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少年握住她腕骨的手(大修……(1 / 2)

“相月弟弟可真是厲害,眨眼間就已經折了七八枝花了,不愧是農門弟子。”

這一路下來,甘棠折了三枝,即墨桓才折了一枝,兩人加起來也比不過蒔蘿。

甘棠單手托腮:

“不過好奇怪,銜花節不是已經很多年沒投放妖使鬼使了嗎?怎麼今年又有了,禮官也沒說,莫非是在考驗我們?”

“還好都衝著花,不衝著人,再加上我們有相月弟弟的鬼籠草,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即墨湊過來套近乎:

“相月弟弟,咱們打個商量,你折的這些花我都買下來怎麼樣?折多少我買多少,一枝百金,絕不賴賬!”

蒔蘿笑道:“千金都不給。”

見即墨桓铩羽而歸,甘棠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她忍不住問:“看來相月弟弟對心上人用情至深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得了你的青睞?”

蒔蘿還沒開口,就聽靠在樹根下休息的粉衣少年哼了一聲:

“哪家的小姐?不不不,甘棠你還是太保守了,這個人你絕對猜不到——”

“是鄴宮的二公子,姬無恕。”

甘棠果真見了鬼似地瞪大了眼。

“你……你是斷袖啊?”

蒔蘿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她現在是男裝打扮,似乎,的確很難解釋清楚。

她無辜地眨眨眼,在甘棠看來就是默認了。

甘棠倒也不是歧視斷袖,隻是猛然得知這個眉清目秀弟弟的心上人是男人,這個衝擊實在不小。

而且這個心上人還是姬無恕,那可是姬無恕……

“其實我初來鄴都,對二公子了解得並不太多,隻是覺得他生得漂亮好看。”

蒔蘿單手托腮,麵具後的一雙眼看上去全無心機,滿是好奇。

“甘棠姐姐你們都是鄴都人,應該更了解二公子吧,能和我說說你們為何提起他……都是這副表情嗎?”

甘棠略有遲疑,但見蒔蘿蔓延單純的模樣,又不忍看她誤入歧途,隻好開口解釋:

“其實,喜歡二公子也很正常,從前他身體還健全時,喜歡他的人男男女女數不勝數,他第一天赴王畿上朝那日,玄鳥大道兩側擠滿了人,樓上樓下,女子脂粉香飄十裡遠,都想一睹這位少年權臣的真容……”

三歲成文,五歲開靈識,十五歲在雍天子遇襲時彎弓射下大妖魑魅的頭顱,被雍天子封為太一寮寮主,執掌天下修仙之術,位列九卿。

宗室那些庶子們苦苦追尋的王儲之位,與他而言不過探囊取物。

尋常百姓窮儘一生也不可能入門的仙門術法,他不費吹灰之力便能登峰造極。

昔日的少年風姿絕俗,前程似錦,是雍朝無數女子夢寐以求的好郎君。

直到——

烏蘇鬼江與妖鬼一戰,他所帶領的鄴國軍隊全軍覆沒,他本人在烏蘇鬼江被困一年,死裡逃生時,雙腿殘疾,再不能自如行走。

蒔蘿道:“所以是因為他的腿?”

“倒不完全是,你知道,女孩子總是癡情又心軟,姬無恕長了那麼好看一張臉,若光是腿不好,還是會有大把傻姑娘願意嫁給他。”

說到這裡,甘棠歎了口氣。

“大家對他避之不及,主要是因為他得罪了雍王畿和其他三國,若非他失去雙腿成了廢人,恐怕連這條命都保不住。”

宮裡無人敢和蒔蘿提及這個,她好奇心更盛:

“一個人得罪這麼多國?他如何得罪的?”

提到這個話題,甘棠的神色一下子嚴肅了不少,秀麗長眉輕輕蹙起,凝重得讓蒔蘿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公子無恕——他想開放靈雍學宮,將仙術典籍公諸於世,讓天下人無論貧賤,皆可修習仙術。”

蒔蘿啊了一聲。

原來如此。

就算是蒔蘿這樣對政事遲鈍的人,也能猜測到列國為何會視姬無恕為敵了。

修仙之術於凡人而言,堪比軍國機密,誰能把持它們,便是把持住了世間最高的權勢。

這樣的權勢,當然隻能握在少數人手中,哪怕這個少數人中有可能包括沒有天賦的草包,他們也絕不會輕易讓權。

如果強行奪權,必將是一場顛覆江山社稷的巨大動蕩。

但蒔蘿又更困惑了。

聽上去,姬無恕這哪裡是天生惡種,簡直就是一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變革之士。

如果他能成功,簡直是造福後世萬代的大功德,就像她和她父兄,死了能立地成仙的那種。

[芙芙,你們這個功德池是不是有點問題,這個天生惡種到底是如何判定的?]

