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079[修] “告訴我,你到底把婉婉……(1 / 2)

臥底失敗後 錦橙 10529 字 8個月前

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攝魂珠掙脫她的掌心, 抗拒著她,始終不願意被她自身吸收。

崔婉凝想不通是為什麼,她的表情裡有迷惑, 有慌張, 也有濃鬱的不甘。

隻有厭驚樓清楚緣由。

隸屬天界的寶器均有靈智,盜取這顆攝魂珠時, 厭驚樓滿腦子想的都是救落婉婉, 因此殞命也在所不惜,他往它的身體裡滴了自己的血, 以便認主。

那滴血液裡包含著他對落婉婉的所有愛意, 它知道崔婉凝不是記憶之人,自然不會讓她擁有。

崔婉凝卻如同著魔一樣, 借著守夜的由頭闖入靈堂, 在雷鳴聲起時,她打開了靈柩。

桑離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厭驚樓立馬猜測到她要做什麼, 瞳孔緊緊縮動且顫動著,他死死攥起來的一雙手早就被指甲嵌入,血跡滲出也渾然未覺。

等反應過來後, 他掙紮著過去想要阻撓, 然而忘記了這是浮世卷軸,隻是屬於彆人的記憶。

他救了個空, 眼睜睜看著崔婉凝用刀子挖出死去少女的心頭血,將混著血的珠子一同咽入到肚子裡。

厭驚樓踉蹌後退著。

他像是那將碎未碎的瓷器, 隻要人輕輕一碰就會四分五裂。

崔婉凝終是得償所願,她興奮又緊張,重新蓋上棺木,連夜逃回了小院。

這顆攝魂珠融於凡胎, 種於凡心,得以讓她窺清六界,見得鬼神。

她到底還是心虛,直到落婉婉安葬都因病為由,閉門不出。

頭七日,渡魂使前來引魂。

到這一幕時,她徹底崩潰了:“不要再看了!停下!我求你們,一切都是我做的,不要繼續看下去了!”

崔婉凝的哀求並未換得厭驚樓一眼,見她艱難地爬到腳邊想要阻攔,厭驚樓厭惡的一腳踹開,“我當然會看下去,我要看看你到底做了多好讓人惡心的事。”

卷軸裡,落婉婉的魂魄脫離身軀,鬼使神差的,崔婉凝走了出去。

渡魂使看到了她體內的攝魂珠,更看清了她心中貪婪,於是誘惑著她,提出了一個陰險而陰毒的交易——

以五百年壽命作為交換,讓落婉婉神魂不聚,並且永生永世投入畜生之道。

就這樣,落婉婉的一縷魂絲被渡魂使放任在外,她則開啟了漫長的輪回。

望著卷軸裡女孩散離的魂魄,他頭痛欲裂,終於失了以往自持,哭著想要去抓住。

厭驚樓弓著後背跪倒在地,腥氣一股一股往喉嚨處湧,他硬生生咽下那翻湧的血水,瞪大雙眼看著她在麵前消亡。

落婉婉……不在了。

崔婉凝本就是凡人,天生凡根駕馭不出攝魂珠的力量,她並未成神,更無法獲得永生,交換出去的壽命讓她每一世都活得短暫,氣運也因此受限,最多三十歲就因病終了。

崔婉凝知道自己是被那兩個渡魂使騙了,他們要的不是壽命,而是氣運,她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她殘害落婉婉的報應。

在輪回百世時,終於迎來了轉機,攝魂珠在一次次的新生中化作種子,生根發芽,最終變作梵殺花,賜予了她心心念念的永生。

然而這畢竟不是她的東西。

她的血液無法承載著朵花的重量,它汲取著她鮮活的生命,讓她日漸虛弱,再過不久,這朵花就會徹底反噬她。

崔婉凝想,這本來就是屬於落婉婉的,也許找到落婉婉,再奪她一次心頭血,一切就都能結束了……

所以,當被厭驚樓帶回崟洲,第一次見到桑離的那一刻,梵殺花發出的綿綿之音就告訴她,那就是落婉婉。

崔婉凝扣在地麵的指尖死死繃緊,豆大的淚珠無聲無息砸在手背,暈開血跡。

卷軸在哭泣中一點點散卻。

鈴鐺啪嗒一聲甩落在腳邊,然而在場的三人誰都沒有撿起他。

厭驚樓似乎還沉浸在那場幻夢當中,身體雖以抽離,那些畫麵卻是刻骨銘心地印烙在了腦海當中,同時響起的還有落婉婉低且的輕哼——

“秋月兮,秋月兮,遙遙蟾宮星漢,佳釀一杯祈心願……”

