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爾將自己的兒子說了出來,就倒了下去。
而在這時,遠方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
“戰鬥開始的時候,我打了一個急救電話。”五條曉說道。
“是嗎?”五條悟並不在意,隻是隨意地回應了一句。
“在薨星宮的時候,他實際上對我留手了。”五條曉說,當時對方的刀鋒應當是穿透他的心臟,而不是腰腹,“但是,傷害了兄長,他也該死去。”
他曾與對方成為過朋友。
此刻的伏黑甚爾應當已經死去了,急救電話的用處微乎其微。
“走吧。”五條曉轉過身,望向了那棟建築,“去看看盤星教的總部,那群一直在背後算計我們的普通人。”
他們推開了門。
教眾們排排坐在椅子上,齊齊地回過頭,望向闖入這裡的不速之客。
收到了消息的夏油傑也已經從另一道門趕到了這裡,在他的身邊跟著天內理子。他們兩個人顯然都經過了家入硝子的治療,此刻身上除了血跡,並沒有任何的傷口。
即使是普通的教眾,也都知道星漿體的長相,因此,在看到活生生的女孩之後,他們的眼神裡都帶上了令人不安的惡意。
“傑,你怎麼把理子帶到了這裡?”五條曉站到了黑發少年的旁邊,問道。
盤星教全部都是對天內理子有敵意的人,即使是普通人,也依然可能會給她帶來致命的傷害。
“……是我堅持要過來的。”天內理子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她握緊了自己的手指,鼓起勇氣說道:“我隻是想告訴這些人,我什麼都沒有做錯,也沒有任何理由該被他們所信的教派‘處死’。”
“你說的話很正確。”五條曉中肯地說道,“但是,對於這些信徒來說,任何話語都沒有意義。”
盤星教的信眾們從座位上站起身,將他們四人團團圍在中央。
有話事者從其中站了出來,說道:“感謝你們三個少年人將星漿體運送了過來,讓天元大人可以得到進化。”
他說完這句話,所有人的臉上都掛上了喜氣洋洋的微笑,開始鼓起掌來,熱烈的掌聲將這棟空曠的建築物完全填滿。
掌聲經久不散。
話事者在這嘈雜的背景音之中抬高聲音說道:“現在,請將她交給我們來處理,盤星教會給予你們豐厚的報酬。”
天內理子的臉色發白,而其他高中生的表情也都並不好看。
“報酬?”夏油傑嗤笑了一聲,臉上的神色顯露出了某種譏諷。他望著這些自己平時總是會刻意照顧保護的普通人,心中像是有某種不適的情感在翻騰。
“乾脆把所有人都殺掉吧。”五條悟開口。他身上依然帶著那種令人生畏的非人感,這句話完全不是在開玩笑。
“不了。”夏油傑搖搖頭,“殺掉這些愚昧的信眾沒有意義。”真正的主犯應當在察覺到異常的時候就像老鼠一樣溜走了。
天內理子同樣也意識到了,這裡的教眾根本沒有被說服的意義。內心原本膨脹的勇氣像是被用針戳破的氣球,全部都委頓在地麵上。
“我們走吧。”她垂下了眼睛。
背景音過於嘈雜,他們的對話並沒有被這些信眾聽見。隻有五條曉靜靜地聽著,他抬起頭來,看著這裡漂亮的穹頂。
隻是這些烏合之眾,卻讓他們差點都在任務之中死去,那不間斷的掌聲顯得分外刺耳。
“你要給我們多少的報酬?”五條曉忽而走上前去,笑眯眯地對那名話事者開口。
男人說:“盤星教可以給開出一個億的價……”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五條曉直接照著麵門給了他一拳。
男人直接倒飛出去,撞開了十幾名教眾,後麵的三排桌子都倒下,他才停止了翻滾。
這樣的場景讓現場的畫麵驟然一靜,原本正在鼓掌的人們終於停了下來,稀稀落落的嘩然。
即使是與五條曉一同來到這裡的其他人,都對他的行為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給我們造成了這麼多的麻煩,總不能就這樣一筆勾銷吧。”五條曉又將另一名離自己最近的普通人的腦袋砸在旁邊的牆壁上,臉上的表情平靜得嚇人。
五條悟扯開了嘴角:“不愧是曉,你說得很對。”
他直接往前,伸出手來,於是十幾個信眾便發覺自己雙腳騰空,自己不受控製地撞上牆壁,又重重地落在了地麵上。
