誰能不動心。
雖然一個個都心動,可是架不住曆無前例,無例可尋,以至於一群人都有這樣的念頭,一時半會兒的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樣子諸卿都沒有細細想過這個問題,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想想,今日的朝會到此為止,明日,朕等著諸卿想好了再告訴朕,這個皇夫,究竟該如何的選。”曹盼笑得如沐春風,可是下頭這些人隻覺得後背的涼氣蹭蹭的直冒,心裡直犯嘀咕。
但是,如今他們是沒辦法拿出個章程來的,那也隻能聽曹盼的,下朝之後一個個湊在一塊好好的探討探討,把這個史無前例的女帝皇夫該怎麼的選給弄出來。
好,好啊!曹盼看著下頭那些世族個個摩拳擦掌的想要大乾一場的樣子,召了諸公於政事堂前,曹盼問道:“朕讓興辦的太學建得如何了?”
這是工部的事,對於剛上任的工部尚書墨瑤在辦事的效率上還有靠譜的,答道:“回陛下,還有三日便可完工。”
“很好,朕雖用太學之名讓你興建,要求分作兩個區域,可是照辦?”曹盼沒忘這件事是她特意叮囑的。
“是的。”墨瑤回答,曹盼點了點頭,“如此,該把各州的學子都弄進來了,洛陽,天子腳下,首善之地,理當也成為天下文化經濟昌盛之地,太學完工了,也要開學了。”
鐘繇望了曹盼一眼,又看了一眼荀攸,崔琰道:“太學自來都是收世族官宦子弟之處,陛下聚天下學子,這是要破先例?”
曹盼道:“世族官宦子弟家裡還差教他們讀書的先生?不差的,倒是天下的寒門庶士,那是真的差好的先生。朕意讓三省六部的諸位愛卿都往太學客講,為大魏培養人才,諸卿可願?”
得,這不僅是要破先列,這根本就是想把三省六部的這些人都弄成師傅,往還沒有開辦的太學傳道授業解惑啊!
崔琰怔怔地看向曹盼,曹盼直言道:“諸卿當知,朕缺人,缺得用之人,滿殿的臣子,非是無能,而是願意為朕所用,願意為大魏殫精竭力的人太少了,可太魏,恰恰是需要這樣的人。”
“所以,天下人不能為朕培養這樣的人,朕就自己培養出來。”曹盼朝著崔琰說得越發的直白,聽得崔琰不禁的想問一問曹盼,她是不是要將世族剔除?
最終崔琰還是把這句疑惑咽了回去,曹盼登基這兩年來,所作所為足見她是個心有丘壑的人,一步步走得穩,不急不緩,更是心性堅韌的人,她決定的事,絕不會改變,尤其是在關乎國策的大事。
“趁著眼下世族們的目光盯著所謂的皇夫,加快腳步,昭告天下,天下凡有想讀書,好讀書者,可入洛陽,洛陽興太學,另有武校,不僅培養治國謀略之人,更教安、邦定國之武將。”
聽到曹盼這樣的一番話,鐘繇幾個老臣皆是滿目驚歎,而郭夫人出列問一句,“陛下,可分男女?”
本來就為曹盼所震憾的人,再聽到郭夫人這一句,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自然是不分的。朕如今缺人得厲害,人隻要可用,不論男女。”曹盼用的借口也是光明正大。世族一個個有多拿嬌,崔琰、荀攸、鐘繇他們不知道?