“一願仙路漫,今夕長相見。”

“二願知相意,年年歲歲惹相念。”

那時候,落婉婉是不是就已經知道她活不過開春了,不敢奢望長相守,隻敢期許長相念。

他是那麼的想要她活下去。

即便被打碎全身的骨頭,即便修為全滅,也要拖著那殘破的身子一步一步爬回小重山。

他也天真,天真地以為隻有攝魂珠能救她的性命。

厭驚樓呼吸作痛。

閉上眼看到的是墜落的月亮,將散的靈魂。他親手毀滅了他的愛人,將罪魁禍首寶貝似地供在心頭。

當一個人走進極端情緒時,不是憤怒,不是發泄,而是無儘的沉默。

他沉默得像極了一棵樹。

這棵樹正在絕望中枯落。

崔婉凝仍在哭著,哭累了,隻剩下微弱至極的啜泣。

厭驚樓猛然徹悟,其實從一開始他就覺察到了那抹異常,隻是被失而複得的喜悅淹沒。

他的婉婉……鮮少落淚。

即便疼得厲害,她也笑意吟吟地;即便知道沒有希望,也仍在期待著第二個明天。

她還說,“我本就身子不好,若我再每日哭哭啼啼的,娘親爹爹,還有兄長見了更加難過。倘若我有朝一日真的去了,我也希望他們想起我時,我多是笑著的。”

厭驚樓清醒了過來,他掐著她的脖子逼迫她抬起頭:

“婉婉……救過你,你怎能忍心。”嗓音猶如撕裂,每個字都分外澀啞,“她給你取名為小滿,如今你名字中的‘婉’從何而來?難道也是你故意偷來的?”

厭驚樓不知要問些什麼。

滿腔的不甘心大過了被欺騙的憤怒,他對那個丫鬟的記憶少之又少,卻依舊清晰記得,落婉婉是怎樣的嗬護她,關愛她。

崔婉凝強支著身體,一直以來隱瞞的真相暴露在白日,也沒有必要繼續維持那戴了幾百年的麵具。

她淚中帶笑:“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崔婉凝聲色嘲諷,“我出生泥塵,最為低微。我從不後悔我所做之事,既然如此你便殺了我,給落婉婉償命。”

“殺你?”厭驚樓垂頸,眸中似有譏冷,“不,我不會殺你。你恩將仇報,蛇蠍心腸,你奪走落婉婉的生機,刨開她的心腹,你欺瞞我,背叛她,是什麼讓你認為我會乾脆地讓你死?”

厭驚樓當然不會殺她了。

他厭極反笑,鬆開手:“如今我倒是要謝寂珩玉,謝他留你一命。”說著逼近兩步,“告訴我,你到底把婉婉……弄到哪裡了?”

不知是哪句話觸動到了她。

崔婉凝折首大笑了出來,笑得身姿搖晃,發間朱釵都在跟著晃動。

“我恩將仇報?我蛇蠍心腸?”她笑得喘不過氣,熱淚卻是成線滑落。

崔婉凝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發軟的雙腿讓她站立不穩,身體像極了一片隨風滾落的落葉,然而她的眼眸清利冷漠的可怕,“那你呢?”

崔婉凝反唇相譏,笑容中肆意宣泄著輕視,“你問我落婉婉去了哪裡?你不是早應該知道?她在哪裡,你厭驚樓應該清楚,你怎麼會不清楚呢?”她佯裝驚訝,“你不會真的什麼都看不明白吧?”

崔婉凝故意在激怒厭驚樓。

可巨大的驚愕怔住了他,脊背緊繃猶如一塊鐵。

“你由著我欺負她,甚至讓她去送死,她日日夜夜的在你身邊,陪你的時間比我都久,你竟然問我她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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