“殺人的確沒有意義,”五條曉將一名逃竄的男人踢倒在地,“但是,當一名喚醒愚昧之人的敲鐘者,倒是很有意義。”
突如其來的發展讓夏油傑沉默了一下。即使是他,此刻也不太想煞風景地說出任何以往那些“正論”。
他轉過身,走過去默默地合上了身後原本敞開的大門,並將它鎖上了。
建築物之中的慘叫聲也被完全地隔絕在內,再沒有聲音傳出來。
事後,四人返回了高專,並叫上了家入硝子一起吃了一頓熱乎乎的壽喜鍋慶祝任務圓滿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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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三天以來的持續任務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天內理子臨時在家入硝子的寢室之中度過這一晚。
五條曉卻並沒有睡著,他的身上沒有穿著睡衣,而是另一套出行才穿的校服。他輕手輕腳地開門,沿著走廊,離開了寢室。
深藍色的夜幕之中,圓形的月亮正當空。此時的高專內空無一人,籠罩著靜謐的氛圍。
沿著路,五條曉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白日裡曾經到過的地方。
沿著昏暗的、點了壁燈的長廊一直走,巨樹之下,薨星宮再一次映入他的眼簾。
他順著樓梯往下走,一路走到了樹根,天元所在的位置。
“你來了。”對方的聲音老邁而平靜,“你要代替原本第一順位的星漿體,來赴約嗎?”
“現在不可以。”五條曉搖搖頭,“學期開始的時候,我問過你,當時你告訴我說,同化的時間是可以推後的。”
“的確如此。”天元的話語頓了頓,“但是,那樣的實驗我並不確保能夠成功,你也會感到很痛苦。”
“憑借你所說的那種實驗,同化最多能夠延期多久?”五條曉問道。
“兩個月。”天元回答。
五條曉看了眼自己的係統倒計時。原本他還剩下五個月的時光,然而,因為白日裡五條悟的確差點曾死過一次,麵板上的倒計時也出了問題,仿佛懲罰一樣地時間折半,也隻是剩下兩個月而已。
既然離開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希望自己的死亡是有意義的。
“那就再等兩個月。”五條曉說道。
天元並不知道他的思索,隻是繼續說道:“那你需要每個月的月圓之夜都來我這裡呆三個小時。”
“可以。”五條曉說。
“那就從今天開始吧。”天元說道。
她老邁的手搭在了男孩的一直手臂上。
血線頓時延伸了出來,周圍的結界上湧動著特殊色彩的光華。
“如果忍不住的話,可以叫出聲來。”天元說道。
短暫的時間之內,五條曉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而透明了下去。
“我沒有痛覺,”他抿唇說道,“我來執行這項任務,再適合不過了。”
天元頓了一下,說道:“六眼,五條悟恐怕不知道這件事吧?”
“你是指哪一件事?”五條曉發問。他是星漿體這件事,還是他沒有痛覺這件事?
這個回答令天元輕歎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
三小時之後,這場漫長的酷刑終於結束了。
五條曉近乎脫力,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嘴唇也完全泛白。但是,他站起來的時候,脊背依然像往常一樣挺得筆直。
他推開門,要沿著來時的樓梯回去。
“你最好去找與你同年的那個小姑娘治療一下。”天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個孩子的術式用得很好。”
五條曉將門自身後合上,沒有回答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