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夜蛾正道來到了教室裡, 臉上帶著墨鏡,身上的氣息相當凝重。
四個高中生正坐在自己的位置閒聊,就見到對方殺氣騰騰地走到了講台上站著。
“夜蛾老師怎麼了?”五條悟悄聲說道。
旁邊, 夏油傑回答:“難道是要追究任務的事?”
“不會吧……時限都過去了。”家入硝子說。
而五條曉則是安靜地趴在旁邊,聽著他們悄悄交談。
班主任敲了敲桌子,令所有人都閉上了話頭,看著自己。
“守護星漿體的任務結果,術師協會方並沒有說什麼。”夜蛾正道說。
“好耶!”頓時,高中生們互相擊掌, 表示慶祝。
“看來理子今天就可以回家了。”家入硝子說。
望著他們仿佛打了勝仗的模樣,夜蛾正道提高了音量, 說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於是,眾人紛紛扭過頭看他。
“鑒於在任務執行過程之中,你們毆打了許多普通人, 協會方那邊相當有意見,並下達了一些處罰決定。”夜蛾正道說。
“喂, 那些人可是盤星教的信眾, □□的那種, 我們揍他們一頓怎麼了?”五條悟頓時不服地開口。
夜蛾正道低頭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 道:“這是高層的決定。”
普通人本來就比咒術師要脆弱許多, 單方麵對普通人進行毆打的確屬於過分的行為。如果協會方不進行疏通,這幾個衝動的高中生說不定都會被送到警局進行批評教育。
現在,夜蛾正道也不得不對這些年紀輕輕實力就已經超過他的學生們進行思想教育。
然而,這些老生常談的話語, 在這一次,即使是夏油傑也沒有聽進去。
“協會高層要向我們給予怎樣的處罰?”他問道。
“按照規定,停止執行任務兩星期, 呆在高專反省。”夜蛾正道說。
“切~”五條悟臉上的表情依舊不爽。
坐在旁邊,聽到這句話的五條曉隻是安靜地趴在這裡,甚至都沒有動彈一下。他感到困倦,隻想著等訓話結束之後回去休息。
“另外,”夜蛾正道話鋒一轉,說道,“之前被當做星漿體的少女,天內理子是不是還在高專?”
一時之間,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幾個高中生之間互相交換的眼神卻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想法。
天內理子還在高專之內。
夜蛾正道歎了口氣:“同化日期已經過去,她今天早上提交了入學申請,應當會成為你們下一屆的同學。”
“什麼?!她昨天一點口風都沒有透露。”五條悟驚訝。
“這在某種意義上,倒是值得開心的事。”夏油傑若有所思地說道。
將需要通知的事情說完,夜蛾正道就離開了這間教室。作為一級咒術師,他也並不是全職在學校之中做老師,術師協會同樣會給他發放一些任務,因此並沒有時間留在這邊閒聊。
“話說回來,今天曉的話好少啊。”五條悟忽然回過頭來,望向一直懶懶趴在桌子上的少年。
對方的唇色發白,即使有著眼鏡的遮擋,眼下依然有著淡淡的青黑。
“可能是前兩天沒睡好,睡眠不足而已。”五條曉說道。
教室裡的窗簾並沒有拉上,外麵的陽光灑進來,落在他搭在桌麵上的那隻手背上,血管幾乎都被映成透明的顏色。
“正巧之後沒有任務,下午回寢室好好休息吧。”夏油傑說。
“協會高層真是煩人,”五條悟說,“明明盤星教給了我們那麼大的阻礙,他們沒有能力處理,反而來懲罰我們。”
“因為他們把普通人視作需要保護的羔羊,而不是平等的人類。”五條曉的聲音裡還帶著低低的啞,說出的話卻一針見血,“蒙昧的人們反而將自己的守護者當做邪祟。”
“就是這樣,才讓人感到矛盾。”家入硝子說,“高層趨向於保守,普通人也並不知道咒靈肆虐的壞處。”
“也許,這樣的咒術界就是需要變革的。”五條曉支著下巴,“隻有這樣極少數的咒術師來維護咒術界,隻會慢慢故步自封。”
“為什麼會故步自封?”夏油傑說道,“術師作為強者來守護普通人……”
“傑又開始說你的那套老舊的理論了嗎?”五條悟頓時喵喵叫起來。
夏油傑的額頭上暴起了一根青筋。
“對抗咒靈並不是隻有咒術師的戰鬥啊。”五條曉望著他,“明明每一個人類都有著這樣的責任。普通人也本該參與進來。”
夏油傑微微一怔。
“就像你一樣祓除咒靈嗎?”家入硝子彎起嘴角,插言對五條曉道。
“當然。”五條曉點頭,“沒有咒力可以用咒具,不想戰鬥就去負責後勤。那樣術師們的壓力就可以減輕相當多。”
“高層那些人可聽不得你這種話。”五條悟說,“他們應當是半點都不想讓普通人知道咒術的存在。即使是術師家族裡出生的普通人都備受歧視,難道能指望高層對普通人有多大的尊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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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曉醒來的時候,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晨昏。
