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消息,戚家陣腳便亂了,戚瀅雪更是被嚇得病了一場。
要知道,她父親也不過是正六品的中州長史,與這京官比起來,便是連個七品京官都不如。
被人抓奸是實情,用了私刑也是實情。若是要論起來,二者皆為無辜。
但嵇堰被用了私刑,隻餘一口氣苟延殘喘,隻怕聖人很難不遷怒戚家。
傳旨的內侍提點了戚家,讓他們改了口,道是二人兩情相悅,隻是戚長史誤會了,才會怒極用刑。
為堵住悠悠眾口,若能成親為夫妻自是最好。
戚瀅雪對那晚有揮之不散的陰影,且又怕嵇堰報複,哪裡敢同意。
她原是死活不願嫁給嵇堰的,可家中嬸娘來與她說明其中厲害乾係。
那內侍的話,儼然就是聖人的意思,若是違抗聖命,隻怕是牽連全族。
這一句話,讓抵死不從的戚瀅雪泄了氣。
她再胡鬨,再不懂事,也知父親對她獨一無二的寵愛。
母親早逝,父親從未續娶,隻她一個女兒。便是過繼了二叔家的幼子,也從未減少對她的寵愛,樣樣都給她最好的。
她更知父親的雄心壯誌。
父親一心向洛陽,想為京職事官,是以為官多年都兢兢業業的,隻盼著功績卓楚,摺升洛陽。
若當初她警惕些,又或是她能把前因後果說出來,父親可能也不會為了給她出氣而砍了嵇堰,更不會動用了私刑。
也不會造成現在這種難以抉擇的局麵。
為了視她如眼珠子的父親,瀅雪含淚應下了婚事。
嫁入嵇家五個月,她皆龜縮在青芷小院,連院門都不敢出。她總怕那嵇堰見到她,會想著法子來報複。
每日膽顫心驚,直至前兩日晚間下了雨,未來得及關窗,寒風入室,再加上日日驚嚇,她便病倒了。
昨夜發了熱,也就做了這個荒唐的話本夢。
話本中的嵇堰是個睚眥必報的反角,欺他辱他之人,他必會一一討回。
當時她明知事情有詐,還是把責任全推給了他。
再有父親幾乎折了他一條命,養了許久才能下榻,此仇如此之深,他怎能放得下?
話本中,在她嫁給嵇堰一年後,父親被算計犯了錯,廷杖五十後被關押了起來。
她一心想救父親,心知嵇堰巴不得父親遭禍,也隱約感覺父親遭禍與嵇堰脫不了乾係,便私下尋了郡王世子。
她要挾郡王世子救自己父親,若不同意,她便向嵇堰指控在郡王府夜宴那晚,是他設下的陷阱。
第二次與郡王世子在佛寺相見。二人在禪房中還未來得及說得上幾句話,便被忽而闖入的嵇堰抓了個正著。
孤男寡女一室,便是衣衫整潔也說不清。
嵇堰以她紅杏出牆為由,休棄了她,她也落得個人人辱罵的下場。
娘家落魄,被婆家休棄出門,沒了倚靠的她,在險些被登徒子奪去清白之時,一頭給撞死了。
這便是她在話本中的結局。
而戚家更是被流放到艱苦之地,再無消息。
這夢真實到她醒來半日了,都記憶猶新。
便是連沒聽說過的人名都記得一清二楚。
如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怕是夢見將來之事了。
她的眼淚忽然像是串了線的珍珠一樣,絮絮不休的落下。
被褥和衣襟都被淚濕了。
“我怎聽見了哭聲?”
外間閒聊的兩個仆婦,富態仆婦開了口。
話一落,都噤了聲,屏息聽著裡間的動靜。
還真是哭聲。
片刻後,二人麵麵相覷。
裡間又傳來壓抑的啜泣聲,仆婦不忍,端著湯藥入屋。把湯藥放置在了桌麵上,緩步走到床榻旁,掀開了床幔。
入眼的是手臂遮眼,露出下半張精致小臉的年輕小婦人。
小婦人壓抑聲音啜泣,也不搭理忽然出現在床邊的仆婦。
尖臉仆婦也進來了,往床榻上瞧了眼。
那覆在雙目上手臂好似白得發光,又白又細膩。
不得不承認,這戚氏是真的長了一副好皮子。
戚氏腰細臀翹,分明是個好生養的。就是那張臉也是長得跟仙女一樣。
有時候瞧著戚氏這樣貌,都覺得她要是去郎主麵前使些手段,也能得到寵愛。
隻是這嫁起來幾個月,連院門都不曾出去,更不說使什麼邀寵的手段了。
要是有上進的心思,她也就認命在旁伺候了,偏生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想到這,尖臉仆婦頓時沒了好臉:“娘子莫哭了,大夫說過娘子這病用個兩三天湯藥就能好。”
雖稱為娘子,可語氣中沒有尊敬。
府中上下誰不知這嵇家主母的位置是虛的?她可不想討好個遲早要被休棄的假主母。
戚瀅雪咬了唇,心下悲戚。
曾幾何時,連個仆婦都能欺辱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剛開,舊文也會在經期恢複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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