知道。然而偏偏曹盼不是一個肯叫人拿捏的人,想她自幼手中無兵無權之時,借著曹操的勢都能讓世族一個個隻能老老實實的為之所用,更彆說眼下已經登基為帝,大權在握。
曹盼十餘年的經營,雖然不是一開始就為了帝位而作為,卻是一開始就明顯要壓製於世族而為之的,所以,曹盼是有能力與世族們抗衡的。
而世族被曹盼拆了塢堡,繳了部曲,田地也被分得七七八八的,他們不能跟曹盼硬碰,但是也沒有一個咽得下心中的惡氣,心甘情願的為曹盼儘心心力的謀劃,辦起事來也是能拖就拖。
這一切的一切,曹盼都看在眼裡,也知道這是世族們無聲的抗議。因為沒有人手的替換,曹盼隻能暫時忍著,但並不代表她就要一輩子忍下去。
恰恰相反,曹盼忍一時就是為了將來可以不再忍。為了不再忍,曹盼當然要將一切都準備起來。
目光看向周不疑,周不疑與曹盼點了點頭,曹盼明白,他們多年在上庸、漢中、涼、並、幽、翼等州小有成就,隻待曹盼再大力的推廣,也讓天下的人都看到出頭的日子,將來,這些準備都將會促成曹盼想要的局麵。
“如此。不分年紀,隻要想讀者皆可入太學,那若是天下人一擁而至,太學裝不了那麼多人。”此時的刑部尚書已經由崔申頂上,韓宿那位聰明人,隨著曹盼的帝位越來越穩了,他又不是多儘心的人,衡量之下,果斷地辭官給崔申上位。
墨問接話道:“各州郡之中,陛下不是早就已經讓人開了不少私塾。”
“無知知朕。”曹盼讚賞的給了墨問一個眼神,墨問笑作一揖。
“太學之中,凡入者都需經過考試,考過了的便能入太學,不過的,天下私塾皆是朕以鹽利而建成。無論何人,各地之私塾,朕以三年免束修而供之,想讀書的人,不是隻有太學一條路,太學,隻是讓人更進一步的地方。”
聽著曹盼道來,敢情人家早就有所準備了,各地設立私塾,那是曹盼多少年前就做的事?
曹仁跟夏侯惇對此事是清楚的,那是曹盼以紙利要求曹氏與夏侯氏的族人,紙利所得,設以私塾,不僅是讓曹氏與夏侯氏的族人能夠讀書,凡四周縣郡,遠來求學者,皆納之。
他們想的沒有曹盼那麼長遠,但是曹盼當年就有部署,如今,算是開始收獲了?
談收獲還言之過早,曹盼心裡清楚著,想憑區區十餘年的光景就想鬥贏世族,動搖世族們的地位,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這個先例曹盼是一定要開的,否則讓世族壯大,如曾經史書上記載的九品中正製,不過是曹丕不得已與世族妥協,又要安撫勳貴寒門的辦法。
到了最後,世族再次壟斷了天下的權勢,寒門庶子沒有擠身的機會。皇帝是什麼?皇帝也得看世族的臉色,世族不高興,直接就讓皇帝不高興。
以史為鏡而知興替,科舉之製誓在必行,但是,曹盼必須要找個合適的機會推行,最重要的更是要有人,有參加科舉的人,否則她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太學,就是因此而起,曹盼目光儘是堅定。“以考試而錄取,所有參考的人,不問出身,籍貫,年齡,隻要通過考試的人,皆可入太學。考試的內容,不僅需有書中的知識,為官之道,民生百態,都需得有。”
曹盼把自己的要求道來,荀攸吐了一口氣道:“陛下究竟要的是太學的學生,還是能為陛下治國安、邦的能吏?”
“這兩者該是先後的關係,能入太學的人,將來就有可能成為朝中一等一的能吏。而朕需要的能吏,不僅僅是飽讀詩書,或者這樣說,能為天下,為百姓謀利的人,哪怕一字不識,朕也照樣許他以高官厚祿。”
這個態度表露得再明顯不過了,曹盼就是想要可以為她治國平天下的人才,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都行,隻要有才,願意為她所用,她就會用!
到了這個份上,荀攸一大把年紀了,也知道是勸不住曹盼的,“如此,還請陛下一定要慎重而行,切不可一步登天,引得世族暴動。”
苦口婆心的這般勸來,曹盼聽之一笑,“軍師啊,朕除了在武皇帝停靈時,殺了那些欲殺朕的刺客,連主謀朕都沒去查就把刺客都殺了。還有登基當日死的那些人,朕也同樣隻誅了那些亮出刀劍的人,實際上有多少的人牽連其中,軍師知道,朕心裡也清楚。但是朕就是饒過了他們,軍師以為,朕是畏於他們都動嗎?”