他慢慢地坐起身來,額頭依然感到一陣陣發暈,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睡太久才導致的結果。
臥室裡鋪著木質的地板,五條曉赤著腳下來,身上的棉質睡衣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他走到窗邊,將自己密不透風的窗簾拉開,他發覺外麵的天依然是黑色的。
因為開著空調,室內的空氣比起外麵更加清涼。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自己睡了一天一夜。
難怪胃裡空空的,感覺饑腸轆轆。
五條曉自己的頭發有些長長了,現在落在脖頸上,有些發癢。他將額頭上有些遮眼睛的頭發向後捋了捋,又回到床邊穿上拖鞋。
正在他準備換衣服,出門覓食的時候,自己臥室的門就忽然被人忽然大大地敞開了。
“曉,你終於醒了!”五條悟風風火火地從外麵走了進來,還順手將房間的燈打開了。
他像是一陣風一樣地竄了進來,比在自己家還要自在,身上還泛著一股隻有剛出爐的烘焙食品上才會帶著的甜膩香氣。
“沒想到這次任務你會這麼累,我中間都過來了次,你全部都在睡覺。”五條悟將手中提著的袋子放到了桌上。
“夏天外麵那麼悶熱,就適合呆在臥室裡睡覺啊。”五條曉強行解釋道。
“哇,你去年的夏天可不是那麼說的。”五條悟望著他。當時他們不僅四處執行任務,還天天掏高專樹上的鳴蟬偷偷丟到夜蛾老師的辦公室裡。
五條曉打開了袋子,裡麵盛放著他最喜歡吃的一家甜品店的奶貝。軟糕點的特色就是奶味很濃,但是並不太甜。
這顯然是五條悟專程為他準備的,畢竟,如果隻是自己的話,五條悟絕對會選擇最高甜度的那一檔。
五條曉有些發呆。
“難道真的生病了?”五條悟往前一步,直接伸手撩開了自己兄弟額頭上的發絲,探身過去,額頭與對方的額頭相抵。
溫度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即使用六眼掃描,也隻會覺得對方頂多是身體有些虛弱。
“我沒事!”五條曉後退了一步,強調道。他將自己手裡的那枚奶貝直接塞到了自己兄長的嘴裡,堵住了對方的探究欲。
“這個一點甜味都沒有啊。”五條悟嚼了兩口,被轉移了注意力,低頭去翻動那個袋子,“店家是不是有贈分裝的糖?”
“明明是剛剛好的配比。”五條曉說,“是你的甜度閾值太高了。”他滿足地吞下了一口手中軟糯的甜點,小心不讓其中的爆漿落下去。
“真的沒關係嗎?”五條悟說道,偏頭看向自己的弟弟。在更深刻地掌握了無下限術式之後,他的那雙六眼看起來更加富有了神秘感。
“我施展出來的術式效果,與你在遊樂場鬼屋裡所見的那個場景一模一樣。”他說道。
曉這樣不聲不響地休息了一天一夜,難道又是見到了他施展術式之後受到了影響……
“不是……”五條曉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已經完全好了,也不會怕見到哥哥的術式。”
他望著自己的兄長,說道:“那天哥哥施展術式的樣子實際上很帥。”
“真的嗎?”五條悟頓時多雲轉晴。
“強大又漂亮,”五條曉勾起唇角,“難道不是嗎?”
他那雙綠色的眼睛裡坦然地倒映著自己兄長的身影,裡麵全是溫柔的光輝。那是無法遮擋的偏愛。
五條悟吸了一口氣,感覺心臟像是氫氣球一樣鼓脹起來,連帶嘴角也抑製不住地上彎。
“當然。”他握住了對方的手腕,就著對方手裡灑了海苔碎的那枚缺了角的甜點又咬了一口,“我是最強的嘛……”
“等明天,就一起試試熟悉一下之前戰鬥之中的收獲吧。”五條曉說道。
“好啊,我和你一起。”五條悟直接答應了下來。
“叫上傑和硝子一起。”五條曉說。
“曉之前,就見過虛式的模樣嗎?”五條悟忽而又問道。
“啊……”五條曉沒有想到,對方又殺了一個回馬槍,“這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可能隻是之前做了類似的夢。”
他的解釋相當牽強,明顯是並不想深入探究這個話題。
望著對方即使休息了兩天,依然有些蒼白糟糕的臉色,五條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之前我就想問,高專竟然大方地發給你了一個特級咒具嗎?”五條悟換了個話題,指了指自己弟弟戴在左手食指上的那枚骨戒。
“並不是。”五條曉搖頭,“隻是一開始為了任務借給了我,之後還要還回去。”
“果然,這一方麵高專並不會大方。”五條悟皺了皺鼻子,說道。
“不過,因為我的咒具長刀在這次任務裡被損毀了,所以我又向上麵提出了申請,得到了到咒具庫再挑選一樣武器的資格。”五條曉說,“我就把它留了下來。”
他摸了摸戒指,上麵湧動著他熟悉的力量,仿佛潮汐一樣地回應著他的觸碰。