芙芙高深莫測答:

[天道有序,自有運行之法,判定姬無恕對人間有大害,自然有天道的道理。]

蒔蘿聽不太懂。

她其實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比如為何同樣是神仙,離淵這樣對仙界對人界沒有半分功勞的神仙,僅憑血脈尊貴便能肆意剝奪她父兄用一世功德換來的仙職。

又比如,十九歲的姬無恕替人族殺退妖鬼,替百姓向上諫言,做的樁樁件件都是利國利民的善事,卻要被打上天生惡種的稱號。

這天道委實有點太高深了。

蒔蘿抿唇,忍不住出聲道:

“他做的沒錯,修仙之術,原本就該能者習之,而不是某個國家,某些貴族用來維護自己萬世權位的工具……”

“——是誰在為姬無恕那個叛徒說話?”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了蒔蘿的話。

從林間走來的五六人皆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看衣著都是宮中裝扮,通身華貴,卻不知為何有些狼狽,不像是路過,倒像是剛劫後餘生。

領頭的束冠少年擺正了自己的頭冠,心情不虞地打量著眼前三人。

好好的折花節慶,原本是來湊個熱鬨,結果被不知道從哪個陣法漏洞鑽進來的妖鬼襲擊,不僅把他們折來的花洗劫一空,還搞得大家狼狽不堪。

驚魂未定地脫了身,卻不想又聽到有人談論起姬無恕。

姬無恕,同為姬氏宗室子弟,他從小最討厭的便是姬無恕!

什麼天縱奇才,少年權臣!

同為宗室子弟,他就是鄴國最耀眼的星辰,旁人就是連陪襯他都不配的沙礫!

再怎麼輝煌,也不過是曇花一現,如今還不是成了個無人搭理的廢物?

“姬無恕這種宗室叛徒,到現在還有人擁護他的理念,我雖是路過也聽不下去,剛才是誰說他沒錯,站出來給本公子瞧瞧。”

此人自稱公子,應是鄴國宗室弟子。

果不其然,甘棠小聲道:

“這是姬氏宗室的公子隅,他父親是鄴國太師,頗有權勢,相月弟弟你可彆得罪了他。”

蒔蘿點頭:“我知道輕重的,姐姐放心。”

即墨桓上前嬉笑著緩解氣氛:

“閒聊而已,這位相月氏的小郎君剛來鄴都,什麼都不懂,公子隅大人有大量,就彆和鄉下孩子計較了。”

一聽相月氏,公子隅的氣消了幾分。

相月岐如今正得君上重用,他家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公子隅看向戴麵具的少年,少年眼神清亮,沒有一點畏懼,看得他心中不爽。

“……罷了,就算你再推崇姬無恕,姬無恕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廢物嘛。”

他輕嗤一聲,滿臉都是小人得誌的張狂。

“享宗室榮光,卻為那些卑賤小民牟利,這樣的無恥之徒,就連天上仙人都看不下去,要收回給他的天賦。”

說著,公子隅的眼神又意有所指地掠過蒔蘿。

“你家好不容易靠著軍功躋身貴族之列,應該好好珍惜,彆和那些落魄的宗室敗類惺惺相惜,我聽說姬無恕被困烏蘇鬼江活不下去的時候,他連妖鬼都能生吃,這種人,現在是人還是怪物都說不準了……”

林深幽暗處,隱匿著一團無人察覺的黑霧。

黑霧如呼吸般一散一聚,似有生命般注視著這一切。

甘棠眉頭緊擰,這人說話也太難聽了些。

不管姬無恕身上有多少非議,他曾經也是在雍王畿為鄴國爭光的少年天才,也曾小小年紀就敢率領輕騎出關,殺退妖鬼千萬。

稱之為怪物,實在欺人太甚。

“你們彆攔我,我今天非要跟這人好好理……”

“理論”二字還未說完,甘棠就見身旁戴麵具的少年蹭地一下躥了出去。

那清瘦的身軀也不知如何爆發出那等力量,竟將比她壯一倍的公子隅摁在地上,朝他那張肥肉橫生的臉邦邦就是兩拳。

所有人都看呆了。

公子隅的同伴反應過來,要替公子隅出氣,立刻被甘棠和即墨桓攔在了半路。

兩方打成一團。

林間飛揚的除了塵土,還有不知從誰口袋裡掉出來的十二花神的花瓣。

待銜花節的禮官聞訊趕來,將兩撥人趕緊拉開的時候,雙方的臉上都已經掛了彩。

蒔蘿的麵具早就在混戰中被打歪,來拉架的禮官瞧見了她的模樣,嚇得臉都白了:

“相月小姐,你怎麼……你怎麼……”

蒔蘿抹了一把臉上的塵土,索性摘掉麵具露出真容。

她倔強地抬了抬下頜:

“是我動的手。”

麵具一摘,她是女孩的事就顯而易見,甘棠和即墨桓自然是驚訝的,被揍得滿頭大包的公子隅更是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