荀攸心裡比誰都清楚,曹盼並不怕他們。
“其實一口氣把他們都殺了朕會輕鬆很多。比如收回他們名下那些昔年巧取豪壓的田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天下兵馬帶著百姓重新開荒,重新將這些開辟的田地分給百姓,而以安撫百姓。”
“世族有才之人多,朕知道,朕想用他們,想用。所以,朕大度的饒過了那些老頑固,甚至到了今天都還想讓朕死的老頑固,朕謀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一代。朕以仁德昭顯了,他們若是還敢動手,對於亮出刀要刺向朕的人,朕是不可能會饒過他們的。所以軍師,他們最好都安安份份的,否則,朕就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天子一怒。”
曹盼殺氣橫現,沒人懷疑她是不是在說笑,也確信如今的局麵,如果曹盼想要大開殺戒,任何人都攔不住她!
“臣,明白了。”聽到曹盼道破,荀攸知道,曹盼已經做到了極致,對世族也算是忍到了極致,如果這樣世族還是不甘心的要鬨事,那就彆怪曹盼了。
話題聊到這兒,該明白的都明白了,敢情曹盼讓人討論所謂的擇夫人選,完全是為了轉移世族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是在太學。
好吧,都退了下去,討論太學入學考試的題目。但墨問卻沒有退下,而是候在那頭,周不疑看了墨問一眼,未停留的退了去。
“怎麼,有什麼話要單獨跟朕說?”曹盼也不奇怪墨問留下。
墨問道:“臣隻是想問陛下關於子嗣的章程。”
雖然對於這種事,曹盼剛剛在朝堂上說得大大方方的,被墨問這麼單獨地一問,曹盼倒是有些尷尬的。尷尬過後,曹盼還是問了墨問,“你想說什麼?”
“如果陛下打算換夫婿的話,不必等到今日,況且,臣也不以為陛下需要一個夫婿。”墨問向來都有驚人之語,今日也一般。
曹盼直接被墨問唬了一跳,但是還是說出自己的打算,“說起來,朕如果不打算大婚,你怎麼看?”
“臣以為,這是大魏之幸。”墨問很肯定地告訴曹盼。“若有夫,當以君為先,還是夫為先。女子者,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女帝若有夫,天下朝臣,當聽女帝的,還是聽女帝之夫的?”
“不錯不錯,正是這個道理。”曹盼點著頭表示與墨問的想法一致,如此君臣都明白各自的意思。
墨問道:“朝臣催促陛下成婚,不過是為子嗣傳承罷了,陛下若有子,想必他們也不會再催促了,那麼陛下成不成婚也就不成問題了。”
“你怎麼不勸朕,先把這規矩立好,畢竟在朕之後,未必沒有女帝。”曹盼挑挑眉地問墨問。
“若是一個女帝,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這個天下她也守不住。而且,如今陛下要解決的問題太多,任何一樣比起這個規矩都要重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墨問毫不掩飾對於此規矩的不願出手。
曹盼道:“朕亦然!”
“那麼,子嗣之事,陛下一定要儘快。”換而言之就是催著曹盼趕緊的懷上孩子,隻要曹盼有了孩子,那就能堵住天下的嘴。
“此事,急不得。”曹盼表示她心裡有數,“來日,你得配合朕。”
聽到這話,墨問明白了,曹盼早就已經想好了這個孩子從何而來,隻是時機未到,故而未動!墨問是真好奇,因而道:“陛下要跟那位諸葛丞相生,是用強的?還是要下藥?”
“朕需如此?”曹盼真是被墨問問得差點噴了,墨問道:“那陛下究竟有什麼辦法能讓諸葛丞相答應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